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感覺有些頭暈，回過神時卻發(fā)現(xiàn)，是他方才下意識忘記了呼吸。

    越棠向來思慮多。他聰明，心狠，可這一世，他只是一個什么還都沒有做過的，十六歲少年。

    他才剛明白他的心意。

    越棠幾乎喘不過氣。

    他此時甚至痛恨，他為什么能記得那么清楚。

    不要再想下去了。

    不要再想下去了。

    越棠眼底隱隱有些殺意，眸光卻比平日更加瀲滟水潤，眼眶微紅。

    顧衡看到熟悉的神色，更加篤信了他的推論。

    “前世是阿沈殺了你，這一世，若是讓阿沈知道你還是原來的你，越棠，你覺得阿沈會不會再殺你一次？”

    第34章 滿級越棠歸來上 你值得有一個重來的機(jī)……

    從碧落宮中出來, 沈覓攏緊狐裘，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熱氣在冷風(fēng)中如白霧散開，寒風(fēng)緊接著吹走殿堂內(nèi)的溫暖。

    沈覓揉了揉變涼的臉頰, 被寒風(fēng)一吹, 心中積壓的沉重倒是散開了些。

    陛下在她面前攤開了兩條路, 一條是繼續(xù)做她的實(shí)權(quán)公主，將來掃清二皇子一脈，權(quán)掌北朝，甚至力排眾議直接登基, 另一條, 若是她不如二皇子，那便接受她多年被偏寵的代價, 將來二皇子掌權(quán)，她的下場定然不會好看。

    沈覓抬頭看著皇宮的碧瓦朱甍, 向來沉靜的眼眸中依舊波瀾不驚。

    送她出來的陛下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陳全停下腳步, 面白無須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道：“奴婢就送殿下到這里了?！?/br>
    沈覓轉(zhuǎn)過身, 微微笑著頷首，道：“辛苦陳公公。”

    陳全連忙擺手, 道：“殿下叫奴婢陳全就好了?！?/br>
    沈覓只笑了笑。

    陳全是陛下身邊人, 跟了陛下幾十年的大太監(jiān)，也是看著沈覓和沈鈺長大的內(nèi)官。

    陛下的身體情況, 除了陛下自己和太醫(yī)之外, 最了解的也就是陳全。

    他看著沈覓淺笑頷首, 鎏金步搖掃過她的耳垂后，又穩(wěn)穩(wěn)垂墜在鬢邊，一絲不變地如同眼前這位公主殿下的眼神。

    分明是有些鋒銳的美貌, 可當(dāng)人乍一看到沈覓，注意到的往往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周身的氣度。

    溫和又疏離，沉靜地讓人生不出旁的心思。

    就連和陛下談完，沈覓仍舊如剛進(jìn)去一般，看不出喜怒，仿佛再大的決議、再高的權(quán)力誘惑都無法撼動她的心神。

    甚至讓陳全覺得，沈覓根本沒有將這些放在心里，而是站在遠(yuǎn)處，作壁上觀，一邊卷在頂端的爭端之中，一邊又游離在這之外。

    讓人抓不住。

    陳全甩了甩頭，怎么可能呢？既然站在皇宮中了，哪會有人不在乎權(quán)力。

    定是他一時想多了。

    陳全笑瞇瞇道別后，沈覓便帶著隨身的幾位侍女朝著皇宮另一端走去。

    后宮在皇宮西側(cè)，而皇子公主居住的宮殿群在東側(cè)，舉辦宴會的太液池就在二者之間。

    沈覓出了隔開后宮的小御花園，特地挑了朝著東北方向的一條小路往東面去，剛好可以經(jīng)過太液池之前，宴會就在太液池一畔的漸臺中舉辦。

    之前云霏領(lǐng)命去將越棠叫來，過了這么久，估計也將人領(lǐng)進(jìn)來了，沈覓還是想先去看一眼越棠才能放下心。

    距離宴會開始還有許久，漸臺上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遙遙一望，南朝使團(tuán)也在不遠(yuǎn)處。

    沈覓從漸臺前經(jīng)過，高處往下分為兩列，左側(cè)靠近末席是翰林院來的幾人，距離前面的首座遠(yuǎn)了，距離門邊就近了。

    翰林院的幾位大人已經(jīng)來了幾位，聚在一起正聊著些什么，紅色朝服中，紅衣少年眉眼帶著謙遜的笑容，絲毫沒有違和感地立在一眾人中，偶爾會說一兩句話，在座的幾位大人神色欣賞又欣慰。

    這還是越棠第一次接觸北朝的官員，就算是有沈覓作保，也未必能得到翰林院這些官員的稱贊，可是此時，這幾人無一人對越棠有半分為難，甚至相談甚歡，滿是賞識。

    沈覓看到殿中景象，心情驀然更開闊了些。

    注意到漸臺前來來往往的宮人都會朝著一個方向見禮，越棠側(cè)過身看了一眼，見到沈覓，便立即略含歉意地向各位大人告別，隨后脫身出來，朝著沈覓走過來。

    他身后的官員面上仍有些不舍的神色。

    沈覓臉上沒忍住帶上了一絲笑。

    “本來還有些擔(dān)心，看來這點(diǎn)兒擔(dān)心實(shí)在是多余了?！?/br>
    不管是對前世還是今生的越棠，這都是小場面，用不著她憂慮。

    可畢竟這一世的越棠是在她身邊長大的，沈覓看著他游刃有余在翰林院的官員中，忽然就有種我家兒郎初長成的與有榮焉。

    越棠唇角微微揚(yáng)了些，看著沈覓，笑意看著卻并沒有多真切。

    沈覓微愣。

    她立刻仔仔細(xì)細(xì)去看越棠，隔著不過一步的距離，少年的容貌清晰地映入眼中。

    沈覓看熟了越棠的長相，可每回認(rèn)真看時，又會生出新的贊嘆。

    視線掃過他面上每一分弧度，越棠稍微側(cè)了側(cè)頭顱，避開和她對視，他面上除了略有些蒼白之外，沒有什么異常。

    沈覓心里生了疑惑，實(shí)在搞不明白，便示意著越棠隨她繼續(xù)往前走。

    “怎么了？”

    越棠走在沈覓身側(cè)稍微后面一點(diǎn)的位置，聽到沈覓的關(guān)心，只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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