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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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返回華陽的建議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估計也都不想在這兒呆了。當(dāng)我們離開旦猛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劉老頭的確在這里,可是我們卻沒有能力找到他。 說實話,這一次旦猛之行不僅沒有解開謎題,沒有解決任何問題,反而讓我心頭的疑惑更重了,我很懷疑劉老頭的真實用意到底是什么?難道就是把我們引到旦猛,然后讓老王他們?nèi)肌八馈币淮危?/br> 在我們進入旦猛之前,胡日圖一直擔(dān)心,擔(dān)心我們出事,等到回程的路上,他就開心了。在他看來,我們四個人“平安無事”的返回,而且他還得到了一筆報酬,所以,胡如圖興致勃勃的談天說地,說到了縣城以后,他要請我們吃烤全羊。老王和寧小貓一聽有烤全羊吃,樂的合不攏嘴,忙不迭的道謝,胡日圖憨厚的笑笑,說這都是小事。 他們說的熱火朝天,可我的心里卻翻江倒海,老王還有寧小貓,依然是從前那種沒心沒肺的脾氣秉性。 歸路順利,平安的回到縣城,胡日圖沒有食言,一回去馬上就聯(lián)系平時一個經(jīng)常去吃飯的館子,張羅了一只烤全羊。 我們第二天離開了,沿著來時的路,回了華陽。這次來旦猛的時間其實不算特別長,但或許是經(jīng)歷了一些生死波折的原因,心頭有點感慨。 回來之后,四個人暫時分開了,各自處理一下自己的私事。我先到醫(yī)院看了看腳,因為受傷的過程比較離奇,我也沒和大夫說實話,就說是被什么蟲子咬了,然后摔了一下。該做的檢查全都做了一遍,也沒檢查出個所以然,大夫給開了些藥,又讓我好好休息,一個星期之后回來復(fù)診。 我跟醫(yī)院里別的腿部骨折的病人一樣,不得已架了拐,否則一個人很難正常行走。從醫(yī)院出來之后,我想起來從旦猛盆地那個古城廢墟的蓄水池拍攝的帶著字符的石板照片。瞎三兒的叔爺是行家,我打算找找瞎三兒,再麻煩他的叔爺給看看。 從醫(yī)院出來之后,時間還早,我就去了七孔橋市場,一來是找瞎三兒,二來順便看看自己的小店。好歹是個生意,平時也都靠這個吃飯,就算再忙也不能不管不問。我估計,這段時間肯定不能來看店,我就打算把店里的存貨托隔壁的同行給賣掉,折現(xiàn)回血。 七孔橋一如往昔,我拄著拐,慢慢走進來,不會有人知道,我?guī)滋烨安艔墓黹T關(guān)爬回來。 我把小店的店門打開,有日子沒來了,屋里一片灰塵。我正考慮著要不要把店里打掃一下,隔壁的伙計小楊聽著動靜,跑過來看。 “你這是怎么了?”小楊也是個碎嘴皮子,依著門框瞧著我,我們倆平時沒生意的時候就在一起聊天,混的很熟。但我知道碎嘴皮子的人多半靠不住,所以倆人的關(guān)系僅限于此,不會跟他深交。 “沒啥,前段時間和朋友出去玩了,崴了腳?!?/br> “出去玩了?不是吧?”小楊一邊嗑瓜子,一邊說:“肯定是有別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我心里微微吃了一驚,我這次去巴克郎的事情,跟誰都沒說,瞎三兒都不知道,小楊怎么可能猜出來,我是有事出去的? “出去躲事了唄?!毙钚α?,笑的賊眉鼠眼的:“我跟你說啊,這一個星期里頭,總是有個老太婆來這兒找你,找我問過,我說不知道你去哪兒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我都跟她這么說了,她還是不走,每天都來這兒,坐你店門口等好幾個小時,我當(dāng)時就琢磨著,這老太婆怎么黏上你了?你是不是把人家閨女給怎么著了?” “扯淡?!?/br> 小楊跟我說了那個老太婆的長相,但是上了歲數(shù)的人,也形容不出來到底有什么特征,我聽了半天,聽的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個老太婆是誰。 “哥們,我跟你說啊?!毙羁戳丝词直恚骸耙悄阏嫒侵思伊耍悻F(xiàn)在趕緊走,老太婆每天快到午飯飯點的時候來,一直坐到下午四五點,這會兒估計就快來了,你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br> 我肯定沒有像小楊說的,招惹過誰,但是聽到有個老太婆突然接二連三的來找我,而且這么執(zhí)著,我心里就發(fā)毛了。 只不過經(jīng)過了旦猛之行,我自己有了點心得,有些事情找上門了,躲是肯定躲不過的。所以我想了想,干脆就不走了,在這里等著,看看那個老太婆到底是誰,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小楊那邊的生意也不怎么樣,我們就在店門口聊天,過了大概有二十分鐘,小楊突然就伸長了脖子,朝著東邊那條路看了看。 “來了?!毙钪噶酥福瑢ξ艺f:“就是那個老婆子?!?/br> 我順著小楊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那個來七孔橋等了我一個星期的老太婆。 老太婆的歲數(shù)很大了,估摸得有七十多八十歲的樣子,腰身佝僂,走路慢吞吞的,還一直低著頭。我的視力很好,但對方不抬頭,我就看不清楚她的長相。 恰好這個時候有人到小楊的店里,小楊趕緊就去招呼客人。我一個人在店門口等著老太婆,等對方走近了,終于抬起了頭。 在她抬頭的一瞬間,我們倆同時都是一愣,老太婆估計沒想到等了一個星期,今天我真的來了,我也沒想到,老太婆會是我認識的人。 老太婆以前住在我們老家村里,姓吳,村里人都叫她吳婆。那個年代的鄉(xiāng)下女人一般沒有工作,在家里種地,照料家務(wù),吳婆過的尤其難,丈夫早亡,留下倆孩子,要靠吳婆一個人拉扯。幸虧吳婆會接生,當(dāng)時在周圍幾個村子專管接生,掙一點小錢,貼補家用。后來吳婆的孩子長大了,也出息了,十多年前就把吳婆接到了華陽毗鄰的新城。 我們村里的人其實有點看不起吳婆,因為吳婆這個人愛沾小便宜。不過,我對她倒是沒什么看法,當(dāng)年我出生的時候,還是吳婆接的生。而且,我長大以后能理解一個寡婦拉扯倆孩子有多么難。 “吳奶奶?”我拄著拐就迎了過去:“你怎么摸到這兒來了?” “娃兒,你可算回來了......”吳婆看到我的時候,先是一愣,緊跟著就有點激動,身子搖搖晃晃的,我真害怕她血壓高,趕緊把她讓到了屋子里。 吳婆替我接生的時候,也就是五十歲上下,如今一晃已經(jīng)七十多了,十多年不見,她老了很多。 吳婆絮絮叨叨的跟我說了一會兒話,說的都是過去村里家長里短的閑事,我心想著,她不可能從新城跑過來就跟我聊家常。 “吳奶奶,你那么大老遠的跑來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我怕吳婆一說起來就沒完了,所以找了個機會,打斷她的話:“要是有事,你只管說,我能給你幫忙的一定會幫?!?/br> “娃兒,這個......”吳婆的嘴皮子蠕動了兩下,看看我,又回頭看看洞開的店門,那雙已經(jīng)被耷拉的眼皮遮住的眼睛,閃爍著一點猶豫的光:“娃兒,是有點......有點事......這個事......別人知道了不好......你把門關(guān)上......我和你說說......” 我心里犯嘀咕了,吳婆從村子里搬走的時候,我只有十幾歲,而且當(dāng)時已經(jīng)跟著父親到七孔橋這邊來做生意了,和吳婆交集很少。時隔多年,她突然又找上門來,而且是這種表情這種語氣,我一下子就不知道吳婆到底有什么事。 但還是那句話,事來了,躲不掉。所以我把小店的店門虛掩上,回身對吳婆說:“吳奶奶,別客氣了,當(dāng)年還是你替我接生的,有什么話,你只管說?!?/br> “娃兒......”吳婆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突然噗通一聲直接跪到了地上:“娃兒......我糊涂......做錯了事......我要是不來找你......我就沒命了......” “吳奶奶,別,你瞧,我腿也不方便,不好拉你,你快起來,有話起來說?!蔽覜]料到吳婆竟然跪到了地上,趕緊就去拉她:“起來再說?!?/br> 吳婆開始還不肯起來,拉了半天,她才算是勉強站起身。站起身的時候,我看見吳婆好像掉眼淚了,而且,她的眼睛里,真的有一種難言的惶恐。 “娃兒,我該怎么和你說......”吳婆想了好半天,用袖子把眼角的淚水擦掉:“這事,是你剛出生那時候的事......” “我剛出生時候的事?” “是啊,你剛出生時候的事。你出生時,你母親......你母親難產(chǎn),最后沒能保住她......這事情,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可是心里卻很不是滋味,我懂事的時候,父親和我說過,當(dāng)時生我,是吳婆接的生,但是鄉(xiāng)下條件差,我母親難產(chǎn),剛生下我就去世了。這是我心頭的一處隱痛,很少跟人提及,也不愿別人詢問。 “那你知道不......你母親生你的時候,就死了......”吳婆說起這些,語氣好像在發(fā)顫:“你......你也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