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惜字如金，冷漠地點頭，“愛。”

    “先這樣，”許堯臣對服務生道，“你把菜牌留下吧，我們再看看?！?/br>
    他們坐在靠窗位，遠處，紅蓮山上覆著交錯的金黃和暗紅，薄薄一層，已露出被遮蓋住的土色——前些天雨大風急，葉子早就落得七七八八了。

    “這地方不錯，人少，空氣新鮮，比市里強，”崔強道，“沒事來跑跑，說不準能多活幾年?！?/br>
    泡泡說：“對?！?/br>
    許堯臣跟他貧：“你要是肯從成錦搬過來，我就把卡給你，你住這兒都行。”

    “混小子，就知道消遣你哥。我來了，你嫂子跟孩子咋辦？”服務生把煙灰缸和茶一起上來，崔強直接點了顆煙，“先說正事兒，我這心可一直懸著。”

    “臣臣哥，你一句話，我立馬去廢了姓方那老王八，真的。”泡泡給兩人斟茶，總算說了句囫圇話，“在你定那高級酒店住這幾天，我渾身憋得慌?！?/br>
    “傻逼?！贝迯娭苯咏o了他后腦勺一巴掌，“你能不說話了么，廢什么廢，你廢個屁屁！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咱干事得用腦子，暴力能解決啥問題？我說你是不是肌rou練多了，把大腦營養(yǎng)全抽rou上了？”

    泡泡不吱聲了，悶頭灌了一大口熱茶。

    “你強哥說的對，咱不能動他。這種人，你揍他一下，他就能死咬住你不放，劃不來?！痹S堯臣呷了口茶，“咱們給他下個套，等他往里鉆，到時候你把口袋收住就成。”

    同一時間的市中心，晟彬大廈三十二層，勵誠資本辦公區(qū)——

    “投藝術區(qū)？”關正誠手里的雪茄燃了一半，點點對首兩個人，“你們兩個，異想天開。”他早年當過兵，肩背拔得很直，說話腔調(diào)正，把人的精氣神一下就提起來了，氣勢非常足。

    “我很看好國內(nèi)藝術品和衍生文創(chuàng)市場，”白春樓側頭，和厲揚視線碰了下，“這種綜合性藝術區(qū)在一線城市已經(jīng)得到驗證，是可以取得豐厚回報的。何況，”他有意識地停頓了下，“勵誠需要拓寬疆域?！?/br>
    關正誠卻打起太極，“我沒說不能拓，你們可以嘗試。但目前全球經(jīng)濟勢頹，藝術品成了空中樓閣，講出來是高雅，碰過去是鏡花水月?！?/br>
    “未必，”白春樓將他的前鋒推出去，“這是可行性報告，”他攤開來放在關正誠面前，“數(shù)據(jù)不會騙人。”

    關正誠壓根不信這個，市場瞬息萬變，哪怕有大數(shù)據(jù)作保，他也不認為就萬無一失。比起白春樓這個喝了一肚子洋墨水的老外，他倒想聽厲揚打算怎么說服他。

    “你怎么說？”

    “我和白春樓，從來都是他看數(shù)據(jù)我憑經(jīng)驗?！眳枔P磕了下煙灰，姿態(tài)松弛，“我不認為藝術只能束之高閣，人類文明演化出來的東西為什么非要分出三六九等？讓藝術衍生品飛入‘尋常百姓家’，把空中樓閣搬下來，這是我們的初衷。從物質(zhì)需求到精神需求，它是最樸素的規(guī)律。”他看著關正誠，“做我們這行，對萬事萬物都應該持有開放的態(tài)度。”

    “行啊厲揚，你也開始跟我玩這虛的了?！编芸谘┣眩P正誠隔著白霧看他二人，“這樣吧，緬甸茶山的爛攤子你給我收拾好，我就同意你們走這步棋?！?/br>
    他這是給厲揚和白春樓出難題。緬甸上萬畝茶山是他執(zhí)意投的，碰上當?shù)匚溲b沖突，差點連茶都運不回來，虧自然是虧了，可要任它爛下去，就得接著往里填錢。

    煙被碾滅在青花瓷煙缸里，厲揚靠在椅背上，應了：“成?！?/br>
    白春樓意外地打量他，像是不信他居然輕易就妥協(xié)了。

    吳曈正是這時候敲門進來的，緊繃的氣氛一下xiele，趁他們上下級二人講話，關正誠扭頭和白春樓嘮起家常，仿佛方才的暗流從未有過。

    從高高的落地窗看下去，是穿流的車輛和行人，真正是“芝麻綠豆”。

    “什么事？”對吳曈打斷談話這種不算禮貌的行為，厲揚有火氣，“非得這時候來?！?/br>
    吳曈聲音壓得很低：“崔強跟臣哥碰面了，在東郊馬場。應該是為了避人，專門挑了個郊區(qū)地方?！?/br>
    果然是……崔強這一趟來的不簡單。厲揚手撐在玻璃上，吁了口氣，“遠點兒盯著，別打草驚蛇?！?/br>
    吳曈不安心，主動請纓：“要不我去見見這姓崔的？”

    “不到時候，”厲揚沉得住氣，“再等等?！?/br>
    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他們現(xiàn)在看到的，只是呈現(xiàn)出來的結果，而引發(fā)它的那根線頭還隱藏暗處。

    但厲揚猜，那線頭就是方滸。

    ——其實也用不著猜，能把崔強和許堯臣聯(lián)系在一塊兒的，除了那條老賭棍，沒別的了。

    兩天時間一晃就過，周二一大早，鄒阿立來瀾庭接許堯臣。

    陳妙妙的意思，許堯臣自己開車不方便，他沒鄒阿立經(jīng)驗足，近來風緊，有狗仔盯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節(jié)目錄制在華星影視基地，這地方集中有演播室、舞臺，來來去去不是拉器材的，就是來錄節(jié)目的，一進園區(qū)，忙碌的氛圍立馬撲面而來。

    “哥，他們節(jié)目說是半直播，其實除了前面一段訪談，剩下就是烹飪直播。確實有臺本也有彩排，但錄制時候是同步直播的?！眲㈠P坐邊上跟許堯臣絮叨，“到平臺播出才是正經(jīng)剪輯版，?！?/br>
    “趁直播該錄屏都錄了，還剪什么剪?！避嚨?，許堯臣一只腳都踏在門邊了，又轉回頭看劉錚，“這節(jié)目真是因為那微波爐才找上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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