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是什么胡話！”

    “砰！”林朗情緒暴動之下，竟是一把摔碎了案幾上的茶盞。

    茶盞碎裂開來，瓷片劃傷了林水月的手，留下了一道不淺的血痕。

    “行了！”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不知何時回到了府中的林老夫人，被人攙扶著走了進來。

    “都少說幾句，水月，你跟我來?！?/br>
    第67章 要她的命

    林老夫人住的院子很安靜。

    屋內(nèi)燃著清淺的熏香, 窗邊放著個紫色貔貅香爐。

    “祖母什么時候換了熏香？”林水月走到窗邊，用手輕拂了兩下：“這味道倒是奇特?！?/br>
    “這是前些日子大小姐差人送來的?！绷掷戏蛉松磉叺膵邒咝Φ?。

    林水月手一頓：“我聞著十分喜歡，不若祖母將它轉(zhuǎn)贈給我可好？”

    林老夫人冷眼瞥她：“你是做了什么好事了, 跑我這來討賞的？”

    嬤嬤卻熟知林老夫人的性子, 笑道：“老奴這就叫人將東西包起來?！?/br>
    林老夫人冷哼了聲，并沒有出聲阻止。

    “你與那無錢相熟，可能尋得他為你作一副畫？”

    林水月抬眸看向她。

    老夫人皺眉：“罷了?！?/br>
    她掏出枚令牌, 遞給林水月：“這是來之前，我問老封君借的令牌, 你去準備一下，稍后讓老封君帶你入宮去求見太后。”

    “想來太后念及此前你做的事情，又有著無錢的關(guān)系在，應(yīng)當(dāng)不會難為你?！崩戏蛉苏f罷，不忘囑咐她：“在太后面前，別使小性子?！?/br>
    林水月眨眨眼：“祖母為何不訓(xùn)斥我？”

    方才在主院內(nèi)那個樣子, 林老夫人突然出現(xiàn), 只怕誰都以為是奔著處置她來的。

    不想, 林老夫人卻是在知曉這件事情之后, 第一個給她想辦法拿主意的。

    甚至不惜請了老封君相助。

    老封君的身份擺在了那里，她若是愿意出面, 太后即便是不喜歡林水月, 也需得要給老封君些面子。

    林老夫人斜眼看她：“也沒夸你做得好！”

    “似汪輝這樣的潑皮無賴, 便是面上吃點虧, 待得離開之后有的是法子對付他，你偏要上去逞能！”

    “好在也沒丟了咱們老林家的臉?！?/br>
    嬤嬤站在林老夫人身后，聞言沒忍住，笑道：“依老奴看, 對付這等人，還得要是二小姐這般才痛快。”

    “你倒像是她做了什么好事！”

    林老夫人話雖如此，可面上溫和，眉眼間不帶任何的郁結(jié)憋悶之色，分明也是認同嬤嬤的話的。

    林水月心中溫暖，卻將那枚令牌推了回去：“祖母可相信我？”

    林老夫人涼涼地道：“你又要作什么妖?！?/br>
    “汪輝這事，在提出讓他接我三箭之時，我便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林水月笑嘻嘻地握住了她的手：“祖母不必擔(dān)心。”

    林老夫人看著她。

    眼前這個孩子，與此前她印象中的那個人是大相徑庭。

    林老夫人不知道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才會有了這般變化，但比起從前，她更喜歡她眼下的樣子。

    她輕嘆了口氣，拍了下林水月的手：“祖母老了?！?/br>
    林水月微頓，林老夫人險少用這樣的口吻與她說話。

    “你年紀也到了，婚配之事上，只怕祖母也做不得你父親的主。水月，女子這一生，幾乎都掌控在了他人的手中，我在時尚能護住你周全，可你若真的與父親離了心，日后我不在了……”

    林水月用力握住了林老夫人的手：“不會的。”

    嬤嬤也忙道：“老夫人好端端地為何說這樣的話，您一定會福壽延年，庇護著府里上下的?！?/br>
    林老夫人沒說話，半晌才道：“這件事情，便按你的心意來解決?！?/br>
    至少在她尚在的時候，林水月可以憑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林水月眸光微閃。

    自林老夫人的院子中出來，紅纓手里捧著那貔貅香爐。

    林水月說句喜歡，林老夫人是連香爐都沒留下，全部讓她們拿走了。

    等回了房間，紅纓詢問林水月東西放在何處。

    林水月思慮了瞬，讓她把香爐擺在了書房內(nèi)的桌案上。

    她則坐在了案幾后面，目光落在了那香爐之上。

    熏香裊裊中，她的眼眸恍若隔著云端，叫人揣摩不清楚她的情緒。

    可紅纓跟在了林水月身側(cè)這么久，多少還是能感知一二。

    她們家小姐……似乎情緒不佳。

    這天晚上，林水月在書房靜坐至半夜，方才回到了房中休息。

    第二日一早，紅纓便按照她的吩咐出門辦事去了。

    林水月待在房中，照例烤紅薯翻書睡覺，日子清閑自在，仿若此前根本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一般，殊不知，外面因為她的事情，早已經(jīng)鬧翻了天。

    林朗差人去與汪家交涉，不想汪家那邊卻根本沒有談和的意思，非但差人將林朗派過去的人打了回來，而且還放出話來說，若林府想要賠罪，汪輝后院里缺個給他暖床的侍妾。

    叫林朗不若將林水月嫁過來，說不準他們還能夠網(wǎng)開一面。

    這話擺明了在羞辱林府及林水月，林朗哪怕是心中再如何的生氣，卻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思前想后，還是覺得讓林水月親自上門賠禮道歉，更能解決問題。

    可林朗入了后院，卻見林水月的院子前上了鎖，門口守著兩個小廝，都是林老夫人院里的。

    去問了林老夫人，她只說罰了林水月禁閉，連林朗的面都不見。

    林朗清楚，林老夫人這看似處罰，實則便是不讓他押著林水月去賠禮，他心下惱怒非常，可林老夫人年事已高，他顧及著她的身子，也不敢叫人闖進林水月的院子里。

    只能將火都憋在心里。

    沒想到，隔日那汪家見他們沒有動靜，竟是讓汪輝的母親領(lǐng)著人來了林府大鬧了一通。

    那汪夫人嚷著要林水月出來給汪輝償命，林淮尹卻冷不丁地冒出來，說汪輝還沒有死，這話說了不吉利，叫汪夫人千萬要慎言。

    這話一出，徹底將那汪夫人惹怒了，不光領(lǐng)著下人想要硬闖，甚至還砸了林府的主院，鬧得一片狼藉。

    這些事情發(fā)生的時候，秦氏就那么坐在了主位之上，冷眼旁觀。

    甚至都未讓家丁攔住那位汪夫人，好像就等著她將林水月從屋子里拉出來，將這件事情給了結(jié)了一般。

    最后還是這邊動靜太大，林老夫人院里來了個丫鬟詢問發(fā)生了何事。

    那汪夫人趾高氣昂的便要發(fā)作，卻聽丫鬟說，老封君如今人在林府之中。

    她兒子被林水月傷了，所以她能在林府如此的肆無忌憚，卻不敢驚動老封君，故而雖說不甘愿，到底還是帶著人離開了。

    可沒等林府松口氣，那汪夫人便處處去與人分說，說林家縱容女兒行兇，林水月陰狠毒辣，誰家若是娶了這樣的女子進門，是要招惹了一身災(zāi)禍的！

    言語中，將林家所有的人都帶了進去。

    這下林瑾鈺坐不住了，慫恿了秦氏領(lǐng)著人往林水月的院子里來，讓林水月去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zé)，莫要連累了她。

    可惜就這么幾日，守著林水月門口的人從小廝變成了侍衛(wèi)，這侍衛(wèi)還是老封君送的，她們輕易動不得。

    鬧騰半天，也只得離開。

    外面紛紛擾擾，林水月這院內(nèi)卻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思。

    她完全不受干擾不說，甚至運氣還不錯，贏了老封君兩把牌。

    老封君也不在乎，林水月十打九輸，就算今天全贏了比起從前也不過是毛毛雨，她更關(guān)心的是這事當(dāng)如何收場。

    “瞧你們這一老一少，還有心思在這里打牌，知不知道那汪家夫人都快要將水月說成十惡不赦之人了！”老封君推了面前的牌，臉帶著急：“林二，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汪夫人這般敗壞你的名聲，京城之人又多是看熱鬧的，如今事情已經(jīng)傳到了宮中去，我聽人說，德妃昨晚去陪太后娘娘用膳，將此事當(dāng)做是樁笑話說與太后聽了?！?/br>
    她面上帶了些急色，林二這丫頭她是真的喜歡，眼看著事情對她越來越不利，她是有些坐不住了。

    “如今便是你同我一起入宮，也未必能夠在太后那兒討著好處了，除非……”

    除非林水月真的可以讓無錢出面。

    誰不知道如今太后和皇帝都對無錢推崇備至。

    如果無錢替林水月說話，此事也不是沒有回旋的余地。

    “女子的名聲，是比性命都還要重的東西，此事不了，日后你的婚事只怕是難了?！崩戏饩渲粡埬槪骸巴艏疑舷露际侨荷喜坏门_面的東西?！?/br>
    “我看那汪輝是死不了，倒是想要將你往死里逼?！?/br>
    老封君并未夸張，事情若再發(fā)酵下去，林朗為了保住林府其他的人，少不得要將林水月交出去。

    若真的因為這么個事情，叫林水月成了那潑皮的侍妾，只怕還不如死了的好。

    至少不會落到了那家人的手里，任由著他們磋磨。

    林水月從旁邊的爐子上翻出個烤熟的土豆，扒了皮，裹上了層芝麻孜然辣椒磨成的粉，咬了一口，她便舒服地瞇上了眼。

    “都這會了，你怎么還有心思吃東西……這是何物，也給我嘗嘗?！?/br>
    林水月掰了點土豆遞給老封君，輕聲道：“這東西吃多了不克化，您可不能多吃?！?/br>
    一邊輕笑道：“快了，不出三日，這事便會有所了結(jié)了?！?/br>
    老封君聞言，與林老夫人對視了眼，皆是以為林水月找到了無錢，心中有底，便不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