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驚悟：“你是蘇氏四姝之一?！?/br>
    “正是?！?/br>
    馮昶愣怔，片刻，低笑起來。

    原來這么多年，他身邊早就被恨不得他死的人團團包圍，偏偏他還絲毫不察，這才落到今日這般下場。

    他笑著搖了搖頭，又猛烈地咳了幾聲，殷紅的鮮血隨著咳嗽噴出，濺在明黃色的錦被上，緩緩?fù)绿省?/br>
    “好啊，你們干得好哇……”

    馮昶狀若瘋癲般大笑起來，絲毫不顧鮮血已經(jīng)伴隨著他的狂笑而流了滿床。

    陶酌風(fēng)皺眉，正想用錦被堵住他猖狂瘋魔的刺耳笑聲，卻被身側(cè)的淮勝搶先一步。只見她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匕，一刀，狠狠刺入馮昶腹中。

    馮昶的笑聲戛然而止，疼得只余淺淺喘息。

    她眸中含淚，卻又無比堅決，手中的匕首不疾不徐地轉(zhuǎn)了個圈，擰地錦被也跟著旋過幾分。

    “這一刀，是為我娘、我meimei，還有被你派去大越送死的公孫逞。”

    話落，短匕拔出，鮮血四濺。

    與宮澶斗了大半輩子的馮昶，終于死在了他死之后三天的夜里。

    看著床上那已沒了起伏的尸體，淮勝像是脫力一般向后退了兩步，險些摔倒在地。

    她這半生所有的苦皆是由他所賜，唯一的甜也是被他所奪。如今他終于死在了她手上，可她失去的，卻無論如何也回不來了。

    “你自由了，”陶酌風(fēng)轉(zhuǎn)過頭來輕輕對她道，“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不想做什么，也再沒人能夠逼你。你自由了。”

    她疲憊地抬眼看他。

    “但我仍希望你能留下來，”他眼神真摯而誠懇，“祁國的江山，你比任何人都值得坐擁?！?/br>
    她沒有回應(yīng)，就這么靜靜看了他幾眼，轉(zhuǎn)過身，落寞地走出了馮昶的寢宮。

    剩下陶酌風(fēng)與蘇語琰兩人對視一眼，緊隨其后走了出去。

    陶酌風(fēng)是最后一個離開的，站在殿門處，他回眸瞧了一眼那龍床上的尸體，燃起一根火燭，手背輕輕一推，那燭臺應(yīng)聲倒地，火勢立刻蔓延開去，不消多時，整座寢宮陷入火海。

    連同那骯臟不堪、卑鄙無恥的人和過往，全都消融在了火光里。

    “走水啦，陛下寢宮走水啦——”

    ……

    轉(zhuǎn)過天去，陶酌風(fēng)在淮勝公主與國師的輔佐下，持先帝遺詔登上大寶。

    與此同時，大越天子新喪，年僅十歲的長子在太后垂簾聽政下登基，隨即命昭王宮哲率五萬戍邊大軍進攻祁國，為先帝報仇。

    祁國上下如臨大敵，陶酌風(fēng)的登基大典只草草走了個過場，便變成了朝臣們商議應(yīng)對之策的議事大會。

    “陛下，大越的宮哲乃是百年難遇的將才，為人勇武，用兵如神，而鷹騎眼下只有幾個年輕將領(lǐng)率領(lǐng)，只怕不是他的對手。依臣愚見，該請尉遲老將軍還朝，重掌帥印。”

    “陛下，尉遲老將軍去意堅決，先帝在時也曾幾次派人去請，都被拒絕，只怕……”

    就在陶酌風(fēng)頭痛不已的當口，有人匆匆上殿來報。

    “陛下，先前去往大越的使團，回來了！”

    第87章 小別勝新婚 “這床不會塌了吧？”……

    入夜, 清秋獨自坐在寢宮之中，凝望著窗口的燭火靜默著。

    “陛下。”

    “嗯?！?/br>
    門外傳來隱隱對話聲，引得她起身回眸。

    殿門被人輕輕推開又合上, 陶酌風(fēng)一身玄色龍袍快步踏入，尋見那抹多日不見的緋色身影時更抑制不住思念, 小跑上前, 一把將她攬進了懷里。

    “聽使團的人說你們在涂岷江畔險些被北府軍追上，讓你只身涉險, ”他深吸一口氣，愧疚道, “對不起?！?/br>
    “我沒事，”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宮哲不會讓我死的, 這不是我們出發(fā)之前就算好的么?！?/br>
    他當然知道宮哲不會眼睜睜看著清秋出事，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在大越的皇宮殺死大越的皇帝，可終究是讓她遇到了危險, 但凡宮哲有一點猶豫, 或者晚到了片刻，他就可能這輩子都再見不到她。

    只是如此一想, 他就覺得后怕，以至于她不在這幾日, 他日日憂思夜夜難眠, 怪自己不該聽她的話, 放她孤身去大越復(fù)仇。

    盡管她現(xiàn)在就在他懷里, 他仍覺得不踏實，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背后的力量收緊，清秋微怔片刻, 輕輕一笑，將臉深埋在他肩頭，略帶倦意地合上了眼。

    許久，她道：“對了，我聽說昨夜里皇宮走水，馮昶死于大火。是你做的？”

    陶酌風(fēng)松開她，點了點頭，卻見她神色有異，不禁問道：“有什么不對么？”

    “沒有，”清秋搖頭，“只是我答應(yīng)過悅兮，會帶她來祁國，當面與馮昶對質(zhì)?！?/br>
    “對質(zhì)什么？”

    她仰起頭來看他，嘆氣：“宮澶說，悅兮是馮昶與我二姨的女兒?！?/br>
    陶酌風(fēng)聞言大驚，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垂眸思索片刻：“如果我記得沒錯，馮昶身邊那個大太監(jiān)高大海，是他叛離大越之前就跟在他身邊的小卒子，后來在戰(zhàn)亂中被一支流矢射穿……從此便成了馮昶身側(cè)伺候的大太監(jiān)。馮昶的事，他應(yīng)該最是清楚。你若想問，我便將他喚來?！?/br>
    “也好，”清秋總算稍稍放下心來，“這樣我也算對悅兮有個交待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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