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學(xué)醫(yī)救不了昌國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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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拒絕了范廣給他找馬的提議,只是隨著他們走。 可他的心中卻不住地轉(zhuǎn)著念頭。 為什么他們要像喪家之犬一樣逃走。 退?可是,要退到什么時候,退到何處去? 萬一…… 平和打了個寒噤。 萬一無處可退了呢? 那昌國,豈不是…… “這大昌國啊,要完了!” 一個張狂的聲音,在他的記憶中陡然響起。 平和茫茫然地跟著村人走。 身邊,傳來了傷兵們的哀叫聲。 村民們的小聲抱怨。 車輪的咕嚕聲。 間或還有馬匹的踏地聲。 聲聲入耳,而他卻仿佛絲毫沒有聽聞,心中一直反復(fù)回蕩著那個瘋子說過的話。 昌國,真的要完了嗎? 他們該往何處去? 那一日,已經(jīng)幾乎失去了戰(zhàn)斗力的這支昌國軍隊,帶著一大群百姓,向著昌國的王都方向撤離。 當晚,便在野外歇息。 第二天,他們到了寒歲嶺,距離監(jiān)昌城已然不是太遠。 若是再快些,說不定第三天就能到監(jiān)昌城城外了。 可是,那天下午,還在半道上的時候,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消息從王都傳來。 漠北城被破,荊國大軍長驅(qū)直入,僅僅用了兩日,監(jiān)昌城,竟然就這么陷落了! 城內(nèi)的富戶們唯恐被洗劫,早在荊國大軍來臨之前就各自卷著細軟,向著更北邊逃命。 城內(nèi)人心浮動,城衛(wèi)軍戰(zhàn)斗力大減。 這也就造成了堂堂一國王都,如此容易被攻破的原因。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停留在了原地。 這還走個什么。 他們的目的地,已經(jīng)淪為敵國占領(lǐng)。 王都陷落。 一國之主都不知是否存活。 他們這些昌國人,竟然就在轉(zhuǎn)眼間,全數(shù)做了亡國之人! 這里的所有人,莫不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經(jīng)歷過許多天的長途跋涉,他們都已經(jīng)很疲勞了,撐著他們的身體與意志的,不過是還能回到王都,得到安全的這一個依仗。 可是,在他們心中視為最后的依靠的王都。 卻像紙扎的一樣,轉(zhuǎn)眼間倒在了荊國的大軍之下。 這讓這些人,又怎能接受! 荒郊野嶺之中,兵士加上逃難的百姓,一共六千多人,一時間哭聲震野,整個大地仿佛淪為了痛苦的海洋。 平和渾身顫抖,身體仿佛沒了骨頭似的,緩緩軟倒下來。 “平和,平和!”在一旁,范廣驚慌地叫著,伸手扶住了他。 平和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自從他聽到王都陷落,昌國淪陷的消息,整個人就徹底不好了。 母親,母親還在王都里! 強烈的渴盼,以及未知的恐懼,撕扯著他的腦子。 而去,他有一種強烈的心悸感,讓他很害怕,很害怕。 母親,母親到底怎么了! “范廣,”平和的身子靠在范廣的臂膀里,勉力說道,“我,我大概是走不動路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范廣終歸是習(xí)武之人,外加沒有像平和那樣一刻不停地救治病人與傷兵,身體狀況比平和還是要好很多。 “你說?!狈稄V含著淚道。 “你去王都那邊,找一找我娘,若是找到了,麻煩你護她周全?!?/br> 平和喘著氣說道。 “好。”范廣咬著牙,點頭道,“兄弟的托付,我一定會辦到,平和,你且在這里歇息,我這就找軍隊里借一匹馬,去王都那邊找你娘!” 范廣的父母早已避難去了宋國,只有他自己還留在昌國。 這次去了,他不但想找到鄒氏,還要看看好兄弟糜龍是否安全。 兩人又說了幾句,范廣便去借馬了。 范廣走后,平和勉勵支撐著,想要站起來。 可是,之前一直在極力抵抗的眩暈感終究還是籠罩了他。 平和眼前發(fā)黑,直接暈倒了過去。 …… 當平和醒來的時候,他身邊圍滿了人,身上則蓋著一床不知道哪來的棉被。 見平和醒了,有人連忙過來抬起他的頭,給他喂水。 平和喉嚨都干的痛了,他張開嘴,小口小口地咽著水。 待得他平靜下來,看向四周。 周圍也有好多人望著他。 有兵士,有軍官,也有村民們。 “平大夫,好好休息吧?!?/br> “是啊,平大夫辛苦了?!?/br> 平和潤了潤疼痛的喉嚨,勉強開口問道: “你們,不走了嗎?” 周圍有些沉默。 過了會,才有人道: “本來我們是想再往北,或者往西走,尋一處僻靜點的,暫時不會有追兵的地方安歇?!?/br> “但是看到平大夫這樣子,我們不走了?!?/br> “對啊,走到哪兒其實都一樣,還不如留下來守著平大夫?!?/br> 周圍的人紛紛說著。 他們圍繞著平和,就像圍繞著他們的主心骨一般。 平和苦笑。 他自己尚且迷茫至極,這些人,卻仿佛將他當成了依靠。 原本,他以為,自己沒了紅珠,還被郡守抓進牢里,就算出來了,回到家鄉(xiāng),名聲也壞掉了。 可是,這些鄉(xiāng)親們,卻還是像過去一樣尊敬著他。 包括這些兵士們,軍官們也是,對他的態(tài)度是又感激又恭敬。 或許,是因為他幫到了一些忙吧。 可是,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他平和,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醫(yī)生。 一天之中,哪怕把自己累死,也不過能治得了幾十個人。 就算帶上其他人一起幫忙,匆忙趕工,一天也不過百人。 可是,昌國之中,受傷的兵,又何止幾百,幾千,幾萬人。 就算能治好,可是荊國大軍卻已經(jīng)攻入腹地,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單如此。 無論是他,還是他的朋友們,又或者是這里的村民們,兵士們,軍官們。 他們再怎么努力,也挽不回這昌國衰敗的大勢。 難怪,那個瘋子要說,大昌國要完了。 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泥菩薩罷了。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杯水救車薪……獨木力難支……” 平和的嘴里,不自覺地念出那個瘋子說過的話。 他從未有如此刻,感覺到那個瘋子說得多么正確。 不僅僅是在此刻。 事實上,從他與他的朋友們,時不時聚在一起探討所謂的國家大事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這個結(jié)果。 人之力,太渺小了。 他想要爬起來,身體卻只覺得一陣虛弱,頭暈?zāi)垦?,站也站不起來?/br> 沒奈何,平和只得依靠自己的力氣,翻了個身,跪在地上,手撐著地面。 思考在他心中不斷旋轉(zhuǎn),最后,凝聚成一個想法。 而那個帶著瘋子回家的人所說的話,或許正適合他此刻的所思所感。 “學(xué)醫(yī),救不了昌國人?!?/br> “救不了昌國人啊!” 平和伏在地上,聲嘶力竭地說道。 眼淚從他的臉頰上滾滾而下。 平和心中,滿是痛苦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