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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綠茶徒弟當bking那些年(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44)

分卷(44)

    他這是

    耍酒瘋呢。玄天君見怪不怪,拍拍孔渠臉上沾到的頭發(fā),道:待會他會站起來練劍,你別靠近他,等他酒醒了就好了。

    練,練劍?孔渠不敢置信地看著方晏初,他可還從來沒見過方晏初練劍呢。他總以為劍術天才可能都這樣,不用練劍也能成為天下劍修之祖。

    玄天君把孔渠拉起來,兩人走到一邊,囑咐孔渠道:你千萬不要靠近他,方晏初喝醉了是六親不認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連我都敢下手砍,你這點功力在他面前恐怕不夠塞牙縫的。

    事后的時候孔渠問過玄天君,問方晏初是不是一滴酒都不能沾,而玄天君非常嚴肅地扶正了他的肩膀,堅定地點頭道:是。所以你千萬不能讓方晏初喝酒,一滴都不行,不然他會拆了我們凌云殿的。

    那時候的方晏初還沒成圣喝醉了就已經(jīng)六親不認了,現(xiàn)在的方晏初喝醉了到底是什么樣的,孔渠也說不太清楚。

    方晏初本來百邪不侵,但是酒精這玩意它并不被清氣歸入到邪氣系統(tǒng)里,還有不少上古的神酷愛飲酒呢,釀酒的百花仙子還因為釀的酒醇香清冽而有了不小的名氣,在當時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紅人。所以酒精是不被算在清氣的保護范圍之內(nèi)的,而方晏初本人,也許是對酒精特別沒有抵抗力,不要說一杯倒,一滴都能倒,多喝兩杯看人就雌雄莫辨,再喝兩杯人畜不分。

    最最關鍵的是,酒醒之后他就不記得醉酒之后發(fā)生的事情了。

    但好在,他現(xiàn)在不用面對喝醉之后的方晏初了,危機感自然也沒有那么重了,只好端著兩疊菜進了廚房,拎出一個保溫桶來倒在里面,又盛了一碗米飯,打開凌云殿后山送了進去。

    凌云殿的后山在下雪之后變得更加難走,關押周幾道的地方孔渠也知道在哪兒。凌云殿上思過崖,原來是關押犯了錯的弟子的,后來廢棄了,但因為直面北風,寒風凜冽又多大雪。周幾道怕思過崖會被風雪侵蝕壞了,所以親自帶人種滿了臘梅,又修了竹屋,親提聽雪閣三個大字。

    周幾道名為思過,其實就是被禁足在聽雪閣里了,閑來無事聽聽落雪如玉,北風呼嚎,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唯一一件不太美妙的事情便是他跟北風對著吊嗓子,總灌一肚子風回來,長此以往對腸胃不是一件好事。

    周掌門在嗎?

    孔渠叩響了聽雪閣的門,聽屋里窸窸窣窣的穿衣聲知道周幾道已經(jīng)睡了,連忙又說道:沒事,周掌門,你不用起來了,我給你送晚飯來的。

    隔了一會兒,孔渠又聽到了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吱呀一聲,周幾道打開門。他還披著衣服,接過孔渠送的東西把他讓進屋里:多謝您了,道童已經(jīng)給我送過了。

    是方哥吩咐的吧?孔渠好像并不意外聽到周幾道的話。本來周幾道就沒犯什么錯,方晏初沒必要非要把他關在這兒還不給飯吃。把周幾道放在這里唯一的可能只有方晏初需要周幾道做什么,但是現(xiàn)在不能告訴他。

    孔渠開解他道:你不要怪罪方哥,方哥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沒有沒有沒有!周幾道聽了連連搖頭,不會的,我知道的,小師叔有別的用意。他對方晏初的信任已經(jīng)到了不講道理的程度,就連被罰到后山聽雪都沒什么怨言,我雖然修為低,但卻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當年要不是小師叔救了我,也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F(xiàn)在我還能安安生生地呆在這里,就已經(jīng)很感激了。

    你知道就好了。

    這些天我不在殿里,也不知道那些道童有沒有好好聽話。他憂愁地放下保溫桶,小意晚上踢被子,小思不愛吃飯,小笙最讓人擔心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受欺負對了!您幫我?guī)c禮物給那些孩子們,他們往年最喜歡了。

    從桌上拿起來的是一疊紅彤彤的窗花,圓形紙框里一個個小動物活靈活現(xiàn)。周幾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把窗花遞給孔渠:我自己剪的,每人一個。

    師父?

    季千山低下頭,望著靠在自己懷里的男人,聲音輕柔得像一團棉花,似乎怕驚擾到對方的睡眠。

    方晏初閉著眼睛,呼吸清淺,像是睡著了。但季千山知道,一旦察覺到陌生的氣息靠近,他就將毫不猶豫地揮劍斬去。

    帶著果味酒香的呼吸撲在季千山臉上,幾乎讓他有些眩暈,他探出手去輕輕扶住方晏初的后背,將他的頭托在自己肩膀上。季千山覺得喉嚨里仿佛住進了一只飛騰的蝴蝶,癢意逼得他不得不開口:師父,我扶你回屋睡吧。

    沉睡的方晏初沒有回應,倒是一只黑豹從屋外優(yōu)雅地走進來,掃掉桌子上的一半盤子跳上桌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季千山:你算是得償所愿了吧?潛伏在師父身邊不就為了趁虛而入嗎?

    季千山?jīng)]有理會,輕輕地將方晏初的臉扶正,防止他因為醉酒而憋氣,處理完后才抬頭看了一眼心魔,不置可否地笑笑。

    他看著千年前形成的心魔,就像在看一千年前那個不成熟的自己。

    就連他自己的心魔都覺得他心懷不軌,趁虛而入,但他自己卻從沒有過半分趁虛而入的想法。他封印方晏初的記憶,又不甘心地用一千年重新凝集身軀回到他的身邊,甚至連偽裝都做得這么不走心,不是為了趁虛而入來的,他只是貪心。

    他既想方晏初平安喜樂,又不愿意看他平安喜樂的時候身邊沒有自己。他既想要方晏初平和地接受自己的存在,又不想要方晏初忘了之前一萬年的朝夕相處。

    所以他矛盾,他封印了方晏初的記憶,一千年后又帶著不變的氣息回到他身邊,慢慢地撬動方晏初的記憶。

    第七十章

    (七十)

    你確定嗎?黑豹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緩緩踏進屋內(nèi),一雙豎瞳緊盯著季千山的手,如果師父醒了知道你做了什么他會生氣的。

    季千山搖搖頭,捏著三根香在手里晃了晃,往香頭上吹了口氣插進香爐里:不會的,他醉酒之后不記事。

    三根香的排列極其怪異,從左到右由高到低成階梯形,青煙裊裊直上,淡雅清奇的香氣瞬間氤氳在整個屋子里。季千山看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方晏初,慢慢坐下來撫摸著他的臉地下身子,鼻尖蹭著方晏初的臉頰,兩人呼出的氣息漸漸交融在一起。

    師父聲音輕柔,季千山幾乎要醉倒在方晏初呼出的酒氣里,他緩緩開口道,師父,你想看我這些年經(jīng)歷了什么嗎?我想讓你看,你看看徒兒好不好?

    方晏初雙眸緊閉,睫毛不安地顫抖著,纖長的睫毛掃過季千山的臉頰,半睜開眼睛看著自己面前的一雙眼睛。明亮的雙眸中透露出一絲希冀與祈求,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師父,這一千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季千山!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黑豹猛地跳上床邊,按住季千山解開衣扣的雙手,君子豈能趁人之危?

    我知道!季千山拉住黑豹頭頂上的毛,用力一拽,與自己千年前的心魔對視著。他眼底泛起血紅,酒精沒能醉得了他的人卻醉了他的心,低沉的聲音甚至有些嘶?。耗愣裁矗?!我過了一千多個一千年!我

    他放下黑豹,雙手緊緊地抓住方晏初的衣袖,埋在他的手心里沉默許久才啞著聲音繼續(xù)說道:我,我只是想讓他看看我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情,我想我想讓他看看未來。

    在一千多個千年中,他嘗試了各種辦法,他甚至見證過方晏初集齊四圣物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卻隕落在天雷之下,他那么著急那么心疼,卻怎么都不能為他的師父分擔一丁點痛苦。

    方晏初要做的事情,跟方晏初有關,跟天下蒼生有關,甚至跟那個從沒見過面的玄墟有關,可卻跟他季千山一個血海里冒出來的怪物毫無關系。

    季千山就算走再多遍劇情,知道得再多也沒有用,只有讓方晏初自己知道才行。

    季千山。季千山沉下聲音,冷靜地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但他和黑豹都知道,這一聲并不是叫的季千山本人,叫的是季千山的心魔。就算是心魔在凌云殿里保護過方晏初他也從沒有承認過心魔的身份,現(xiàn)在他承認了:我需要你辦一件事情。

    黑豹抬起頭,久久地凝視著季千山的眼睛,半晌才低下頭,用額頭拱了拱季千山的手:你說吧。

    你是千年前的我,季千山看著他,我知道你最重諾守信,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幫我和師父守著門。在我入師父夢境期間,你必須一步不離地守著師父,如果被天道發(fā)現(xiàn)了我泄露天機,務必通知孔渠和陸敬橋?qū)煾副Wo起來。血海不空,我便不死,不過是再一個一千年罷了。

    入夢?心魔這才猛然反應過來,空氣中氤氳的香氣清淡好聞,隱隱有著塵世木的味道,你剛剛點的是憶夢香?

    所謂憶夢香,顧名思義就是把記憶變成夢境的一種香。這玩意還是蘭若寺出品的,早年間被當做緩解走火入魔的神藥,后來發(fā)現(xiàn)作用沒有那么大之后就滯銷了。憶夢香的作用確實沒有相傳的那么神奇,它只是起著一個引導作用,真正把記憶變成夢境的還是配合憶夢香使用的功法。

    但憶夢香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它可以兩人使用,其中一人的記憶制造出的夢境可以由兩人同享。

    季千山脫掉外衣,整個人鉆進被子里,緊緊地抓住方晏初的手平躺著,嗅聞著憶夢香的香氣一邊運行功法,一邊努力地回想那一天。

    方晏初在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天剛剛蒙蒙亮,他習慣性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抓著被子坐起來。剛想從床邊上拿起水杯喝水,眼睛猛然睜開,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杯,接著低頭看了一眼被子。

    白瓷杯子上一點花紋都沒有,只有杯底打上了一個空空蕩蕩的道門標志。清水僅僅蓋住杯底,道門組織的標志便飄在水中。身上的棉被極薄,布料粗糙,而方晏初身上還穿著一身粗麻的衣服,他甚至能隱隱感覺到衣服內(nèi)里對皮膚的摩擦。

    方晏初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手臂,龍游劍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普通的人骨手臂,無處不在的黑色暗紋也消失不見了。

    最大的變化是安靜,太安靜了。

    方晏初成圣之后就再也沒有過這么安靜的時候,沒有屋里生了靈智的寶物竊竊私語,遠處的鶯鳥啼鳴傳過來的時候也不再那么清清楚楚,少了人類公路上不停叫苦的車輛,少了不管在哪兒都怨氣十足的鬼哭聲。

    但是不對勁,就算是自己突然不能聽到世間萬物的聲音了,那普通的人類環(huán)境也不會這么安靜,安靜地就像是這里從來沒有人一樣。

    正想著,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青年邁著大步走進來站在他床前:喲,這不是方師弟嗎?怎么到現(xiàn)在才起啊?

    方晏初一時不敢說話,只能暗暗低下頭,假裝沒聽見。

    還在這兒裝病呢?青年嘲諷道,快走吧?要不是今天日子特殊,你以為你會被允許出這個院子嗎?動作快點!病癆一個,再多在這兒呆一會兒我都怕染上病。

    審時度勢之下,方晏初不得不暫時低頭:師兄,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不是吧,師弟?這你都能忘?今天可是凌云殿那個方晏初的處刑日啊,妄圖集齊四圣物推翻天道,當受天譴那青年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一串字眼來,天雷八十一道。

    方晏初倏而抬頭,看著那青年,他確實是在集齊四圣物,四圣物集齊當受天譴的后果方晏初也清清楚楚。只是四圣物目前只有兩個有下落,還有兩個就連方晏初也不知道在哪兒,怎么會這么快就集齊了呢?

    他緊緊跟在那青年身后,跟其他道門組織的弟子一起出了山門,帶隊的是一個長相老成的長老,站在隊首一個個地看著弟子們,不時欣慰地點點頭。方晏初覺得那長老眼熟得很,思忖再三猛然醒悟過來:這不就是那個已經(jīng)死了的道門長老鄭東建嗎?!

    天譴所將下的地方就是凌云殿上凌云峰,是那個需要周幾道的血液開啟才能上的凌云峰。方晏初路過結界門口的石頭上是偷偷看了一眼,石頭上涂滿了血液,但不知道是不是周幾道的。拾級而上,凌云峰最上層即是天譴降下的地方了。

    哎,你干嘛去???鄭東建攔住了想要繼續(xù)往上走的方晏初,往上走干嘛?上趕著挨雷劈嗎?天譴可跟天劫不一樣,天道降下天譴是不會留情的。

    方師弟啊,還是那個青年,他把胳膊搭在方晏初肩膀上,指著方晏初想去的方向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看不見所謂的圣人特別虧???我跟你說啊,到時候天道會壓著咱們這位圣人從山底下一直到山上,且有得看呢。

    哦方晏初正要退后一步,只聽得從山底開始一片sao動聲,身邊的人紛紛站起來向著山下翹首而望,是圣人嗎?是他吧?是吧?

    隨著sao動的人群,一道方晏初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緩步走上來,說是天道壓著,可他的脊背挺直,身上收拾得干干凈凈,走上山頂仿佛觀光游覽一樣。目不斜視地邁上臺階,任兩側的人如何議論紛紛也沒有分身,仿佛不是旁人看他,而是他來山上看猴似的。

    方晏初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走上山頂,在天道的宣判之下生受天譴。山下圍觀的人除了道門組織之外,還有蓬萊、妖族,能來的都來了,只除了一部分凌云殿的人。

    天譴之下,片甲不留。方晏初沒敢看自己到底死了沒有,八十一道天雷之后,他面無表情地跟著道門組織的人下山,支支吾吾地應付著身邊過于興奮的道門弟子。

    哎?那是誰?

    是季千山!

    聽到這個名字,方晏初猛然抬頭,滿身是血的季千山從他身邊席卷風雷而過,沖上與他反方向的山頂。他隨著道門組織的隊伍停下來,面對山下,閉上眼睛遮住自己眼中的不忍。

    片刻之后,山頂上爆發(fā)出一聲痛哭,那聲音仿佛是從血海之底的無限空洞里傳來的,仿佛腳下的云海一樣從下而上漫過人的胸膛口鼻,讓人壓抑得說不出話來。

    剎那之間,方晏初封閉的圣識被打開,痛哭之聲四面八方傳來,萬劍同悲萬鬼同哭。

    第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