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雪兒，呂阿姨……母女？

    顧閱忱又仔細(xì)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兩人，眉眼里的神韻的確有些相似。

    等等……呂阿姨脖頸間的那條項(xiàng)鏈瞧著眼熟。

    像是……像是那天商場(chǎng)里，她慫恿何爸爸買給盛阿姨那條。所以那天……

    這事兒，蹊蹺了。

    “你把資料發(fā)我一份?！?/br>
    顧閱忱把手機(jī)交還回去。

    “好?！?/br>
    消息傳送完畢，朋友放下手機(jī)：“要不要交給陳sir？”

    顧閱忱盯著自己的手機(jī)，正要開口，屏幕中忽然彈出了一條微信消息。

    何田田發(fā)來的：

    周一，早九點(diǎn)，民政局見。

    簡(jiǎn)簡(jiǎn)單單幾個(gè)字，刺的顧閱忱呼吸一滯。

    剛咽下去的特濃咖啡，此刻像是爆炸的彈珠，苦澀感輻射到五臟六腑。

    離婚是他提出來的，可如今何田田卻站在了高處。

    同樣的話從她嘴巴里說出來，顧閱忱才真切體會(huì)到，這樣的字眼有多殘忍。

    “顧醫(yī)生？”

    朋友見他出神，又輕輕的提醒了一聲。

    顧閱忱緩過神來立即收斂了情緒：“這件事我來辦?！?/br>
    說著，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下午還有手術(shù)，先回了。酬金按老規(guī)矩來?！?/br>
    “你先忙?！迸笥腰c(diǎn)頭后也跟著站起身來：“其他的都好說?！?/br>
    顧閱忱點(diǎn)頭，徑直離開了咖啡館直奔醫(yī)院。

    ……

    彼端，住院部。

    余梁經(jīng)過何田田病房前，看到陶野正替她收拾東西，就停下了腳步。

    先是禮貌的敲了下門，然后走了進(jìn)來。

    “你們這是忙活什么呀？”

    余梁看看何田田又看看陶野。

    陶野抬頭橫了他一眼：“看不見嗎？”

    余梁被噎，擰了下眉，無辜的看向何田田。

    我招她了？

    這jiejie咋就跟我過不去呢？

    何田田無奈的聳肩，女人的心思你別猜。

    余梁：“要出院？”

    何田田點(diǎn)頭：“反正在哪兒趴也是趴，我干脆回家得了，還是把床位留給需要的人吧，免得讓人說我浪費(fèi)醫(yī)療資源。”

    “誰？”余梁挑眉：“閱忱？”

    何田田笑笑不說話。

    余梁：“他刀子嘴豆腐心，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知道你出車禍，出了手術(shù)室就直奔你這來了，走得急，門前花壇差點(diǎn)讓他撞出坑來，你見他啥時(shí)候這么毛躁過？還不是掛心你？”

    “掛心？掛心他現(xiàn)在人呢？”

    一旁的陶野聽不下去了，手里的毛巾重重一摔：“老婆被人欺負(fù)成這樣，面都不露，聲都不吭？”

    余梁賠笑：“他有手術(shù)，職業(yè)使然，理解萬歲……”

    陶野：“知道的說他在做手術(shù)，不知道的還以為人沒了呢！但凡是喘氣的人，能做出這種事兒？”

    余梁：“外科醫(yī)生身不由己啊，不是你想當(dāng)然的那么回事……”

    陶野：“你也甭替他找補(bǔ)！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顧閱忱跟宋真的事兒，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冤枉??！”余梁從沒這么憋屈過：“比竇娥還冤……”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吵了~”

    何田田再也不想聽到“宋真”這倆字，岔開話題：“余醫(yī)生，你來的正好。出院手續(xù)得醫(yī)生簽字，只能麻煩你了~”

    “那不成?！?/br>
    余梁連連擺手拒絕：“這字兒我可不敢簽。要不然回頭我跟閱忱說不清楚。你這剛縫合的傷口，怎么也得掛水觀察一天。不能出院……”

    “田心兒！”

    余梁話還沒講完，就被一聲火急火燎的的關(guān)切聲給打斷了。

    眾人抬頭望去，就迎上了一腦門子急汗，沖進(jìn)病房來的何爸爸。

    “田心兒，田心兒，你沒事吧？”

    何爸爸顧不得搭理旁人，跌跌撞撞的沖到病床前邊來，看到女兒小臉蠟黃，心疼到差點(diǎn)掉眼淚珠子。

    “醫(yī)生咋說，嚴(yán)不嚴(yán)重？”

    “要不要緊？”

    “你咋站著呢？你這孩兒，趕緊好好躺著啊，看看這小臉，都沒我巴掌大了……”

    何爸爸本來就是女兒奴，聽聞何田田出車禍的消息，心臟差點(diǎn)沒當(dāng)場(chǎng)蹦出來。

    這會(huì)兒見到人了，雖然一眼看上去沒有大礙，但還是沒法放心。恨不能自帶著黃金瞳，跟醫(yī)院的ct機(jī)似的把何田田全身掃描一邊，確認(rèn)沒傷病這才能舒口氣。

    “爸，爸，爸，您冷靜，冷靜……”

    眼見老何同志沒搞清楚狀況，就要把她往病床上按，何田田趕忙護(hù)著傷口閃躲：“我這不好著呢嗎？都要辦出院手續(xù)了，你把心放肚子里……”

    “我是你爸，你都住院了，我……我哪能放心?。俊?/br>
    何爸爸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你是不知道我這一路上多揪心啊……”

    “知道，看出來了?！焙翁锾锇桶偷那浦习?，嘴巴癟了起來：“瞧瞧您額頭上這青筋，現(xiàn)在還突突的跳呢……您趕緊坐下來先穩(wěn)穩(wěn)，別一會(huì)兒我這邊沒事，你血壓起來又住進(jìn)了。”

    “余醫(yī)生，還得麻煩你安撫一下我老爸這情緒，他最聽醫(yī)生的話了，要不然我在這兒磨破嘴皮子，他都不能信的?！?/br>
    余梁點(diǎn)頭，來到和爸爸身邊，跟他簡(jiǎn)單的交代何田田病情，好讓老爺子安心。

    何田田借著這個(gè)空檔，暗搓搓的把陶野扯到一旁，壓低了聲音詢問：“不是特意交代過嗎，別告訴我家老頭兒。他那夸張勁兒你又不是沒見識(shí)過……”

    “我可誰都沒告訴?！碧找埃骸吧僭┩魑?！”

    何田田鹿眸圓瞪，眼角余光斜了斜，看向一旁正聚精會(huì)神聽余梁說話的何爸爸。

    不是你說的，那這事兒老何同志怎么知道的？

    “這我哪兒知道？”陶野嘀咕：“顧閱忱？”

    說曹cao，曹cao到。

    陶野話音還沒落地，顧閱忱就進(jìn)了病房。

    余梁見到顧閱忱就跟見了救星一樣，長(zhǎng)長(zhǎng)的舒了口氣。

    他趕緊起身“退位讓賢”，拍了拍顧閱忱的肩以有事為由撤出了病房。

    陶野看到顧閱忱，就跟看得到仇人似的，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何田田迎上他投擲過來的目光，漠然的低著腳尖。

    這其中緣由何爸爸毫不知情，見到搶手女婿趕緊起身相迎。顧閱忱迎上他，腦海中下意識(shí)的就冒出了呂阿姨脖頸間的金項(xiàng)鏈……眼神隨之起了變化。

    不知道怎么，何爸爸一個(gè)年過半百的人愣是怵頭顧閱忱這一小年輕的眼睛，忽然見他眼神不可捉摸，尤其緊張：“顧女婿，你忙完了？”

    “恩。”

    顧閱忱點(diǎn)頭，不溫不熱，神色淡漠。

    對(duì)待老丈人就這禮數(shù)？

    一旁雙手抱臂的陶野瞧的咬緊了后槽牙。

    都說愛屋及烏，她那么稀罕何田田，怎么就那么不待見顧閱忱？難不成按情敵模式處的？

    “這是要干什么？”

    顧閱忱掃了一眼地上打包好的行李袋子，眼神一涼。

    “田田，閱忱問你話呢，你這孩子咋不吭聲呢？”

    何爸爸見閨女一直盯著窗外，跟顧閱忱連個(gè)眼神交流都沒有，這才察覺到氣氛不太對(duì)。

    “出院回家?！焙翁锾镎Z氣懶懶的：“準(zhǔn)備準(zhǔn)備還有正事要干！”

    “你這孩子……說話怎么還撇腔拉調(diào)的呢？”何爸爸雖然心疼女兒，但外人面前也得顧及著女婿面子，笑道：“啥正事有你身體重要？”

    何田田也不辯解，抬頭看向顧閱忱：“他知道?！?/br>
    顧閱忱當(dāng)然知道，無非就是兩個(gè)字：離婚！

    “誰同意你出院的？”

    顧閱忱盯著何田田，眼底里漩渦洶涌。

    何田田：“……”

    早前讓我趕緊滾蛋，別浪費(fèi)醫(yī)療資源的是誰？

    狗嗎？

    “躺回去！”

    顧閱忱命令道。

    “我……”何田田要冒火了。

    火苗還沒竄起來，直接就被老爸給掐滅了：“聽我女婿的！”

    何田田：“……”

    何爸爸鄭重其事道：“你是醫(yī)生嗎？我女婿是醫(yī)生！你在醫(yī)院里頭不聽醫(yī)生的，那不是胡鬧嗎？”

    “爸……”何田田有理說不清，抓心撓肝的難受：“您別跟著起哄，好不好？剛剛那余醫(yī)生不都跟你說了好多遍了嗎？我啥事沒有，就蹭去點(diǎn)兒皮，我要回家！”

    “呃……”

    好像也是，何爸爸看看閨女又看看女婿。

    顧閱忱聽到何田田張嘴閉嘴全是“余梁”，像是觸及了逆鱗，不悅在瞳孔里直晃！

    “別人的話我不信，我只信我女婿的。”何爸爸：“再說了，閱忱能害你嗎？那還不都是為了你好?！?/br>
    “你瞧瞧你自己，一瘸一拐的?；丶乙粋€(gè)人能干啥？熱水你都喝不上。你在這兒，閱忱忙完了還能有個(gè)照應(yīng)。等好利索了再回去，乖乖的，聽話~”

    “爸！我還是不是你心肝寶貝？”何田田癟嘴。

    見女兒一擰眉，何爸爸登時(shí)心軟了：“呀呀呀，別撇嘴，哎呀我的小田心兒……”

    “何叔叔。”顧閱忱開了口：“您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要跟老爸說什么？

    何田田心里一個(gè)激靈，該不會(huì)是直接跟老何同志攤牌離婚的事兒吧？這樣沒人情味的行徑，顧閱忱絕對(duì)做得出來！

    可老何血壓高，扛不住這個(gè)！

    何田田急著阻止，奈何何爸爸看都不看她，而是對(duì)顧閱忱笑臉相迎：“巧了，咱爺倆兒想一塊去了。我來正好也有事找你。走走走，咱外頭說去。”

    什么呀！

    何田田目送兩人背影離開病房，眉心擰出疙瘩。

    老何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找顧閱忱的？

    ……

    “何叔叔，我最近比較忙。田田如果出院了，可能會(huì)搬回娘家住一段時(shí)間，所以……”

    顧閱忱是在釋放他要跟何田田離婚的訊號(hào)，可想到何爸爸何mama過往對(duì)他種種的好，到了嘴邊的話就覺得越發(fā)難以啟齒。

    “理解，叔叔都理解。正好我跟你盛阿姨想田田了，早盤著她能回家多住幾天，就怕打擾你們小兩口?！?/br>
    何爸爸拍著他肩，表面眉開眼笑，但心底里卻琢磨著另外一件事：“那個(gè)……”

    他摸摸鼻梁，接下來的話同樣難以啟齒。

    顧閱忱：“您有話直說就是?！?/br>
    何爸爸：“額……那個(gè)……車禍的事兒，田田確實(shí)沒大礙吧？”

    顧閱忱：“這個(gè)您放心，的確是沒事兒。就車禍現(xiàn)場(chǎng)來看，也算是萬幸。”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焙伟职志执俚拇曛终疲骸澳恰@樣的話，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就……就私了吧。你也別費(fèi)神去查了，這事兒你盛阿姨還不知道呢，她近來身體不怎么好，別驚動(dòng)刺激她了……”

    顧閱忱聞言，瞳孔一跳，心里地好像是開了閘門，情緒驚濤駭浪般翻涌。

    “您是怎么知道田田出車禍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查這件事的？”

    他盯著何爸爸眉心，眼神里像是架起了弓：“還是說，肇事真兇，您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