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黑發(fā)青年撐著純黑色的傘,朝這邊走近。風(fēng)勢太大,雨水斜吹而入淋濕了肩膀。那人卻渾然不覺,徑自走到付璟跟前。 傘面撐來,漆色眼瞳注視著他。 回家吧。 付璟: . 付璟原本是不想上車的。但門口有保安,時不時還有路人經(jīng)過。兩個大男人杵那兒太扎眼了。 而且他不走,季啟銘也沒有離開的意思。最后只好妥協(xié),獨自上了后座。 路上有些堵。付璟撐下巴望著窗外,雨水蔓延窗面,將景色劃上一道道模糊的線。 什么也看不清。 就跟他現(xiàn)在的心境一樣。 他和季啟銘這副樣子,究竟算什么關(guān)系? 你不用來接我。付璟道,我有車。 今天只是因為特殊情況。 季啟銘:你很晚沒回,又沒打電話。伯父伯母擔(dān)心你。 付璟這才想起,由于下班前那一通人來鬧,他完全忘了聯(lián)系爸媽。本來平時如果加班,他都會發(fā)訊息讓兩位老人先吃,不用管他。 他們讓你來接我的? 季啟銘搖頭,遲疑著:我也 他頓了頓,朝后視鏡彎眼,是我自己要來。我很擔(dān)心你。 付璟完全沒注意對方這微妙的態(tài)度轉(zhuǎn)換。只覺得自己想多,付父付母絕不可能主動麻煩這個人。 這會兒車流終于暢通起來。車速加快,窗外風(fēng)景模糊成了一團。 季啟銘,付璟皺眉,我覺得我必須認(rèn)真和你談?wù)劇?/br> 謝謝你這些天幫忙但你這樣做,只是浪費時間。 那晚付璟已經(jīng)說過類似的話,但對方依然充耳不聞。他今天決定話再重點兒。 你說你可以裝一輩子。但我告訴你,這壓根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想你 為了這點壓抑本性。 那簡直像是在說,要扼殺掉本我一樣。 你現(xiàn)在或許對我有些興趣覺得可以忍。但等到了臨界點,你肯定會開始恨我。你自己想想,你小時候不也在忍嗎。后來你又對他們做了什么? 輪胎貌似撞上石頭,整輛車猛地顛簸了一下。 付璟急忙握住扶手。 季啟銘直視前方漆黑的道路,笑問:你覺得我對他們做的很過分? 送親生父親坐牢導(dǎo)致對方自殺,送后媽去精神病院折磨,讓癱瘓?zhí)眯稚癫恢聿挥X死在病床上。 單單這么看,的確很過分。 但付璟也清楚,那些人同樣三番五次想要季啟銘的命。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季啟銘無論想怎么報復(fù),旁人都無權(quán)置喙。 不。付璟皺著眉移開視線,但道理是一樣的,你不可能裝一輩子。你是季啟銘。 無論你怎么做,你也不會成為付銘。 忽然一個急剎車。 強大的慣性害得付璟往前摔去,又被安全帶給生生拉扯回來。 他驚魂甫定,瞧見前方大雨瓢潑,一只貓輕盈地越過斑馬線,跳去了另一側(cè)。身影很快消失于黑暗。 由于駕駛座背對后方,他并看不清季啟銘的臉。只能從后視鏡隱約瞧見那人的額發(fā)。方才些微被雨水打濕了,略顯凌亂。 車廂里極靜。沒有音樂,也沒有電臺廣播。只能隱約聽見二人的呼吸聲。 或者說,是付璟一個人的喘息聲。 那個坐在駕駛座的青年宛若一道幽靈,死氣沉沉。 付璟忽然有些不安。是他話說得太重了? 正想開口緩和一下,卻忽聽前方人開口。 所以,我是不需要的。 音量極輕,似在喃喃。 什么? 付璟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那人轉(zhuǎn)過身來。微濕的發(fā)絲些微擋住眉眼。只看得見嘴角勾起,眼眸微彎。 冒牌貨果然不行。 這個人在笑。 但這副微笑的模樣,卻要比付璟任何時候看見都要令人膽寒。 晦暗的光自青年眼中透出。 車外,傾盆大雨連綿不斷,宛如一座沒有出口的囚籠。 我知道了。 我會成為真正的付銘。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907 17:28:44~20210908 15:54: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無理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真正的付銘? 付璟未能立馬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而當(dāng)反應(yīng)過來,心下頓生nongnong的不安。 不會吧。 雖然,他一直清楚季啟銘做事極端,也知道這人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心狠手辣。可因為自己區(qū)區(qū)一句話,就去成為付銘? 從前后意思來看,付璟實在不認(rèn)為這會只是單純的偽裝。 別、別開玩笑了。像是為了緩和氣氛,他干笑著開口,難不成你還能時間回溯? 季啟銘:有另一個辦法。 付璟:什、什么? 但季啟銘并沒有回答。 貓跑走了,季啟銘坐正回身子,手重新放上方向盤。 付璟身體一晃,轎車再次朝前駛?cè)?。淋著瓢潑大雨?/br> 道路一片漆黑,仿佛前往地獄深淵。 那之后付璟也沒再說話。 他背靠回座位,催眠是自己想多。 的確,季啟銘做事極端。但那些事通常建立在萬全準(zhǔn)備之下。怎么會是自己那沒頭沒腦的猜想。 絕對不可能。 . 雨一直未停。夜晚回房后,伴隨窗外沙沙雨聲,付璟做了個夢。 一開始,畫面是光鮮亮麗的。 雖然身處困境,但眼前總有希望。他朝著那個方向奔跑。每當(dāng)遇見困難挫折,總有人出現(xiàn)拉他一把。 很快,他就能抵達那個地方。 一座寬敞的房子?;蛟S里邊有一位美麗的妻子,一個可愛的孩子。 他能擁有屬于自己的家。 這時,他發(fā)現(xiàn)不遠處站了一個人。 大約是一名青年。奇怪的是半截身子都籠于黑暗之中,只依稀瞧見輪廓姣好的下巴,與近似蒼白的皮膚。 周身散發(fā)著無比強大的壓迫感,令人難以接近。 付璟慢下腳步。 他總覺得那張臉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嘗試上前搭話。 那人轉(zhuǎn)過頭。 明明半張臉都暗著看不清。但不知為何,付璟總覺得對上一雙無比陰暗的眸子。瞧見他后嘴角勾起,露出諱莫如深的笑。 隨后,伸手牽住了他。 手很冷,像是一具尸體。 付璟不禁起了雞皮疙瘩。剛想說些什么,卻見那人往后退了一步。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這條寬敞明亮的道路之外,竟是萬丈深淵。 他想要拉住這人,卻使不上力。反倒被帶著往前。 那人已退至邊緣,腳邊碎石裂開下落,許久都沒聽見聲響。 ! 付璟總算控制住自己說出一句話。 小心! 不想那人笑回:小心什么。 付璟:你后邊很危險! 青年側(cè)頭看了一眼,沒生出半點兒害怕情緒。或者說,付璟本就看不清這人表情。 別擔(dān)心,那人道,我會變成他的。 沒頭沒尾這么一句,付璟沒理解什么意思。 下一秒就覺手上溫度退去。青年松開他的手。雙臂張開,往后倒下。 漆色發(fā)絲隨風(fēng)揚起,衣衫鼓動,黑霧散開。這下,付璟終于看清了這人的臉。 比女子更加陰美的面容。丹鳳眼狹長,眼角一顆淚痣。 付璟要去拉那人,卻撲了個空。 指尖從衣角掠過。 他蹲在懸崖邊上,眼睜睜看著青年往下墜去,融入黑暗。 ! 付璟醒了。倏地起身,額頭已驚出冷汗。 外邊雨不知何時停了。只剩屋檐殘余的雨水一滴滴往下墜。晨曦光些微透進來,已是白天。 他長呼一口氣,揉揉眉心。 為什么會做那樣一個夢。 是最近壓力太大?還是因為季啟銘昨晚對他說的話? 看看時間,才凌晨五點。 現(xiàn)在起床還太早。 付璟閉上眼,干脆重新躺了回去。 但翻來覆去半天也沒睡著。 他就這么生生躺著,直到鬧鐘響起。 吃完早飯,他立馬就給旺財套上牽引繩準(zhǔn)備出去。旺財很是興奮。 今天這么早???付母勸慰,再休息會兒吧,剛吃完東西。 沒事,我慢慢走。就當(dāng)消食了。 出了門,路上到處都是水坑。付璟一直緊拽著牽引繩,不讓狗往水坑里跳。 在經(jīng)過季啟銘家時,他特意放慢步速。 往常無論有意無意,他總能在遛狗的時候撞上對方。 當(dāng)時只覺得尷尬。現(xiàn)在卻是第一次希望那人出現(xiàn)。 只要能像平常一樣同他隨意打招呼,他就能催眠自己。無論昨晚說過的話還是那場噩夢,都不過是自己想多。 然而,他走過季啟銘家門前幾次,帶著大白狗溜了一圈又一圈,卻始終沒等來那人。 今天,季啟銘沒有出現(xiàn)。 . 似乎只是最尋常不過的一天。一切回到從前。 遛完狗后,他換了身衣服準(zhǔn)備上班。 或許是心中煩躁的緣故,工作上出了不少失誤。就連小馬也看出他心不在焉,勸他休息。 可能是晚上沒睡好。 付璟捏了捏鼻梁,準(zhǔn)備今天提早下班。 放心吧哥,小馬送他,我鎮(zhèn)守此地,無人膽敢造次。 付璟:你外語學(xué)的怎么樣了? 小馬轉(zhuǎn)移話題:今天天氣不錯啊,哈哈。 付璟瞥了眼窗外。 的確天氣不錯。由于昨晚剛下過一場大雨,碧空萬里如洗。 這讓他心情輕松了些。 最近一直在忙工作。他可能需要些休假出門轉(zhuǎn)轉(zhuǎn)。 心中正盤算著,忽然遠遠瞧見大鼻子男幾個來了。 昨天才剛見過面,付璟可沒想到這么快又會再見。 看來得盡快上告法院,這些人越來越夸張了。 讓秘書帶人去了會議室,付璟剛要開門見山,就見那幾人噗通一聲下跪。 個個神情沮喪,完全不見從前的氣勢凌人。 尤其為首的大鼻子男,不知為何臉上不少青腫。鼻頭腫得更大了,抱著他的膝蓋哭: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千萬別送我我們?nèi)プ危?/br> 付璟驚疑。 我是真不知道您跟唐家有關(guān)系。如果知道,我肯定不會做這種道德敗壞的蠢事。我、我看其他人都在做,所以想賺點兒油水。這是第一次,真的! 大鼻子男一把鼻涕一把淚,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干了。 看這人之前那狐假虎威的模樣,實在不像第一次。 不過這倒不是重點。付璟比較在意對方剛才說的話,提到了唐家。 總不能是因為查清楚他們公司的確是唐家投資,就這么幡然醒悟吧? 這、這是至今從您這里拿的錢。另一人誠惶誠恐地呈上來,我們真的知錯了。現(xiàn)、現(xiàn)在工作也丟了。這是我們一起湊出來的。求求你,別送我們?nèi)プ巍?/br> 越來越迷惑了。 付璟皺眉:你們在說什么,誰要送你們?nèi)プ危?/br> 他雖然是這么打算,但都還沒來得及行動。 幾人對視一眼。似乎遭遇了極可怕的事,誰也不敢開口。 看他們這副模樣,付璟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畢竟在他認(rèn)識的人中,會讓人這么害怕的只有一個。 但是,那個人怎么會知道。問起工作近況,自己明明從來沒說過。 而且今天早上也沒有見著。 付璟心中越來越焦慮,徑自推門離開。 誒?付先生!? 大鼻子男幾人完全沒想到人會突然跑走。 辦公室門大敞,他們跪地的場面一覽無余。 那些員工瞧見他們后,又不約而同移開視線,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 幾人無比丟面,飛快起身離開現(xiàn)場。 車在藍空下疾馳。付璟踩著油門,目不轉(zhuǎn)睛注視前方。 他得找到季啟銘。問這件事是不是對方干的,為什么會對他公司的事了如指掌,是不是在派人監(jiān)視他。 然后 然后呢。 付璟陷入遲疑。 說實話,哪怕猜到這種可能性他也并不怎么生氣。 畢竟他實在清楚季啟銘的為人。監(jiān)視對那人而言無比正常。 而無論怎么說,這回對方畢竟幫了他。 他只是想要見見那個人。 問清楚一切。以及昨晚那句話的含義。 輪胎濺起一灘積水。車停穩(wěn)后,付璟立馬下了車。 這是他自從愛德華被綁架過后第一次來這兒。 那晚由于事態(tài)緊急,沒來得及打量周遭。這才發(fā)現(xiàn)庭院里生了不少雜草,似乎從搬來以后就沒修剪過。 大門緊閉。庭院窗戶反光,望不見里邊場景。 他連按幾道門鈴,等了許久,卻始終無人應(yīng)門。 不在家。 會是在他家嗎。 付璟又調(diào)頭往屋里走。瞧見他后,父母有些驚訝:今天這么早下班??? 付璟匆匆環(huán)視周圍一圈:季啟銘今天來了嗎。 付父付母像是這才想起似的,互看一眼。 說起來,今天好像確實沒來。 你爸媽差不多好了,也不能一直麻煩人家。付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