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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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真相的如果只有一個人,那就只能是方晏初。 方晏初笑著看了他一眼,笑意中憐憫依稀可見:是玄墟啊。被強制分開的兩個世界一直在融合,玄墟的氣息已經(jīng)忍耐不住了,冥火之災(zāi)就是玄墟的前哨戰(zhàn)。 如果任由玄墟的氣息繼續(xù)侵入下去的話,那只有一個結(jié)果,就是玄墟進入此方天地之后掀起一次足以滅世的戰(zhàn)爭。 主動融合玄墟,是唯一的出路。 第九十七章 (九十七) 可是 可是就算是融合又能怎么樣?玄墟和主世界已經(jīng)分離這么多年,彼此走的都不是同一條路了,融合回來一樣會毀天滅地啊。 啊,方晏初看著商浮梁心口不斷涌現(xiàn)的血跡,抽出劍來在他身上擦了擦,這就不是你cao心的事情了,往后就沒有蓬萊了,你要是轉(zhuǎn)世記得別找蓬萊了。 商浮梁怔怔地看著方晏初的劍,吸飽了血液的龍游劍寒光依舊,宛若是從極深極寒之地掘出來的一塊冰。那塊冰帶走了他身體所有的熱量,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他突然意識到,幾萬年來他一直都是依靠著蓬萊生存的,如果沒了蓬萊商浮梁還轉(zhuǎn)世做什么? 不,你不能 我能。方晏初垂下眼眸,斂起無限寒光,微笑著看他,蓬萊將會被用來中和玄墟的怨氣,從此之后再也沒有蓬萊。 那蓬萊上的那些人 撐著身邊的劍,方晏初面色不變:蓬萊之首將會死于我手,到那時蓬萊人將會傾巢而出,尋我復仇。 你商浮梁驚訝地看著他的身體,察覺到破滅危機的天道將所有的力量灌注于天雷之中,從方晏初的頂心直灌而下。 如果這一瞬間可以記錄下來的話將是非常壯觀的一幕。 失去了圣人之血的大地翻騰著千年前冥火之災(zāi)留下的血氣,血氣之上僅有一層薄薄的云,云上落雪點點。撐著龍游劍的男人頂天立地,金紅的天雷從下而上貫穿了他,殘余的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而那面目一如往常,在猙獰的天雷之下充滿了祥和、平緩的氣息。 商浮梁半跪在他面前,天雷的威力甚至透過方晏初波及到了他,他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紅的血液。 你你還有力量拉回一個世界嗎? 當然了。方晏初的肢體已經(jīng)被天雷融化,又迅速地被龍游劍上的圣人之血補足,他歪著頭笑意加深了許多,我已經(jīng)想這一天想了一千多年了,從殺你之前就開始想了。 殺我?商浮梁按著胸口,感受著自己生命正在不停地流失著,瞳孔痛苦地收縮著。他當然知道方晏初說的不是現(xiàn)在的這一劍,而是千年前,冥火之災(zāi)剛剛結(jié)束后方晏初一人持劍殺上蓬萊,單殺了半個蓬萊的仙人。地府一時之間人滿為患,怨恨咒罵方晏初的人隨處可見,其實也有他的一份兒。 蓬萊的人死了之后還可以轉(zhuǎn)世重修,甚至有不少人把轉(zhuǎn)世重修當成是一種自我提升的手段。但是短時間內(nèi)這么多人都轉(zhuǎn)世的話,蓬萊的實力無疑會大為削弱,甚至動搖蓬萊的氣運根基,數(shù)千年也不會恢復過來。 氣運 他猛然抬頭看向方晏初:你從那時候就知道 是啊。看著商浮梁不敢置信的眼神,方晏初突然覺得有點累,半瞇著眼睛抬頭看向空中,削弱蓬萊和佛門,放權(quán)給地府,長留人世間,都是為了平衡此方天地的實力,為玄墟進入這里做準備。如果能夠用蓬萊和佛門中和玄墟的怨氣,玄墟就能順利地進入此方天地。四圣物會替我支撐天地,這之后就是一片新的世界了,從此之后沒有天道,但所有人都能拿到同一個生存的機會。 方晏初說了很多,商浮梁竟然有一種錯覺,他好像是在對自己一個將死之人交代后事,忍不住壓住自己胸口的疼痛問道:那你呢? 我作為舊世界的守護者死去,為天地殉道。 那是應(yīng)該的,方晏初被天道選中做天道圣人,肩負著承擔天地的責任,理應(yīng)同天道共存亡。新的世界來了,天道消失,那他這個天道的代言人也應(yīng)該消失。 可是他說的太理所當然了,反而商浮梁感到一種毛骨悚然。就算是商浮梁這種蓬萊人也是怕死的,明明知道自己可以重來一次也十分懼怕死亡。就連天道都會怕死,他們頭頂上不斷落下蓄滿力量的天雷,像是走投無路的人驚慌失措的最后反擊。 方晏初眼里沒有死亡,他不怕死,也不在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好像沒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天道給他的苦難他受著,給他的好處他也收著,目不斜視地往自己認定的方向不斷邁進著。 從天雷劈下的那一刻,或者說從四圣物聚齊的那一刻,方晏初就已經(jīng)開始著手將玄墟拉入此方世界了,現(xiàn)在商浮梁已經(jīng)依稀能看到玄墟的影子。玄墟之上餓殍遍地,所有生物都怨氣沖天,現(xiàn)在卻被方晏初壓制著不得而出。 但是商浮梁知道,等蓬萊的人一一撤出后玄墟就將被投入蓬萊,玄墟的怨氣會被中和,直到變成一塊普普通通的,任何人都能夠踏足的地域。 龍游君,商浮梁的性命也將跟蓬萊一起終結(jié),臨死之前他奄奄一息地動了動手指,你,你后悔過嗎? 后悔? 方晏初的目光落在氣息已經(jīng)漸漸消失的商浮梁身上,后悔是什么呢?玄天君被流放進玄墟的時候他沒后悔過,孤身蹚過血海的時候他沒后悔過,舍掉一身圣人之血的時候他也沒后悔過。 如果說真有什么值得一悔的話,那這一萬年里他唯一一件值得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沒能早點想起季千山。 他嬌慣著長大的小徒弟,在血海的時候有多難過呢? 玄墟落下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鋪天蓋地的影子,將太陽也遮住了似的,所有人都驚惶不安地望著天上這個碩大的影子,但是沒有人敢動。那個影子也像是停住了似的,高高地懸在空中。 漸漸地,半天時間過去后濃郁的影子散去了,最后幾乎變成半透明的樣子,頭頂上的太陽可以透過半透明的影子依稀看見。 人們湊在一起對著頭頂上的影子聊了又聊,卻怎么都得不出一個結(jié)論來,最后還是照常工作生活,只是不時看看頭頂上的影子,仿佛看一個突然來訪的外星人似的,既好奇又有難以壓抑的恐懼。 只有季千山,看到影子的那一瞬間他便想起了那本《隱子玄虛篇》里的描述,餓殍遍地寸草不生,比血海還要荒涼的地方。 電光石火之間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么一覺醒來便在血海邊上,眼中的恐懼幾乎滿溢出來。他忙不迭地站起身,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向著凌云殿奔襲而去。 要晚了! 不,是已經(jīng)晚了! 師父!師父!方晏初!他撕心裂肺地呼喊著,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拿回全部的力量,他用了上千次的把戲終于不能再用了。他活了無數(shù)次這樣的一千年,每一次,每一次都這樣追尋著方晏初的腳步,但卻只能抓到他的袍角。 但是這次他終于再也追不上,方晏初的腳步好快,快到他只能無力地擁住他已經(jīng)氣息全無的身體。 啊求求你!他絕望地沖天高喊,求求你!把他還給我! 不管季千山所求的是誰,這一次都不能回應(yīng)他了。 天道已經(jīng)走到了絕境,他的師父已與舊世界殉道,這一次就連他自己都不能回應(yīng)自己。 方晏初早了一步,在他完全拿回自己的力量之前便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再也沒有一個機會能讓他重新再來了。 四個圣物各自化做四道光束,南北東西鎮(zhèn)住四角。玄墟的怨氣即將消失殆盡,它會融合進這個世界里,以一個很早很早之前的老朋友的身份,在無聲無息中將這個世界變成那個除了方晏初之外誰都沒有見過的地方。 季千山握住方晏初的手,在萬籟俱寂之中喃喃地叫了聲師父,聲音絕望而沙啞。但是沒人能聽得見,就連他自己也聽不見了。 周幾道到達主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季千山將一身白衣的方晏初平放在地上,額頭抵著額頭。 千山 周掌門?季千山看著他身后來去忙碌的血藤并沒有驚訝,周幾道和周繼道是一個人這件事他本來就知道,辛苦你了。 直到他開口說話,周幾道才發(fā)現(xiàn)季千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眼中盡是冷靜與平淡,那個在方晏初面前的撒嬌耍賴的小孩子好像是他的錯覺。 季千山看了周幾道一眼,沒有說話,緊接著他刨開自己的胸膛,拿出一顆紅艷艷的活蹦亂跳的心。 血海的心,與天地同生共死的血海的核心,飽含著人間寂滅之意,足以洗掉一切生靈的記憶。 世界一旦融合,天地調(diào)停者必死。這是寫在規(guī)則里的鐵律。 如果有什么可以救他的話,那就是予他死亡與新生。 師父,師父,季千山虔誠地捧著自己的心臟,將血海的力量都傳遞給方晏初,師父,請你,請你記得我。我會很快很快就回到你身邊的。 以我的本相再次與你相遇,你也會再一次愛上我的,對吧? 第九十八章 (九十八) 擁有了玄墟的新世界好像沒什么變化。 方晏初取回一身圣人之血的時候本來應(yīng)該有近似地動山搖的影響,但凌云殿萬年來的深厚積蓄起了巨大的作用,那些已經(jīng)踏上自己的修道之路的凌云殿弟子幾乎有志一同地來到每一滴圣人之血的所在地,用自己的力量穩(wěn)定了整個天地。 玄墟的怨氣被蓬萊和佛門中和,最終隱沒在天空中,留在方晏初一早為他們留好的位置中。 他用了一萬年找到拉回玄墟的辦法,又用一千年構(gòu)建新秩序,讓所有人都漸漸適應(yīng)了即將到來的新世界。 元氣大傷的蓬萊和佛門、本就隱沒于輪回之外的地府、安全無虞的人間界和新到來的玄墟構(gòu)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直到有一天一個滿身風塵的年輕人再次叩開凌云殿的大門。 誰???門沒鎖。周幾道的嗓門還是那么脆,只不過已經(jīng)不再需要再穿越長長的院子跑到門口來開門了,幾根血藤纏著門上的把手稍微用力便將大門拉開來,緊跟著便落地化成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半睡半醒地含糊道,大中午的,誰不在家午睡呢? 怎么?不歡迎我們???年輕人不在意地越過他邁步進屋,轉(zhuǎn)頭躬身抬手,師父,到家了。 話音未落,他的手上便落下另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周幾道順著那雙手看過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他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方晏初信步走進門,驚得差點咬到舌頭:小,小師叔? 方晏初停下腳步,側(cè)頭微笑:真的不歡迎嗎,周掌門? 歡,歡迎啊!周幾道趕緊彈開,給進門的男人讓開位置,有些磕磕巴巴地說,小,小師叔怎么回來了?都不,不告訴我們一聲。 從那天之后季千山將血海之心送進方晏初的身體里,帶著方晏初的身體消失在血海的盡頭。周幾道一邊主持著重建凌云殿的工作,一邊在人間界消除玄墟歸來的輿論影響,抽出來的時間里全用來尋找季千山和方晏初二人了。 不過事情實在太多,能抽出來的時間還是太少了,季千山和方晏初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好像走向血海一起消亡就是他們注定的命運似的。周幾道后來也沒有放棄過尋找,不過都做了無用功,漸漸地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兩個人。 季千山本來眼里就只有方晏初一個,跟其他人的關(guān)系淡薄得就像一個隨時隨地都可以消失的人。方晏初呢,依靠他的人倒是多得厲害,不過他有意削減自己的存在感,在赴死之前將后事全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就算沒有他其他人也可以順順當當?shù)剡^下來了。 小師叔喝茶。周幾道忙前忙后地收拾著,擦完椅子擦桌子,最后遞上一杯熱茶,新炒的,嘿嘿。 我在來的時候喝過了,你們的茶。 賣了一部分,我們自己留了最好的。周幾道憨笑著撓撓頭,小師叔嘗嘗吧。自從小師叔走了之后,我和幾個道童研究了一下,改了炒制的辦法,味道應(yīng)該有點不一樣了。 方晏初身死之后,凌云殿一時之間也算是成為了眾矢之的。西方佛門那邊有智清在,長明燈坐鎮(zhèn)西方,成為西方天柱,智清作為長明燈的主人,佛門再不愿意也得賣他一個面子。蓬萊就難辦許多,中和了玄墟之后蓬萊的地位一落千丈,又少了一個蓬萊之首,,好在有之前的弟子們從中調(diào)停,再加上周幾道取回了血藤的記憶和力量,總算沒鬧出什么大事來。 不過修道者的地位不像之前那么崇高了,生存變得比以前難了。道門組織還是那個樣子,但是像凌云殿這樣的地方就不得不把自己暗里的手段放大一點。凌云殿從不外賣的茶葉開始向外輸出了。 不過這對于智清來說到是件好事,最起碼他不用想盡辦法才能得到一包茶葉了。 方晏初很滿意周幾道做出的決定,對于他而言,在把血藤交給周幾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凌云殿托付給了他。現(xiàn)在看到他們都過得很好,方晏初也就算是放下心來了。 出了凌云殿后,方晏初和季千山去了西方佛門,智清已經(jīng)升為正佛,封號提燈,專守圣物長明燈。 你倒是耐得住寂寞。 方晏初進門的時候,智清這個跪在蒲團上專心致志地誦經(jīng),曾經(jīng)容納過長明燈火種的油燈被他擺在案頭。聽到兩人進門,智清也沒有抬頭,而是任由方晏初四處參觀,自己按部就班地將剩下的半篇經(jīng)文念完。 還行。智清誦完經(jīng)文,起身在油燈上挑亮燈花,一萬年也不算太久。 玄墟融合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四圣物至少要撐住天地一萬年,待新天地演化完畢之后才能獲得自由。像東海之精已經(jīng)生出了靈智還好一些,可以附身其他物體出來逛一逛。 一萬年不算長卻也不短,至少對于私生活一直以來都有點混亂的智清來說不算特別短。 季千山參觀完了他的佛堂,順手坐在桌子上,看著門外空空蕩蕩的鳥架子問:黃鶯兒呢? 黃鶯兒施主智清沉默片刻,解釋道,她好像開始修佛了。 好幾分鐘季千山都無言以對,黃鶯兒的本質(zhì)跟佛門不能說毫不相容吧,只能說針鋒相對。佛門能夠容納一個以美色勾搭女施主的智清是因為他是長明燈的主人,但對于黃鶯兒這么一個沒有慧根話又多的普通小妖,佛門恐怕還沒有這種忍耐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