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娘小聲說了一句話，然后若無其事的走出這條短短的胡同。我驚魂未定，頭上都是冷汗，心想著這一次要不是徐娘娘帶隊，我們四個人的處境就危險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有些老話說的很有道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當(dāng)時在旦猛的地下水潭，如果不是我留下繩子和給養(yǎng)救了徐娘娘一命，可能今天就得遭殃。

    “那貨還沒死？”老王看著人都走了，頭上頂著一塊破氈布，小聲說：“當(dāng)時在旦猛，真該把他做掉?！?/br>
    “你家門口的豌豆死絕了？你的腦子讓僵尸給吃了？”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再說話，跟這樣腦回路如此清奇的人呆的久了，說不定會把我的智商拉到他那個水平線。

    我心里大概是清楚的，徐娘娘忍著不出聲，一來是我們倆好歹算是同甘共苦，建立過一點革命友誼的，二來，他不想讓我落到趙三元手里，我真被抓了，到時候把旦猛那邊的事全說出來，徐娘娘也得吃掛落。

    想到這兒，我就心安了，有徐娘娘罩著，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我們在這里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鐘，徐娘娘一個人急匆匆的跑了回來，沖著我招了招手：“快走！”

    我趕緊從那對亂七八糟的破爛后面跳了出來，跟著徐娘娘就跑，小毛他們不傻，一個比一個跟的緊，老王這時候也不說弄死徐娘娘的事兒了，一個勁兒的翻白眼。

    徐娘娘帶著我們一路溜著墻根兒，連手電都不敢開，一直跑到鎮(zhèn)子里面那個很大的牲畜交易市場，翻過圍欄跳了進去。這個院子非常大，到處都是雜物，很容易藏身。

    “老弟啊！”徐娘娘帶著我們藏好之后，一聲嬌嗔，埋怨道：“你怎么老是亂湊熱鬧？今天要不是我?guī)е藖砹?，你就得遭殃了啊。?/br>
    “我先謝謝你......”他這一聲嬌嗔，讓我半邊身子都麻了，嗓子眼一個勁兒的發(fā)癢，想吐。

    “你們就呆在這兒吧，這個院子已經(jīng)搜過了，沒事。就呆著，別亂跑，現(xiàn)在肯定走不了，人都到鎮(zhèn)子外面找你們?nèi)チ?，等到天亮，?zhèn)子里人多了，到時候想辦法混出去?！毙炷锬锝淮藘删?，站起身想走：“我那邊還有事，我得走了?！?/br>
    “急什么，這好久都不見了，聊會。”我肯定不會輕易放他走，一把拉住徐娘娘的袖子，抽了抽鼻子：“香水換牌子了？”

    “你的心可真寬！”徐娘娘皺著眉頭，重新蹲了下來：“這都什么節(jié)骨眼了，你還要聊會兒？”

    “隨便聊聊?！蔽乙贿呌^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邊問道：“這次你們?nèi)隣斚铝搜玖?，派了那么多人到這邊來，是要干什么？”

    “我真不知道。”徐娘娘一邊說著話，一邊就朝老王他們?nèi)齻€人身上瞥，我知道，他不想讓別的人聽見我們交談，所以跟他一塊，跑到遠(yuǎn)處，重新蹲下來說話。

    “現(xiàn)在沒人了，你說什么，我自己只聽聽，絕對不會告訴第三個人?！?/br>
    “我不知道?！?/br>
    “怎么，信不過我？當(dāng)時咱們可是一塊兒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的，連我也信不過？”

    “我不是信不過你，我是真不知道啊?！毙炷锬锍蠲伎嗄樀恼f：“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處境吧？我現(xiàn)在啊，真是凄慘他媽給凄慘開門，凄慘到家了。我招惹了陸放頂，把他惹惱了，他要拿我開練，我只能鉆沙跑路。”

    “你都鉆沙跑路了，怎么又到這兒了？”

    “這里本來沒我的事兒，三爺派人來干什么，我不知道。這是后來人手不夠用了，三爺臨時把我調(diào)來的，我就負(fù)責(zé)在達(dá)亞這邊當(dāng)個預(yù)備隊?！?/br>
    我察言觀色，看著徐娘娘的表情，分辨他是不是說謊。不過，我感覺，他應(yīng)該說的是實話，像陸放頂還有趙三元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一個人去辦，手下各做各的事，就算出現(xiàn)意外翻了船，也不至于影響大局。所以，趙三元這次派人到這邊來的目的，徐娘娘可能真不知道。

    “算了，老徐，我相信你，這個事，我不問了。”

    “你別叫我老徐，聽著又老又土氣?！毙炷锬锶玑屩刎?fù)，立刻又站起身要走。

    “等會?！蔽乙话炎ё∷?，問道：“還有件事......”

    “大爺，你饒了我吧?！毙炷锬锖転殡y：“你說你問我事兒，我真不知道的就算了，要是知道，我說還是不說？不說吧，咱們出生入死的交情在這兒擺著，說吧，那就等于我吃里扒外反水了?！?/br>
    “這事對我來說，很重要?！蔽乙膊桓炷锬镏v那么多道理，開門見山的問道：“趙三元在找一個瘋子？”

    這句話一問出來，徐娘娘就愣了一下。他這個表情是個很明顯的信號，徐娘娘肯定知道這件事。

    “你怎么知道的？”

    “咱們兩個說話，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蔽也幌肜@那么多彎子，把實話說了出來：“是你們那邊那個大胡子告訴我的?！?/br>
    “他沒事了把這個告訴你干什么？你認(rèn)識那個瘋子？”徐娘娘微微皺著眉頭，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說：“既然是他給你漏的風(fēng)，那也就怨不到我身上了?！?/br>
    趙三元尋找瘋子，是半年前的事兒了，當(dāng)時徐娘娘不在這邊，帶人到東北處理些事情。所以，這個事沒讓徐娘娘經(jīng)手，是別的人辦的。一直到徐娘娘回來，才從別人嘴里知道了這些。當(dāng)時別人沒細(xì)說，他也沒細(xì)問。后來，又有人無意中說起這個，徐娘娘才得到了點隱情。

    “有人說，這個瘋子手里有件東西，三爺想要。那人瘋瘋癲癲的，神志不怎么清醒，可是運氣卻出奇的好，有兩次，幾乎已經(jīng)堵住他了，誰知道最后又讓他給跑了。前后大概兩三個月時間吧，三爺?shù)娜藦男鲁亲返饺A陽，又從華陽追到北山。瘋子跑到北山之后，好像消失了，再沒半點消息。”

    這些事是徐娘娘聽來的，跟他沒有關(guān)系，所以他也不會撒謊。事情的大概經(jīng)過就是這樣，但瘋子手里到底有什么東西，徐娘娘不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趙三元對這個瘋子，或者說對瘋子手里的東西很重視，有的人嘴不嚴(yán)，把尋找瘋子的事兒說出去，后來都受到了嚴(yán)懲，手下的人就不敢亂談?wù)摨傋拥氖虑榱恕?/br>
    我自己琢磨了一下，趙三元手下的人不是吃素的，那么多人抓一個瘋子，可是最后硬追丟了，這說明，可能有人暗地里幫著那個瘋子，否則的話，瘋子僥幸逃過一次追捕，絕對逃不過第二次第三次。

    瘋子已經(jīng)去了外地的精神病院，趙三元的人消息再靈通，也不可能知道瘋子的下落?，F(xiàn)在想一想，精神病院倒是個非常安全的地方，瘋子住在那里，風(fēng)雨不透。

    我暗暗的決定，這次回到華陽，把該辦的事情辦完以后，還是有必要去看看那個瘋子。

    “時間不早了，我真該走了，要是再不走，可能會有人起疑的?！?/br>
    “行，你先走吧?！蔽乙膊幌脒B累徐娘娘，該問的事已經(jīng)問了，松開手準(zhǔn)備放他走。

    “老弟，這段時間，你低調(diào)一點，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先別露面了，三爺?shù)娜诉@次盯住你了，你斗不過三爺?shù)?。而且，以后你要真犯到三爺手上，我估計也幫不了你了?！毙炷锬锏恼Z氣中，有一絲絲苦澀：“陸放頂找我找的那么緊，三爺暫時不敢把重要的事交給我辦，等時間一長，可能就會有人頂替我的位置，到那時候，我就算是個閑人了?！?/br>
    “閑下來不是挺好？你又不缺錢，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蔽殷w會不到徐娘娘的苦澀，因為對我而言，要是沒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我想我會過的很開心。

    “是啊，閑下來也沒什么不好。”徐娘娘扭頭就走：“小心點?！?/br>
    徐娘娘一走，我們?nèi)齻€人就繼續(xù)躲在這邊。我估計，天亮之后如果我們能從這里混出去，那么我和小毛還有老羅，肯定就要分開了。我很想問問老羅，他是幫誰做事的。但話沒出口，我又咽了回去。老羅這個人，平時幾乎不說話，可是僅憑我對他的了解，就知道這是個重義的人，自己都快餓死了，還把食物分給老王，如果我問他幕后的主使者，他可能會告訴我嗎？

    市場這里很安靜，趙三元的人再沒有跑到這邊來，我們苦苦的熬到六點左右，就有人趕著成群的羊進了市場。市場人一多，就方便我們辦事。但瞎三兒留給我的錢都是現(xiàn)金，沒帶過來那么多，我趕緊讓老王給我轉(zhuǎn)了些錢，又給張莫莫打電話，跟她要了點，湊夠錢，跟老板聯(lián)系上，拿回了我們的車子。

    趙三元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從達(dá)亞撤走，鎮(zhèn)子里肯定還有他的人。不過，那些人最多只是認(rèn)臉，卻不認(rèn)識我們的車，我弄了點爛泥，把前后車牌糊了糊，跟小毛一人開著一輛車，瞅機會沖出了達(dá)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