尷尬在屋內(nèi)四處蔓延，賀玉張大嘴巴，不可思議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陸吾雙手交叉握拳，放于桌上，眼前他最擔(dān)心的并不是白明身份的暴露，而是時間正在悄無聲息地流逝，他深吸一口氣，盡管已經(jīng)絞盡了腦汁，卻依然對那名恐嚇人束手無策。

    賀玉頓了頓，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馬上就要六點了，我的同事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對晚報做最后的校對，現(xiàn)在要是再不阻止，晚報就要在網(wǎng)站上發(fā)出去了?！?/br>
    “取消今天的頭條，即刻停止發(fā)布！”

    陸吾憤然站起，巨大的身影遮住吊頂上唯一的懸燈，屋內(nèi)瞬間暗了幾個色度。

    “不能取消?！卑酌餮鲱^，立刻制止道。

    賀玉剛要抬起手機，準(zhǔn)備撥打內(nèi)線電話，聽聞二人對峙的聲音后，手停在了半空。

    陸吾眉頭緊皺，他側(cè)眼看向身旁的人，盡管他也知道人命關(guān)天，可他不想靠犧牲一人來拯救一場未知的結(jié)果，更何況被獻祭的無辜者，是他明明知道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卻依舊被殘忍陷害，那名永遠保持微笑，待人友善，溫良純和的法官助理——白明。

    “小助理，你相信我，我會徹夜排查所有的可疑人員，明天絕不會讓任何爆炸發(fā)生。”

    白明搖頭，目光和煦，一雙眼眸格外干凈，像是能望見水底的清泉兩潭，他慢慢道：“陸警官，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江州這么大，警力總歸是有限的，沒有人能保證一夜之間就能將犯人繩之以法，那張字條不過是一則假消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流言早晚不攻自破?！?/br>
    這只不過是句安慰罷了，要是頭條一旦流出，陸吾深知難保白明的聲譽，他語氣逐漸激動，像是沒了頭腦，“不能發(fā)布，絕對不能發(fā)，我不能讓別人平白無故毀損你的清白，我能保證今晚就將對方抓出來，請你相信我，相信公安的力量！”

    這信口開河的承諾終歸顯得蒼白無力，他慌了，可他自己不知道。

    白明微微笑著，似風(fēng)起柳下，吹皺粼粼波光，“陸警官，清白沒了，還有沉冤昭雪的一日，可命要是沒了，是不能起死回生的，我們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揪出兇手，讓有罪之人立刻伏法，至于我的清白……”

    他停頓片刻，清白對于司法人員來講，又怎能看做是稻草鴻毛一般的東西？

    “至于我的清白，以后再說吧。”

    時間像是掐好了點兒，在這句話結(jié)束后，晚間六點的鐘聲響徹整棟大樓，樓內(nèi)幾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警察們?yōu)闆]能及時完成任務(wù)而茫然無措，面面相覷，編輯們?yōu)槌晒Πl(fā)版今日的報紙而松了口氣，歡呼雀躍。

    咚，咚，咚……

    鐘聲共計十八下，每一聲都似天雷滾滾般敲在了陸吾的心頭，他為之一顫，看著白明不為所動的笑臉，雙腿一軟，又坐了下來。

    好似全世界都在與他作對一般，他想保白明，可他保不住。

    這場博弈戰(zhàn)就這樣毫無準(zhǔn)備地輸了，還輸?shù)靡凰俊?/br>
    雖然白明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可當(dāng)六點來臨的時候，他的心神還是恍惚了片刻，手機傳來今日新聞的頭條，他瞥了一眼，屏幕上每字每句都如同細(xì)針般刺入雙眼，這是他讀過最苦澀的新聞。

    賀玉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看向氣憤的陸吾，只能道：“警官也別太自責(zé)，這字條來得出其不意，本就讓人措手不及，對方明顯是算好了時間，才會在四點中威脅我們發(fā)布六點的內(nèi)容，你們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采取指紋，啟程問話，又動員警力來調(diào)研字跡，已經(jīng)做得很快了。”

    白明強裝鎮(zhèn)定，輕聲說道：“咱們繼續(xù)吧。”

    陸吾咬緊牙關(guān)，心里涼了半截，脊梁猶如被鞭笞一般，疼得徹心徹骨，他恨不得立刻將這歹徒緝拿歸案，好洗刷白明這一身冤屈，可現(xiàn)實總歸是現(xiàn)實，他明白此時做什么都是于事無補，便點點頭，低咳一聲，打起精神，道：“這次前來我還有一事，要一起問清楚。”

    賀玉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緊盯著那雙重新散發(fā)出威嚴(yán)的目光。

    陸吾冷冽道：“你認(rèn)識賀晴嗎？”

    這話使得賀玉瞳孔一縮，但她臉上卻毫無表情，她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觯氐溃骸罢J(rèn)識。”

    “你們什么關(guān)系？”陸吾追問道，壓迫感不僅從他的目光流露，還在他的語氣里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賀玉自從進入屋子以來，便一直從容不迫，可問到這里是，她卻表現(xiàn)得有些緊張，假意漫不經(jīng)心道：“她、她是我的jiejie?！?/br>
    “一胎雙胞的jiejie？”

    “是?！?/br>
    陸吾緊接著再道：“賀晴是五年前滄瀾路案的第二名死者，你知道嗎？”

    “知道?！?/br>
    賀玉答得隨意，像是完全不在乎她jiejie的死。

    雨后的屋內(nèi)起了潮熱，陸吾擦了把頭上的汗，又問道：“我查了賀晴死后的銀行卡消費記錄，是你在用吧?！?/br>
    賀玉答：“是我?！?/br>
    “你怎么會用她的借記卡？”

    “她死之前，那張卡就給我用了?！?/br>
    陸吾繼續(xù)道：“你jiejie遇害的時候，你在哪？”

    “江州?！?/br>
    “具體點。”

    “在家里。”

    “哪個家？”

    賀玉想了兩秒，像是不愿回想往事，“滄瀾路，也就是現(xiàn)在的長春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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