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未等白明開口，他又急聲道：“不過我還隱約看見了錢衡，為什么把他也叫來了？”

    提到此人，鄭燁立馬拉下來臉，語氣也轉(zhuǎn)為不爽。

    氣氛略顯尷尬，白明急忙扯開話題，試探道：“老師，那我接下來還有別的安排嗎？”

    鄭燁看他一臉焦急而憂慮的樣子，這才決定將自己心里埋藏許久的喜訊公布出來，“明天開始，你就負責(zé)法官助理兼書記員的工作吧，以后的庭審就跟著我，等你在庭內(nèi)學(xué)的多、見的多了，自然而然就熟悉審判員的工作流程。屆時，你也就能當(dāng)法官了?！?/br>
    白明愣在原地，心中激動萬分，獲得出庭的資格對他來說可謂是職業(yè)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他恍過神來，雙腳幾乎要原地跳起，腦袋點得像個撥浪鼓，“謝謝老師！我、我一定會繼續(xù)努力的！”

    這欣喜若狂的神情自然讓鄭燁也為之怡然稱快，便道：“既然你多了個身份，工作自然比助理要多得多，以后就不會這么輕松了，今天你表現(xiàn)出色，下午我放你半天假，明天正式來報道?！?/br>
    白明的笑容怎么收也收不回來，他滿眼感激，瘋狂點頭，剛要轉(zhuǎn)身離去，腦中卻突然想起一人，腳步這才停下，笑容也斂回不少。

    鄭燁瞧見他這一系列動作，道：“怎么？你還有事？”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卑酌鹘拥?。

    “說?！?/br>
    好奇的綠芽從白明的頭頂冒出，長成問號的形狀，他想了片刻，才緩慢開口問道：“聽喬雪說，她是您以前的學(xué)生？”

    49、心扉

    鄭燁本來沒有打算將此事告訴白明，畢竟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想著能瞞一時是一時，卻沒料到喬雪和白明的關(guān)系，竟然熟得如此之快。

    既然問題擺在面前，他也不準(zhǔn)備再隱瞞下去，便坦然道：“沒錯，喬雪是我當(dāng)上法官后收的第一個學(xué)生，也是除了你以外的唯一一個。”

    果不其然，這說法與喬雪所述的一樣，可聽到這樣的關(guān)系，白明的心理負擔(dān)卻加重了許多，畢竟鄭燁在江州司法機關(guān)內(nèi)算是德高望重，有口皆碑，他將一生都奉獻給了法律，中級乃至高級法院幾次提名請他前去，他都以自己年邁為由，委婉拒絕了邀請，反而在這槐安法院里「偏安一隅」。

    他自己好像沒什么抱負，卻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學(xué)生身上，因此他要求極高，要不然也不會在他任職法官這行業(yè)的三十年內(nèi)，帶出來的學(xué)生只有喬雪一人。

    而喬雪最初是個極其優(yōu)秀的法官助理，她能力出眾，任職幾年后從槐安法院中脫穎而出，把能拿的獎項表彰拿了個遍，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將繼承鄭燁這位置時，她卻沒有選擇走鄭燁為其鋪好的路，反而來到了人人向往的江州市人民檢察院，當(dāng)上了那里的書記員。

    槐安法院根本無法滿足喬雪的野心，但人總要往上爬，她沒有錯，鄭燁也攔不住她。

    有這樣的老師與師姐，白明自認為與他們相差甚遠，因此無顏向外宣稱自己和他們的關(guān)系，怕丟了鄭燁與喬雪二人的臉面。

    鄭燁收起了以往的冷漠與凌厲，語氣平緩道：“我這個位置，原本是準(zhǔn)備留給喬雪的，只是她志向高遠，像是鯉魚躍龍門一樣步步高升，但我從來沒阻攔過她，我只是希望我的學(xué)生都能混個不錯的水平，至少要比我好，那我就知足了。”

    聽到這里，白明茅塞頓開，如今喬雪已經(jīng)離開法院這行，未能繼承鄭燁所傳授的經(jīng)驗與知識，這也就是為何鄭燁要再選一個學(xué)生的原因，而白明此刻也逐漸意識到，原來在鄭燁眼里，自己正是那個應(yīng)該坐在名堂之上，手握法槌，以正義的名義宣判他人命運的天選之子。

    這鼓舞的力量如洪水猛獸，越高的希望反而會帶來越沉重的壓力，白明不知該如何報答，只好默默道了一聲：“老師，我……”

    “你的路還長著呢?！编崯罴纯檀驍?，似乎很是厭煩這矯情的氣氛，“只不過多兼了一職，得意什么？”

    慈祥的面容在鄭燁臉上不過一瞬，隨即便是鋒芒畢露，他再次恢復(fù)了往日里那副面對白明的態(tài)度。

    然而白明也更習(xí)慣他犀利的模樣，這才渾然輕松，微微一笑，道：“我會好好努力的?！?/br>
    鄭燁不愿再多說什么，依舊嚴肅道：“既然有半天的假期，還不快去好好享受，在我這里只是浪費時間，明天以后，我這里的任務(wù)可有你好受的了。”

    白明輕笑一聲，告別后便離開了屋子。

    這半天假來之不易，他正好可以利用這時間去市局看望陸吾，不過距離開庭已經(jīng)結(jié)束許久，想來陸吾早已將楊何夫婦送回了家，接著便回了市局。

    白明推開法院大樓的廳門，腳步卻停在了有柱雨棚之下，雨勢不大不小，如銀絲般沿著柱子而落，面前的臺階已然一片濕漉，他向前方望去，一層輕薄的霧靄在陰沉之下漸起，像是花針從天而落，在朦朧的翠煙中繡出錦綾華衣。

    在他身旁也站著五六人，皆是像他一樣剛從大樓邁出，卻發(fā)現(xiàn)沒有帶傘，只能來回踱步，盼著雨停的工作人員。

    白明站在原地，糾結(jié)著是否要冒雨出發(fā)。

    就在這時，一個圓形的陰影從后往前將他罩住，他抬頭一看，一把黑色的大傘立在他的頭頂，他急忙回過頭，只見陸吾站在他的身后，正低頭淺笑地看著他，驚喜從腳底漫過頭頂，他心中竊喜，道：“陸警官，你怎么在這兒？庭審不是結(jié)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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