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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緩神,他長出了一口氣,回身看向清秋的背影,扯出一個甚是僵硬的笑容來:“上次你出府,就是想回宿州吧?這次我陪你去,住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成問題?!?/br> 連他自己也搞不懂,為何明明生她的氣,一開口卻是低聲下氣的討好。 她想要回家,他就陪她回家,她要是想在宿州呆上一段時間,他便拋下政務陪她一起。她想要的他都肯給,是不是這樣她就不會再想著離開他。 清秋聽他說完,頓了一頓,不咸不淡的道了句:“謝王爺恩典。” …… 去大楊山的路上,宮哲借口肩上舊傷未愈,無法長途騎馬,恐顛開了傷口,死皮賴臉地非要擠進清秋的馬車。 車內空間不大,與他當初接她離開龍泉庵的那架差不多。他在里面坐著,清秋便只坐在口上,稍微再偏左一分就是車外。 一年前離開大楊山時,她離他甚遠,是因為不敢靠近,可心里卻是盼著早日與他親近的。如今回到大楊山,她同樣離他甚遠,卻是因為不想靠近,不想親近。 宮哲看著這極其熟悉的一幕,倘若不是車外風雪瀟瀟,他說不定會生出時光倒流的錯覺。 可時光不會倒流,他也依然沒有想通,他們究竟是如何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 大楊山,仙居鎮(zhèn)。 這是大楊山附近一個稍大些的鎮(zhèn)子,雖然與那個出現(xiàn)猛虎嗅霜花的古村相距甚遠,但卻是這附近為數(shù)不多的,能容得下大隊人馬駐扎的地方。 此時正值寒冬時節(jié),仙居鎮(zhèn)甚少有外地商旅,客棧之中的房間幾乎全都閑置著。 故而宮哲帶著身著便裝的神武衛(wèi)住進客棧時,可把那客棧老板樂壞了。 宮哲安頓好清秋后,便與展晟一道離開了客棧,說是要先與當?shù)氐墓俑私庑╆P于那古村的事,卻將兩個神武衛(wèi)留在了客棧之中,保護清秋的安全。 “此地與祁國細作多有聯(lián)系,須得謹慎防范?!?/br> 他說的冠冕堂皇,清秋卻知道,自己極其熟悉大楊山附近地形這件事,宮哲他心知肚明,若是留她獨自呆在客棧,不等他到宿州府衙,她早就跑到不知何處去,再也不會讓他找到了。 她低眉順眼,跟到房門處,對宮哲低聲道了句:“王爺多加小心?!?/br> 宮哲腳步一頓,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說,旋即反應過來,回頭驚喜地朝她一笑,像是初嘗愛情滋味的青蔥少年般,控制不住臉上的笑意:“放心吧!” 說罷轉身離去,腳步振振有聲,精神得很。 他走后,樓下兩個打尖的外地客商也隨即付了賬,緊跟著離開了客棧。 清秋聽著下樓的腳步聲消失,這才緩緩關上房門,環(huán)視起這間客房來。 客棧的名字與她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就連房中的裝潢也別無二致。 確定這里正是夢中的地方后,清秋這才放下心來。 陶酌風幾日前離開上京前往宿州前,曾與她徹夜長談,商議假死潛逃的計劃。那時她將夢中所見仔仔細細地對他復述了一遍,其中就包括這間極為重要的客棧。 當時他們篤定宮哲帶著神武衛(wèi)離京定是有公務在身,而他絕不會帶她去危險的地方,這就意味著她有機會獨自留在客棧,至多有幾個神武衛(wèi)留守,但也絕不會擅闖她的房間。 這便是她逃走的最佳時機。 清秋悄悄插上房門,換上了一身不怎么惹人注目的素色布衣。 若是陶酌風能及時趕到,此時應該已經(jīng)在客棧附近住下,甚至很可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有他里應外合,她要逃走該會簡單許多。 “咕咕——咕咕——” 窗外兩聲鳥叫引起了清秋的注意。她瞥了一眼房門,兩道神武衛(wèi)的身影映在門上,一動未動。確定神武衛(wèi)沒有起疑后,清秋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拉開。 陶酌風那張俊逸的臉出現(xiàn)在窗外,扒著窗框對她笑。 他眉睫上沾著雪花,渾身泛著寒氣,不知等了多久,臉上的笑容卻讓人如沐春風。 “都準備好了?”清秋壓低聲音問他。 “當然?!?/br> …… 在宿州府衙的宮哲是在聽到客棧起火的消息后才匆匆趕回來的。 他馬不停蹄地趕到客棧時,火勢燒得正旺,周圍的人提著一桶桶的水潑向火場,卻根本無法阻止肆虐蔓延的大火。 黑煙滾滾中,宮哲目眥欲裂,翻身跳下馬去,不顧展晟的阻攔,一頭扎進了大火中。 “王爺!”展晟一急,忙打濕衣袖一掩口鼻,跟在宮哲身后沖了進去。 身后的神武衛(wèi)同樣以濕布掩鼻,沒有絲毫猶豫地跟了進去。 “王爺!里面危險,卑職來找清秋姑娘就是!” 宮哲不聽,赤紅著雙眼沖上二樓客房,剛一推門,只聽“嘩啦”一聲,燒斷的房梁轟然砸下。 “王爺小心!”展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宮哲的袖子往后跌去。 房梁應聲而落,正砸在宮哲方才所站的地方。 “請王爺先出去,卑職來找!”展晟說罷,不顧宮哲厲聲喝止,與隨后趕來的神武衛(wèi)一起將他生生拖出了火場。 客棧外天色已暗,宮哲臉上掛著黑灰和幾道血痕,雙眼猩紅都盯著幾乎倒塌的客棧,眼中倒映著熊熊火光,一言不發(fā)。 展晟同樣一身是灰,帶著兩個神武衛(wèi)走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