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料到程照竟這么晚才用膳，她躲在假山里，怕被人看見說不清，連呼吸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聽見腳步聲時(shí)，她嚇得心臟都差點(diǎn)不跳了，靜靜等了一會(huì)兒，聽著外邊沒了聲音，她這才小心地探出頭去，路上空蕩蕩的并沒有人經(jīng)過。

    她輕舒一口氣，正要轉(zhuǎn)身蹲回去，耳邊卻忽然傳來聲音：“做什么呢？”

    姜婳倒吸一口冷氣，好在聽出了那是程照的聲音，以及聞到了他身上傳出的干凈的皂香味，她只微微驚懼了一下，回過神來就吐出一口濁氣，砰砰亂跳的心跳聲在這一片寂靜的黑暗中格外明顯。

    “真嚇著了？”程照心里一緊，也不敢再繼續(xù)和她開玩笑，趕緊伸手將她抱在懷里，手在她后背上慢慢拍了幾下，“對(duì)不起，我在呢，別害怕?！?/br>
    姜婳把頭埋在他懷里，手臂環(huán)在他腰上，聞言恨恨地捏了一把：“都怪你，嚇著我了。”

    “都怪我?！背陶蘸敛贿t疑地附和，待到她呼吸平順了些，他才問道，“等在這兒做什么？若是有事就讓人去找我便是?！?/br>
    姜婳松開手，站直身子仰頭看他，在夜色中只能看到一點(diǎn)面部輪廓。

    “原本想給你送點(diǎn)吃的，誰知你忙得這般晚?！苯獘O半蹲下，在一片黑暗里摸索著打開食盒，手指摸了一下湯盅，尚余溫?zé)帷?/br>
    她趕緊捧著那盅湯站起來，對(duì)他道：“我先前聽說山莊里食材不夠，都緊著各家姑娘們了，你們這么晚用膳定然沒什么好吃的。我特地把我的湯給留下來了，只是涼了一些，你看看還能不能喝，若是太涼了就不要喝了?！?/br>
    程照覺得，別說是一盅有些涼了的湯了，就算此刻她手里有一杯鴆酒，他也會(huì)喝下的。

    “你晚膳用了什么？”他接過來，揭開蓋子，氤氳的霧氣升騰而上，模糊了他的面容。是一盅雞湯，湯汁濃郁，香味撲鼻。

    姜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答道：“就是飯和菜啊，唔，好香。”

    程照輕笑，從食盒里拿出勺子，先舀了一勺到她嘴邊，道：“乖，張口?！?/br>
    姜婳猶豫了下，張口喝了那一勺，幸好湯雖然涼了一點(diǎn)，但還能入口，總比那些又涼又簡(jiǎn)陋的飯菜好。她安下心道：“你快喝吧，我都用過膳了，不能再喝湯了，會(huì)胖的。”

    程照也沒推辭，慢慢將一盅湯喝完了。

    看他放下湯盅，姜婳又從食盒里拿出一碟糕點(diǎn)來，獻(xiàn)寶似的道：“這是我從家里帶來的，加了蜂蜜的桂花糕，你快吃?！?/br>
    “再在這里耽擱下去，我該趕不及回去用晚膳了?！?/br>
    姜婳動(dòng)作頓住，想告訴他晚膳都是些殘羹冷炙，倒不如用些糕點(diǎn)墊墊肚子。但她囁嚅了下，說不出口，她知道并不是這個(gè)原因。

    并不是因?yàn)橥砩挪缓贸圆畔氚阉粼谶@里用糕點(diǎn)，而是因?yàn)樗氪谒磉?，就算什么也不做，只看著他吃飯也行?/br>
    不對(duì)，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能聽著他吃飯的聲音。但他動(dòng)作輕，就算擱下湯盅也幾乎不會(huì)發(fā)出聲音，所以她只能聞到他身上干凈的皂香才能確定他還在這里。

    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希望就待在這里。

    “一個(gè)人待在這么黑的地方，不害怕嗎？”程照低著頭，呼吸就灑在她前額處，帶來一片溫軟的熱意。

    姜婳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害怕?！?/br>
    “我?guī)闳ビ泄獾牡胤胶貌缓茫俊?/br>
    姜婳詫異地抬頭，問他：“你不是要回去用晚膳了嗎？”

    程照拿過她手里的糕點(diǎn)碟子，道：“這就是我的晚膳啊。走吧，要不要跟著我？”

    食盒和湯盅被留在原地，稍后自有青櫻過來收走。姜婳被他牽著手，避開了人，專挑沒有人的小路，不多時(shí)就繞到了落霞山莊里的一座閣樓前。

    “這里不能進(jìn)?！苯獘O一見是這里，趕緊拉住他，“下午的時(shí)候我問過長(zhǎng)公主身邊的宮女，宮女說這座飛月閣里頭有長(zhǎng)公主心愛的寶貝，除了她誰也不可入內(nèi)?！?/br>
    “誰說要進(jìn)去了？”程照將點(diǎn)心盤子先塞她手里讓她拿著，轉(zhuǎn)身半蹲下，示意她趴他背上。

    姜婳愣住，只能遲疑著趴上他的背，手中還高高端著那糕點(diǎn)盤子，生怕摔了。然后她便覺得自己忽然凌空而起，夜風(fēng)自上而下吹在她臉上，帶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暢快得她幾乎想喊出聲。

    不過幾息間，他們便到了飛月閣最頂端的屋頂紙上，程照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腳踩在瓦片上的感覺十分奇妙，姜婳不敢用力，兩只手抱著程照的手臂不敢撒手，她手上的糕點(diǎn)盤在早已被程照拿著放在了腳邊的瓦片上。

    “我害怕?！?/br>
    程照似是嘆息：“唉，那沒辦法了，只能坐我身上了?！?/br>
    話里似是不情不愿，他臉上卻是笑著的，伸手就將姜婳橫抱起來，然后尋了一處平坦些的地方坐下，姜婳順勢(shì)就坐在了他腿上。

    兩個(gè)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也能聽見他胸腔里的心跳。

    “你身上有點(diǎn)香，是不是吃桂花糕了？”程照湊近她的臉，閉著眼睛聞了一下，少女特有的甜香味涌入他的鼻腔，讓他心間一顫。

    姜婳道：“我就吃了幾塊，你看，我剩那么多給你呢，我能吃多少？”

    程照戳了一下她的臉頰，指尖傳來溫軟的觸感，他沒忍住換了另兩根手指捏了一下，嘴里道：“小心牙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