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面對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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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我和司機(jī)就沒有交流,也沒顧得上琢磨對方是什么樣兒。直到這個時候,司機(jī)扭過臉,我才把他看清楚。 猛然看上去,這個司機(jī)很年輕,也很臉生,好像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但是,看著他的臉,我的腦海中立刻翻起了一片波瀾。 我見過他,是從一張照片上見到的。我無法忘記,當(dāng)時調(diào)查老王寧小貓他們的來歷,我在原四海的幫助下,找到了老王的家人。在那個叫做大友超市的地方,我見到老王的父母,還從一張小桌子上,看見了當(dāng)時只有十幾歲的老王的照片。 我不可能看錯,眼前這個很年輕的司機(jī),赫然就是老王,年輕時的老王。 我頓時就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了,我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被包為公給算計了。從塔兒湖的那道大門進(jìn)去,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我鄉(xiāng)下老家附近,而且給我們開車的司機(jī),竟然是只有十幾歲的老王。 我的眼珠子差點(diǎn)從眼眶里掉下來,呆呆的看著面前的老王,暗中伸出手,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疼,鉆心的疼,我頭上冒出了一片冷汗,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我察覺到,此時此刻的我,是清醒的,絕對不可能是在做夢。 包為公什么也不說,拉開車門下了車,我還在座位上發(fā)愣,司機(jī)看著我,眼神里好像有一絲不耐。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問問他的名字,確定我是不是真的看錯了。 “你管我叫啥名字?!彼緳C(jī)的口氣不善,估計是不想跟我交談。 我還想再接著問,但是包為公在車外面敲了敲窗戶,讓我下車。 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仿佛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兩條腿直打晃。包為公拄著拐棍,從馬路邊的路口走了進(jìn)去。走進(jìn)這個路口,順著小路一直走下去,就能走到我們村子。 “剛才那個司機(jī),他是什么人?”我緊跟著包為公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啊,就是個年輕人,不上學(xué)了,也沒什么事做,我就給他找了個事情做做,讓他有碗飯吃?!卑鼮楣p描淡寫的說道:“怎么,你認(rèn)識他?” 我滿腦子都是疑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為公也不管我有什么疑惑,只管自己朝前走。平時,通往村子的這條小路比較安靜,一般沒有外人過來,包為公一邊走,一邊朝四周看,等走到離村子還有不到二百米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我對村子太熟悉了,前面有一片小樹林,那是村里孩子的游樂場,尤其到了夏天,林子里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小孩兒們一有空就朝林子里面跑。 包為公到底要干什么?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把我領(lǐng)到村子里來。我以為自己跟包為公就是一面之緣,可是我完全想錯了,這個老家伙清楚我的家底,甚至連我很少回來的鄉(xiāng)下老家都知道。 “我和你說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看著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卻實實在在的發(fā)生了,所以,在沒有看到最終答案之前,誰也不能武斷的去下結(jié)論?!卑鼮楣谠卣玖藥追昼?,然后一邊錘著腰,一邊朝前走。 “你說的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包為公不回答我的話,徑直的朝前走著,現(xiàn)在的天氣已經(jīng)非常暖和了,那片小樹林里,有孩子在打鬧嬉戲,包為公看著那些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從鏡子和照片里,你看到過你自己嗎?”包為公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轉(zhuǎn)頭對我說:“有沒有看到過?” “老爺子,我求你把話說明白好么?什么叫看到過我自己嗎?”我讓這一個又一個的謎團(tuán)搞的心里很煩躁,包為公又一直裝大尾巴狼玩深沉,越來越讓我站立不安:“除了從鏡子里,照片里,還能從哪兒看到自己?” “你看?!卑鼮楣焓殖瞧瑯淞种噶酥浮?/br> 我們就站在樹林邊兒上,順著包為公手指的方向,我看見林子里幾個正在爬樹掏鳥蛋的孩子。其中有一個爬的很高,眼瞅著就要摸到樹杈上的鳥窩了,可是,這個孩子的手好像滑了一下,身子一仰,兩條腿卡著樹干朝下滑,滑到離地面大概一米高的地方,噗通一下摔了下來。 這個小孩兒大概十來歲的樣子,這一下肯定把他摔疼了,等他站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膝蓋被摔破了,鮮血直流。 但是,這個小孩兒看樣子是挺皮試的,膝蓋摔成這樣,好像也不覺得疼,抓了一把青草揉了揉,朝傷口上面一糊。 隨即,這個小孩兒直起腰,發(fā)現(xiàn)了我和包為公,朝我們望了過來。當(dāng)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我的感覺,簡直就是五雷轟頂。 這個十來歲的孩子,宛如十幾年前的我。我一直都保存著小時候直到長大之后的所有照片,十來歲的我是什么樣子,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好像站在原地石化了一樣,呆呆的看著這個孩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孩子可能有點(diǎn)認(rèn)生,畢竟村子里很少有外人來。他和我們隔著七八米的距離,看著我們,一動不動。就這樣彼此對視了一會兒,包為公笑著跟他說道:“小伙子,掏到鳥蛋了么?” “歲數(shù)大的人,眼神也不好?!边@個孩子的膝蓋估計還很疼,輕輕皺了皺眉頭,說:“我剛從樹上摔下來,你沒看到?還問我掏到鳥蛋沒有?” “小伙兒,說話挺嗆人啊?!卑鼮楣膊挥嬢^這個小孩兒的話,笑著繼續(xù)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你叫啥名字?” “我先問你的,你不說就算了,還問我叫啥?”包為公撇了撇嘴:“挺大個男人了,連名兒都不敢說?” “怎么就不敢說了?”小孩兒皺著眉頭,估計是被包為公給激住了:“我叫連成峰,怎么了吧?” “連成峰......”我聽到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頭頂上好像轟隆轟隆的響起了一道道炸雷,忍不住就朝前走了一步:“你叫連成峰???” 可能是我現(xiàn)在的樣子讓這個孩子感到害怕,他馬上警覺了,瞥著我和包為公,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去。我想要再問問他,但是這個孩子猛的一轉(zhuǎn)身,撒腿就跑。 “等等......” 我剛想去追,包為公就把我給拉住了。他沖著我搖了搖頭:“咱們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耽誤。” “可是......可是他......”我無法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感受,看著那個孩子越跑越遠(yuǎn),最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回去吧?!卑鼮楣遥D(zhuǎn)過身,朝著來路走去:“再不走,咱們都要永遠(yuǎn)留在這兒了?!?/br> 回去的路上,我的腦子還是一圈一圈的發(fā)蒙,暗地里不知道掐了自己多少次,每一次都是鉆心的疼。我可以百分百的確定,我沒有做夢,我所看到的,所聽到的,全都是真的。 “老爺子,問你句話?!蔽易吡撕靡粫海瑥?qiáng)烈波動的情緒才被勉強(qiáng)壓了下來,不知道是天氣熱,還是我心里焦灼,只覺得頭上臉上掛滿了汗水:“那個孩子,叫連成峰,他是誰?你認(rèn)得他嗎?” “我不認(rèn)識他,難道你也不認(rèn)識?”包為公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告訴過你,有些事,只有自己親眼看見,才會相信的?!?/br> 包為公的嘴巴很嚴(yán),言語之中滴水不漏,他不想說的事情,就一個字也套不出來。我神魂顛倒的跟著他一直走到路口,那輛車子還停在原地,司機(jī)蹲在路邊,拿著帽子扇風(fēng)??匆姲鼮楣珟е一貋砹?,司機(jī)懶洋洋的站起身,打開車子坐了進(jìn)去。 我們上車之后,車子調(diào)了個頭,順著來時的路疾馳而去。我從包為公的嘴里得不到什么答案,只能暫時自己先琢磨琢磨。我低著頭一個勁兒的想,包為公就在后面跟司機(jī)聊天。 “怎么樣,這個活兒干的還順心么?” “就那樣,混日子唄。”司機(jī)跟二大爺似的,歪戴著帽子,說道:“混一天算一天?!?/br> “工資夠花不?” “錢怎么可能夠花,不夠?!彼緳C(jī)扭過頭看著包為公,嬉皮笑臉的說:“這個活兒啊,掙錢掙的不多,還綁人,一點(diǎn)自由都沒有?!?/br> “那你要不干這個,你打算去干什么?” “不瞞你說,我認(rèn)識個在菜市場賣豬rou的,別看他每天臟了吧唧,可真不少掙錢,人家自己給自己打工,心情好了,就出攤掙錢,心情不好,不想干就不干,來去自由,錢也不少掙,我都尋思著,也想賣豬rou去了?!?/br> “好啊,只要找個正事,吃碗干凈飯,做什么都是一樣的?!?/br> 當(dāng)我聽到包為公和司機(jī)的對話之后,縈繞在心頭的謎題,似乎一下子被點(diǎn)破了。 盡管我很難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我不得不承認(rèn),也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如果現(xiàn)在不是我正在做夢的話,那么,我看到的是十多年前的老王,還有十多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