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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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智清微微抬起頭將滿腔情緒壓下,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了佛珠,陰刻著佛經(jīng)的佛珠死死地嵌進了手心,在手中留下一片痕跡。 再聽聽他們還在說什么。 孔渠和智清的爭執(zhí)耗費了一點時間,里面的話題已經(jīng)跳過了長明燈轉(zhuǎn)向了別的,商浮梁好像已經(jīng)跟魂青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似的:那就這么說好了,沒事的話你短時間內(nèi)就不要再出來了。 呵呵,魂青的聲音還是那么難聽,你把這兩個東西放在我這里就不怕我貪了它嗎?我可是有前科的。 這可是圣物,你有一個圣物就差不多了吧,再多一個我恐怕你的命太薄受不了。 又一個圣物,這下不用點名孔渠也知道了,現(xiàn)在商浮梁肯定已經(jīng)把塵世鏡放在魂青那里了,他們要偷也是在魂青那里下手。 屋內(nèi)兩人好似除了公事之外沒別的話可說,無言相對幾分鐘之后還是商浮梁先開口:那我就先走了,三天之后晏初會過來,到時候你拿鞭子上來即可。 你放心,我肯定會對你的小情人手下留情的。 送走了商浮梁,孔渠二人順著他留下的門縫溜進屋子里,屋內(nèi)只有一個夜明珠被當做光源,鮫綃在其下襯著夜明珠的光芒。整個屋子只有一方角落被照亮,其他的地方還是昏暗的。 魂青就坐在光與暗的交界處,黑色衣袍下露出兩根手指,膝上橫放這一根沾血的鞭子。 這根鞭子無疑就是他的武器了,孔渠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鞭子,那幾乎已經(jīng)脫離了鞭子的范圍,更像一根樹枝,或者說是一段沾滿了血的樹藤。 他幾乎反射性地想起一個名字參天君。根據(jù)方晏初的描述,參天君是棵樹,這根樹藤上隱隱浮現(xiàn)著先天神明的清氣,孔渠大膽猜測,這根樹藤恐怕是從參天君的本體上砍下來的。 缺了一角的塵世鏡就明晃晃地擺在魂青身側(cè)的桌案上,魂青只要偏一下眼睛就能看得到。 怎么偷? 在智清的疑問聲中,孔渠手上浮現(xiàn)出兩樣東西,一樣是從進了蓬萊仙宮就再也沒有出聲的夢魘,而另一頁是一面缺了一角的塵世鏡。 這是我從外面偷的假碎片集合而成的,讓夢魘過去偷梁換柱。 夢魘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真東西又看了一眼孔渠手上的家伙,不禁吞了吞口水。晏明的慘樣他也看到了,他可不想被魂青發(fā)現(xiàn)變成晏明那個樣子。再說了他是從蓬萊這邊反水過去的,如果真的被蓬萊知道了恐怕要被魂青這個變態(tài)活生生扒了皮。 必須得我去嗎? 必須,孔渠將假塵世鏡交到夢魘手里,你要是不干的話我現(xiàn)在把你扔到魂青面前,你身上沾了方哥的氣息,你猜他會不會放過你? 好好,我去偷。夢魘拿住小魚玉墜,鼓足勇氣向桌上伸手。真假塵世鏡猛然調(diào)換,夢魘手中一沉連看也不敢看地飛速撤退,三人幾乎一起拔腿就跑。 不過幾息功夫,屋內(nèi)響起一聲爆呵:什么人?! 第八十九章 (八十九) 師父,是我。季千山從門口挪了兩步終于挪進屋里,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換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師父累了嗎? 方晏初見了他先是無奈,看著季千山的笑臉才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站在門口干什么?快進來。 我怕打擾師父和陸師兄說話。季千山嘴上說著打擾,腳下一點不含糊,三步并做兩步竄到方晏初身邊,殷勤地端過桌上的果盤挑揀著里面的東西,師父不要吃糖了,牙要吃壞了,都給我吧。這里有花生師父吃嗎? 他這么一來就像是妲己闖進來了似的,把方晏初的注意力吸引了個徹徹底底。陸敬橋只聽得他小師叔低聲笑了笑,道:吃,你給我剝一點。 在陸敬橋驚異的眼神中,兩人一個剝皮一個吃,互動得不亦樂乎,愣是把陸敬橋這么一個新晉的渡劫大能給無視得穩(wěn)穩(wěn)當當。 這兩人好像是在自己渡劫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吧? 陸敬橋一邊端起茶杯擋住臉,一邊活動心眼,琢磨著自己到底錯過了什么,以至于他倆現(xiàn)在變得更親密了,親密得有點不像是師徒了。 不過他回頭又一想,他倆好像從來就不太像師徒。季千山那小子一見到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愣是把自己從小師叔的生活圈子里擠了出來。 小陸,方晏初沒忘了陸敬橋,只是給的關(guān)注也不是特別多,只是偏了偏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記得我交代你的事情。 好。陸敬橋自己也不愿意在這兒干呆著,人家倆人黏黏糊糊,他自己在這兒跟個電燈泡一樣,季千山他倆不覺得尷尬他自己都覺得尷尬,小師叔放心,您交代我的事情一定會辦好的。 那就全靠你了。 陸敬橋拍拍胸脯,自信道:放心吧!現(xiàn)在的我可不是當初的我了。 說罷他大步流行地推門離開了,只剩下屋子里季千山和方晏初兩個人。季千山小心翼翼地蹭到方晏初身邊小聲道:師父,我能再親師父一下嗎? 方晏初手指抵著季千山的額頭,把他從自己肩上抬起來:上元節(jié)晚上沒親夠嗎? 我都忘記啦??催^了上元節(jié)方晏初為他放的燈,季千山覺得自己還可以更放肆一點,撐著桌子搖頭晃腦,師父真不公平,上元節(jié)分給陸師兄那么長時間,給我的就只有那么一點點時間。 季千山純屬強詞奪理。 上元節(jié)那天方晏初可是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既要看顧著剛剛渡過天劫的陸敬橋穩(wěn)固境界,又要防著其他勢力的窺探,還要找時間去城南安排放燈,一個人當三個人使都不夠。 他緊急安排了放燈之后就回到凌云殿找到季千山,連頓飯都沒來得及吃。雖然他不需要吃飯也行,但是冥火之災之后他可很少這么cao勞了。 能給季千山的,方晏初都給了,可偏偏還要在這里聽他胡攪蠻纏強詞奪理,真是 你覺得不夠嗎? 季千山一臉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不夠了。師父是我一個人的,我只能借給陸師兄半天,師父還差我小半天呢。 你想討債?從天地初開開始,只有方晏初找別人討債的份兒,沒有誰能討神明的債。 狠狠地點了點頭,季千山再次說道:嗯吶。師父欠我的東西可不少呢。 方晏初認真地看了季千山一眼,久久未曾說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要真正算下來,方晏初確實虧欠季千山良多。盡管那些債是方晏初在遙遠的未來欠下的,但是季千山卻已經(jīng)付出過無數(shù)次了。 他的神色一分分沉重下來,季千山也好似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臉色刷地一下變白,匆忙辯解道:不是的,師父。我不是說這個,師父永遠不欠我的。你永遠不欠我的。 他神色慌張,好像真的害怕方晏初會把那些遙遠的命運算在自己身上。方晏初確實自覺虧欠,但他也知道季千山付出的那些不是為了挾恩圖報的,他輕輕攬過季千山的肩膀,柔聲道:我知道了。 師父,你是不是誤會我了? 誤會什么? 誤會季千山倏而從方晏初懷中掙脫出來,轉(zhuǎn)頭鄭重地看著他的臉,我的喜歡不過如此。 他定定地望著方晏初,而方晏初幾乎找不到話來回應他。他難得有點慌亂,眼神四處亂飄卻始終不敢落在季千山臉上,過了許久他才問:千山,你喜歡我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喜歡能讓你忘記師徒的隔閡,讓你忘記生死的界限,愿意無數(shù)次用自己的生命獻祭拉回我呢? 我配嗎? 方晏初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出這種問題。從身份上說他是天生神明,與天地同生,甚至先于此方天地和天道而生;從恩怨上說,是他把季千山從血海里撈出來,悉心教導快一萬年;從功績上,他是天道圣人,冥火之災沒有他就沒法平息。 但是面對季千山毫無保留純粹熱烈的感情,他總覺得怯懦。 方晏初永遠也沒辦法拿出同樣的感情來反饋給季千山,季千山有一百,但他只有一。 師父不想讓我喜歡你嗎?季千山背著手把整張臉塞進他眼前,嬉皮笑臉地逗他,你不想也沒有用的,嘻嘻。 方晏初無奈只好伸出手把季千山的姿勢掰正,教育他不要老猛然湊到自己面前:為什么? 因為我從出生就喜歡師父了呀。季千山端正了姿勢也還是在笑,托著下巴回想自己剛出生的時候,師父一下血海我就知道了,所以特別努力地化形,好歹趕上了。我當時想啊,這個人怎么這么好看,我一定要認他當師父,綁著他一輩子跟我在一塊兒。 胡鬧。方晏初臉上是不贊同的神色,心里卻沒由來的感覺到一絲安慰。 真的,我覺得師父哪兒都好。過去這么想,現(xiàn)在這么想,未來也這么想。季千山伸出雙臂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圈,我對師父的喜歡有這么大,師父你相信嗎? 方晏初當然相信,季千山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沒有一天不在他眼前,他開啟了季千山的過去,也結(jié)束過季千山的未來。 師父相信我就好,季千山嬉笑著垂下頭親了口方晏初的耳朵,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又直起身,滿臉笑容地看著方晏初,那師父告訴我你跟陸師兄說了什么? 我讓陸敬橋去做點事情。 他不愿意告訴季千山的時候就這樣,模棱兩可地說一句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季千山抓住他的把柄,指責道:你又這樣!說好了以后不會瞞著我的! 好吧。我讓陸敬橋去找他和陰差送回去的那只生魂。 說起來那只生魂還是季千山帶進凌云殿的,在三尸聚魂陣中被凈化了煞氣后及時送了回去,算是個幸運的生魂了。再加上陸敬橋于心不忍給他涂了點引靈粉,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了。 按理說事件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神明和人類的界限也十分明顯,如果方晏初執(zhí)意要找一個凡人的話可能會觸及到天道定下的一些規(guī)定。季千山不解道:找那只生魂做什么? 有備無患。方晏初道,我覺得那個三尸聚魂陣牽扯的人可能跟第四樣圣物有關(guān),所以所有人都要找到,以防天道混淆視聽,說起來這還要多虧了你。 季千山雙手托著下巴,臉頰上的rou被擠在一起。他越看手越癢,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要不是你提醒了我,我還未必能想到這一層。 憶夢香中,方晏初看到自己最后的結(jié)局才意識到自己一定是在圣物的搜集上被天道算計了,最后一個圣物是人的一點靈光已經(jīng)確認了。但是可能未必就是自己推測的那個人,天道太善于以假亂真了。 因此方晏初決定這次要做兩手準備,三尸聚魂陣中涉及到的兩個靈魂都要找到。 第九十章 (九十) 孔渠覺得自己根本不能用語言去表述自己回來的這一趟路到底有多兇險,要不是他自己爭氣再加上智清對盡在咫尺的長明燈有一定的感應,恐怕他倆就要被魂青捉住了。 他倒也不是怕魂青,畢竟他也是修煉了一萬多年的魔,怎么說也不會真的在實力上比魂青差。但是魂青總是陰魂不散,老也弄不死,孔渠心里總有點犯嘀咕,怕魂青搞出什么別的事情來。 智清更是如此,他其實是想讓魂青追上來的,這樣就可以順勢拿回長明燈。這是魂青自己送上門來的,不是他們自己找上魂青的,在方晏初面前也有個交代。 但是黃鶯兒實在是太努力了,也不知道她一個小小的黃雀是怎么飛得這么快的,總比魂青的腳步快一步,把他們兩個護得嚴嚴實實的。 總之,我們是把塵世鏡給你偷回來了。孔渠氣喘吁吁地從懷里掏出塵世鏡遞給方晏初,再加上你給我們的碎片,是一整個鏡子,你看一眼真假吧。 方晏初連看都沒看就放在一邊道:不用看了,我知道是真的。 不可能??浊蒯斀罔F地搖搖頭,你都不知道我們在蓬萊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嗎?我們碰上了假冒偽劣了,蓬萊那大街上到處都是 他話還沒說完,方晏初就已經(jīng)接上了:到處都是假的鏡子碎片,是嗎? 是。哎,不是,方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孔渠不禁愣了一下反問道。 我就是知道,然后呢? 然后我倆跟著一個長得特別像你的人進了商浮梁的房間。對了,方哥,那個人真的長得特別像你,特別特別像,就是實力太普通了,普通得一根手指頭就能戳死??浊罅四笙掳团叵氲?,而且還有兩個。你說商浮梁怎么這么變態(tài)???原來老追著咱們凌云殿找麻煩也就算了,還放兩個跟你長得這么像的凡人,這不就是居心叵測嗎? 他這話剛出口,就見季千山在一旁噘著嘴瞪了他一眼,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瓷先ニ孟癫惶珢勐犨@一段,孔渠心虛了,不由得把聲音低下來一些。過了一會又回過味來了,挺直腰板拔高聲音:方哥,你說這你能饒得了商浮梁嗎? 他正說著,季千山突然冒出來一句:師父。 然后孔渠就看見季千山把手剝好的核桃往方晏初面前一推,方晏初接過來一分兩半,你一份我一份跟季千山分著吃了,一邊吃一邊敷衍道:嗯,你接著說。 孔渠心想你們也不分給我一口,接著說道,然后我們就跟商浮梁進了一個地道,你們猜我看見了誰? 他本是想賣個關(guān)子吊吊胃口,反正自己和智清也算是安全回來了,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也是好事。沒想到方晏初根本沒在意他的賣關(guān)子,反而一句話點出了關(guān)鍵:魂青。 方哥你讓我裝一下唄??浊悬c失望,確實是看見魂青了,塵世鏡就放在他的桌子上,我們就偷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