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翻開一份奏折，看向她，眼神看不出情緒。

    沈覓神色很淡，直直地看著他。

    她等著越棠怎么回答。

    不想見她，讓她立刻就離開這里，還是默許她留在這里。

    越棠淡淡道：“隨你?！?/br>
    沈覓斂下長(zhǎng)睫，不再多說。

    她得到答話，轉(zhuǎn)身就去書架前找書。

    越棠看的書又多又雜，這間書房足夠大，書架就有好幾排，上至星辰歷法，下至民俗傳記，都能在里面找到。

    沈覓將書目一一看過去。

    系統(tǒng)看著沈覓的舉動(dòng)，有些摸不著頭腦。

    “宿主，你一大早等著，不是想再試一次勸他停止東征嗎？你現(xiàn)在跟在越棠身邊，怎么就突然要看書了？”

    沈覓補(bǔ)充。

    “是看他的書?！?/br>
    看越棠看過什么書。

    這幾排書架中，最多的是和建筑有關(guān)的書目，其次是欽天監(jiān)的星辰歷法，其中還有不少民間志怪傳奇。

    建筑，大概是因?yàn)?，摘星臺(tái)和梧桐殿。

    星辰歷法，沈覓看到里面繁復(fù)的星圖推衍，掃了一眼，就合上了書頁。

    她并不很懂這些。

    還有不少的民間志怪，記載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頗有趣味。

    越棠也看了不少這種書。

    聽聞越棠還重方士。

    看他看過的書，也能從中略窺一二過去。

    沈覓將幾列書架的書目一一看過，心里大致有了數(shù)，最后隨手從書架中抽出來一本書，就回到了軟榻上。

    越棠左手邊是沒看過的奏章，右手邊是已經(jīng)批閱過的。

    不過半個(gè)多時(shí)辰，右手邊就已經(jīng)擺放著高高幾摞，左手邊僅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折子。

    沈覓數(shù)了數(shù)剩下的數(shù)量。

    十二份。

    沈覓拿著書，卻看也沒有看，反而在看越棠。

    越棠手頓了一下，抬眼看她。

    被他發(fā)現(xiàn)，沈覓坦然看著他的眼睛。

    她沒打算偷看越棠，看就是直白絲毫不避諱地看。

    視線相接，越棠只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就收回了視線。

    他手下朱筆不停，拿起一份奏折，一目十行看完，幾乎不需要思考什么，就立即落筆寫字。

    他處理公事的速度很快，沈覓看他一會(huì)兒，才看一眼書，第一頁還沒翻完，越棠就將最后幾份奏折批注完，外面的宮人被招進(jìn)來，將這些折子拿走。

    沈覓看了看天色，距離午間還早，越棠至少早上能有空出來的時(shí)間。

    沈覓放下書，順勢(shì)走到越棠身前。

    “我們將前日沒說完的，今日都說完好了。”

    越棠將朱筆掛上筆架，看人的目光冷淡極了。

    “還有什么可說嗎？”

    上次，她話都沒有講清楚，她覺得，越棠都明白，就沒有將話說清楚。

    可是，她要認(rèn)認(rèn)真真再說一次。

    “陛下想要東征，值此年歲，大晏朝兵力勉強(qiáng)足夠，可是糧草能否支撐海外交戰(zhàn)？稅收能否養(yǎng)得起這些要作戰(zhàn)的軍隊(duì)？”

    “東征很難勝出?！?/br>
    “一旦敗仗，這就是陛下你的重大失誤。就算勝了，攻占的領(lǐng)地，大晏朝養(yǎng)得起嗎？”

    “我百思不得其解，此時(shí)東征，到底有什么必要？”

    越棠看著她，淡淡道：“沒有必要?！?/br>
    沈覓終于問出來她一直想知道的，道：“那為什么不停手？大晏自開朝以來，就沒安定下來過?！?/br>
    越棠看著沈覓，眸光極深，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嗓音平靜，道：“沒有必要，只是我想。這個(gè)原由，足夠嗎？”

    沈覓手指扣緊。

    整個(gè)天下都沒有誰能再逼迫越棠，他做的事，就是他想做。

    可在現(xiàn)在的情形下東征，這不是什么明智的帝王能做出來的事。

    越棠清清楚楚地知道其中利害關(guān)系。

    沈覓不明白他。

    “越棠?！?/br>
    沈覓不想再用敬稱這樣客氣了。

    越棠手頓了一下。

    沈覓翻著放在膝上的書，看著上面偶爾的標(biāo)記。

    這么多書，越棠全都看過了。

    他是她見過最聰明的人，如今的他也是她最看不懂的人。

    沈覓輕聲問：“非要東征嗎？”

    越棠低笑了一聲。

    “沈覓，這是我的事。對(duì)……”他停頓了一下，將正要說出口的話止住，喉間的話在口中換了幾個(gè)字，才說出口。

    “對(duì)旁人來說，我如何，重要嗎？”

    他眼底輕嘲。

    他的抉擇，他的苦果，對(duì)于他人來說，并不重要。

    沈覓不想再看他的眼神，她垂下眸，有些無力。

    確實(shí)是他的事，是她自以為是想插一腳。

    她輕聲道：“我想回去公主府看一看。”

    沈覓加了一句，“可以嗎？”

    這些天，她在梧桐殿中，能做的事全部都是，怎么見越棠，怎么勸阻他不要東征。

    日復(fù)一日，她想出去看看了。

    不知道云霏如今怎樣了，穆家根基在麗陽，如今大晏都城在雍都，穆策之是否也安好……

    她都想再去看看。

    越棠頓住，忽然抬眸認(rèn)真看著沈覓，眉梢挑高了一些，微微有些玩味。

    “對(duì)我失望了？”

    沈覓抬眸看他，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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