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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夫人多嬌艷[重生] 第24節(jié)

    這一聲爹娘,倒也叫的宋家夫妻心里稍稍寬慰了幾分。

    時辰既到,門口放過了鞭炮,迎親隊伍便即動身,向京城行去,他們須得趕著黃昏時候?qū)⑿氯怂偷礁希@清泉村距京城頗有些路途,腳力可慢不得。

    待送走了迎親隊伍,宋家大開流水宴席以待來客,自是不在話下。只是宋家老兩口站在門首,看著路上車馬軋出的痕跡通往遠方。怔怔了許久,宋大年方才長嘆一聲,拍了拍老伴兒的手,道:“回吧!”兩人才又折返院中。

    宋桃兒獨自坐在轎里,臉上蓋著喜帕,那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見的。

    她不是第一次出嫁了,比起上輩子坐花轎時心里的惶恐不安,現(xiàn)下她卻只有些茫然,心底卻是踏實的。

    興許,是因為這次嫁的男人是他吧。

    不知怎的,宋桃兒忽然想看看他,她曉得新娘子的蓋頭沒經(jīng)新郎手之前是不能挑開的,然而她就是極力的想看他一眼,看看這個將自己從他侄子那里搶去的男人目下是個什么樣子。

    她輕輕掀起了蓋頭一角,順著轎簾縫隙向外望去。

    鄭瀚玉騎在馬上,她坐在轎子里,只能瞧見他寬闊的背脊,他腰身挺的筆直,雄姿英發(fā),白皙的側(cè)顏清雋英武。

    宋桃兒只覺臉上驀地一熱,忙放下了蓋頭,心口突突的跳著,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壞事。

    鄭瀚玉若有所感,低頭看去,只見轎簾微微晃動,卻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心中暗暗自嘲:桃兒如此安分老實的姑娘,怎會偷看男人。

    一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這花轎之中坐著,即將成為自己的妻子,鄭瀚玉只覺著滿心說不出的快活,渾身上下由里而外的歡喜著。

    為了得到她,自己的確使了些手段,桃兒或許只是無可選擇才嫁了自己。

    但那又如何呢,她終究是舍棄了鄭廷棘,轉(zhuǎn)而跟了他的,這便是說至少她心中,自己要比鄭廷棘強上許多。她已是他的妻了,這是一生都不會再改變的事,他會好好疼寵她,讓她歡愉快活,最終打從心底里的認了他這個男人。

    想到歡愉一次,鄭瀚玉忽想起了什么,心中頗有幾分不痛快。他面色微沉,又旋即釋然:來日方長,又何必急在一時。

    緊趕慢趕,迎親隊伍總算踏著時辰將這對新人送進了靖國公府。

    國公府前的街巷,今日亦是熱鬧非凡,人人皆知靖國公府的四爺要娶媳婦兒了。他的故事,差不多也算人盡皆知,故此來瞧新鮮的也甚多,加之前來道賀的賓客,將整條街堵了個水泄不通。

    新人入府,便要拜堂。

    鄭瀚玉可不能再騎在馬背上,入府之后,蓮心便帶著七八個小廝趕忙上前,一起將他四爺從馬上攙扶下來,又把一早預(yù)備的輪椅推了過來。

    鄭瀚玉重坐在了輪椅之上,卻忽行至新娘跟前,伸手過去:“來?!?/br>
    宋桃兒蒙著蓋頭,看不見旁的,卻能瞧見一只寬大的手掌探到了自己面前。她心頭輕輕一抖,便將小手覆了上去。

    鄭瀚玉便握著她的手,一道向正堂行去。

    院中觀禮的賓客眼看此幕,禁不住各自議論起來,直說這鄭四爺是娶新歡喜糊涂了么,此舉顯是不合規(guī)矩。又有人叨叨起這位新娘子身份門第與國公府如何不匹,鄭四爺卻執(zhí)意求娶,看來是被那新娘迷的神魂顛倒。眾人七嘴八舌,倒對那新娘的容貌生出了幾分神往,只恨喜帕蒙面,不能一觀。

    鄭廷棘今日自然也在府中觀禮,他杵在眾人之中,遙遙的看著四叔牽著本該屬于他的宋桃兒,進得堂中。

    他只覺胸膛之中似有一團烈火,燒灼著自己的四肢百骸,若非自己尚且保有幾分理智,早已沖上前去將宋桃兒奪將過來了。

    她蓋著喜帕,看不到其下的嬌美容顏,但看那喜服裹出來的娉婷身姿,便也能想到新娘子的風(fēng)情萬種。

    今日在那里同她拜堂的,本該是他。

    成為她夫婿的男人,也本該是他!

    鄭廷棘從未想過,一向流連歡場,露水姻緣,逢場作戲的自己,竟會有一日對一個女人這般的渴求執(zhí)著。

    當(dāng)日在宋桃兒那里吃了大虧之后,被送回府中,母親哭求苦勸,連一向不問內(nèi)宅事宜的父親也動了肝火,大罵他毫無出息,竟為了個鄉(xiāng)下女人不顧身份。

    鄭廷棘自覺丟臉,便也惱火起來。

    是啊,不過是個鄉(xiāng)下女人而已,又有什么可稀罕的?他可是堂堂國公府的二公子,才貌雙全,儀表堂堂,招一招手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即便是那寒門薄宦之家的小姐,愿與他當(dāng)妾伺候他的,也大有人在。

    這幾日,鄭廷棘四處飄風(fēng)戲院,眠花宿柳,一時在戲班子名旦身上砸下重金,一時又在院中調(diào)弄當(dāng)紅的姑娘,風(fēng)流浮浪的行徑,一時竟難以描述。如此種種,他只想告訴自己,宋桃兒算的了什么?一個毫無情趣可言的木頭女人,出身還那么低下!

    然而今日看著她終究成了旁人的妻室,鄭廷棘這方恍然,這兩世的執(zhí)著,他終究是放不下了。

    木已成舟,難道還有回旋余地么?

    宋桃兒被鄭瀚玉牽著,一步步向正堂走去。

    那只手很寬大,足以將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掌心有些繭子,粗糙卻溫暖,不知怎的,讓她想起了秋日里翻曬的谷堆,愜意且安心。

    一對新人進得大堂,向著鄭羅氏行禮拜了天地,主婚人便高唱禮成。

    外頭喜宴開了,新郎自然是要招待賓客的,新娘便先一步送入了洞房。

    國公府的四爺成婚,鄭氏宗族里那些個長輩心頭的大石也算落了地,饒是新娘出身不盡如人意,但好歹他也算成家了。靖國公府也許久沒有出過喜事,鄭羅氏又偏寵這第四個兒子,刻意將婚宴辦的奢華無比。宴上各種山珍海味高堆盤盒,羊羔美酒金盞玉尊,一眾來道賀的賓客都禁不住暗中贊嘆,這鄭家果然富貴。

    鄭瀚玉今日雖是新郎,但眾人知他腿上舊傷,又曉得這位爺性情冷清,不喜與人玩笑,并無人敢真?zhèn)€灌他,不過是舉杯聊表賀意也就罷了。

    鄭瀚玉由蓮心推著,在各桌之間轉(zhuǎn)著,心中頗感無聊,只想盡快應(yīng)付了這些人,好進去看桃兒。

    正當(dāng)乏味時候,一人忽從桌邊站起,舉著杯子向鄭瀚玉高聲道:“四叔,你今日娶親,小侄敬你一杯!”

    第三十三章 新婚

    鄭瀚玉望了過去,那舉杯之人果然是鄭廷棘。

    鄭廷棘高舉酒盞,立在桌邊,眼神乜斜,竟已有了三分醉態(tài)。

    本如開水一般沸騰的大廳里,稍稍安靜了幾分。

    來賀喜的賓客雖大半懵懂,但鄭氏宗族里的人,頗有幾個知道內(nèi)情,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

    挨著鄭廷棘坐著的是個堂房的兄弟,他扯了扯鄭廷棘的衣袖,鄭廷棘卻全不理睬。

    鄭瀚玉看著鄭廷棘,莞爾一笑,示意蓮心推了自己過去,自一旁下人手中接過酒盞,一飲而盡,微笑道:“侄兒的賀酒,做叔叔的自然要喝。我自今日成家,往后也該多多看顧著些小輩才是。你年歲不小,這作男子的,自來是先成家后立業(yè),你也該尋覓一位品貌相合的女子成親了?!?/br>
    這幾句話,聽的鄭廷棘恨的牙根發(fā)癢。

    今日成親的本該是他,他的新娘是被鄭瀚玉給搶走的!這鄭瀚玉竟還敢如此大言不慚,在他面前說這些堂而皇之的言語!

    鄭瀚玉卻好整以暇的望著自己侄兒,只覺心情甚是暢快。

    桃兒已嫁他為妻,這鄭廷棘再如何不甘,也無法挽回局面,眼前的他不過是敗犬狂吠罷了。

    鄭廷棘怪笑了一聲,亦將手中的酒盞飲干,又提起酒壺自斟了一杯,向鄭瀚玉舉杯道:“再敬叔叔一杯過門盞,祝叔叔與新嬸娘夫妻恩愛,早生貴子!”言罷,又仰脖喝盡。

    這番話,便生生是在膈應(yīng)人。

    鄭瀚玉有腿疾,這夫妻之道也是一件難事,然則誰也不會那么沒眼色,大喜的日子當(dāng)面把這事挑出來。鄭廷棘這話明著是在祝賀,底下自然是譏諷之意。偏生,你還挑不出理來。

    他蓄意在嬸娘之前加了個新字,生生的就是讓人聯(lián)想起鄭瀚玉昔日那段舊情。

    鄭家的人面上皆頗有些尷尬,鄭廷棘的生父、二房老爺鄭瀧澤亦在席上。他雖與這四弟素來不睦,但到底大庭廣眾還要顧及些自家的顏面,便呵斥道:“孽障,你吃醉了,還不快坐下!”

    鄭瀚玉微微一笑,吩咐人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飲干,言道:“那便多承侄兒的吉言了,你嬸娘若知曉你祝賀之情真摯若此,必定十分欣慰。延續(xù)香火,傳宗接代,那是頭等大事,我與你嬸娘自會上心?!闭f完,便不再理會鄭廷棘,吩咐蓮心推著自己向別桌行去。

    這若是上一世,聽鄭廷棘這般當(dāng)面戳人痛處,他必定惱火萬分。

    畢竟,哪個男人能在自己新婚宴席上,被一個小輩當(dāng)面嘲笑指摘不能行人道而不發(fā)怒的?

    然則,今生眼下他是不會亂發(fā)脾氣,稱了鄭廷棘的意,毀了自己大喜的日子。

    鄭瀚玉知道,自己這雙腿并非無藥可醫(yī),他已派人去尋找上一世為自己治腿的大夫。只是或許現(xiàn)下機緣未到,還尚且沒有消息。

    總歸,他還是會和桃兒做一對真正的夫妻的。

    想到做夫妻三個字,鄭瀚玉忽覺身上有些發(fā)熱,又聯(lián)想到宋桃兒正在房中等著自己,便更是浮躁起來,只嫌眼前這些賓客盡皆面目可憎,言語乏味,恨不得立時丟下他們,就進房去。

    但豪門貴族之間往來,自有禮法分寸,饒是鄭瀚玉亦不能任性行事,少不得耐著性子一一應(yīng)付。

    宋桃兒獨自坐在床畔,蒙著喜帕,眼前一片紅花花的,什么也瞧不見。

    她垂首,看著手腕上戴著的那副赤金嵌紅寶鐲子,正自熠熠生輝。

    這是夫家送來與新娘子的添妝,她今日出嫁,自是要戴來的。

    紅寶石金鐲子與她并不相宜,但扣在白膩的手腕上,卻顯出了一份別樣的妖嬈。

    相較于上一世那份惶恐不安,宋桃兒此刻的心境倒甚是平靜,只因著枯燥無聊卻想起來出嫁前夜,嫂子過來的叮囑。

    女孩兒出嫁,總要有年長些的女性教導(dǎo)閨房里的那些事,免得什么也不懂,嫁到夫家竟鬧出笑話來。

    她還記得上一世也是嫂子來講,她那時怕的很,也沒聽進去幾句。

    待進了洞房之后,她在忐忑之中等待著,鄭廷棘一身酒意的闖將進來,將伺候的喜娘攆了出去,連喜秤也未用,便扯掉了她的蓋頭。這不合規(guī)矩,也不吉利,但或許鄭廷棘眼里,她這樣的女人也不必講什么規(guī)矩。而后,鄭廷棘便教她徹底明白了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

    如今,她再不怕了,男人的身體及所謂的閨房之樂,她都盡皆知曉的,只是她并不覺得那有什么樂,也并沒什么企盼。

    上輩子,宋桃兒甚至疑惑,為何會有女人為了這種只有他們男人在快活的事情去爭風(fēng)吃醋。

    想到今生這位即將踏入房門的夫婿,宋桃兒倒是有些松快,鄭瀚玉腿腳不好,大夫叮囑他平日里不可使腿腳用力,以免傷勢加劇。這般情形,他約莫、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想干那事兒了罷?

    宋桃兒臉上有些熱了,不由自主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腕子上的鐲子,轉(zhuǎn)念卻又想,倘或鄭瀚玉不顧惜身子,一定要行房呢?他今日,可不就是強行騎馬來迎親了?

    那也無妨,她暗暗想著,那些事情、怎樣應(yīng)付男人,她都是明白的。

    伺候的喜娘端了一碗紅棗銀耳蓮子羹,一盤果餡兒椒鹽金餅過來,遞與宋桃兒,笑道:“四太太,喝點湯填填肚子罷?!?/br>
    宋桃兒自早起梳妝便沒吃什么東西,聞到那羹湯甜美的香氣,倒還當(dāng)真餓了,當(dāng)即接了過去,將一碗湯喝了個干凈,又吃了兩塊果餡兒餅。

    喜娘在旁瞧著,頗有幾分咋舌,雖說這新嫁娘多半都是餓了大半日的,可那些女子不是羞手畏腳便是惶恐不安,又怕落人恥笑,一個個端著架子寧可挨餓,像眼前這位大膽吃喝的,當(dāng)真是百里無一,心底倒也佩服她膽量,口里笑道:“四太太好胃口,可見身子骨健壯,四爺好福氣。”

    憐姝亦在房中服侍,瞧著這一幕,看在眼中,不發(fā)一詞。

    宋桃兒吃過了湯餅,忽問了一句:“四爺他幾時過來?”

    喜娘聞言愕然,半晌噗嗤笑出聲來:“還待一會兒呢,四太太別心急,往后的日子長著呢?!?/br>
    宋桃兒這方察覺失言,臉上一紅,有些語無倫次道:“不是的,我是想著外頭這許多客人,必定會有不少敬酒的。你們誰去勸上一句,叫他少吃幾杯?!?/br>
    鄭廷棘借酒發(fā)性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了,她也當(dāng)真是怕了男人吃醉了之后的樣子。雖說她深信鄭瀚玉與鄭廷棘不同,但在這等事上,誰曉得男人是否都是一個樣子?

    喜娘卻會錯了意,只道這四太太是擔(dān)憂四爺?shù)纳碜樱h首道:“太太放心,四爺自有分寸的。四爺是有福氣的,能娶到您這樣的夫人?!?/br>
    一旁憐姝瞧著,臉色卻微微一變,才進門罷了,就想拘管著爺不成?

    不知又過了多少時候,宋桃兒忽聽門板開合聲響,似有人進來,而后一陣腳步雜沓之聲,房中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身側(cè)床畔忽微微一陷,仿佛有誰坐在了她身旁。

    宋桃兒心頭猛然一緊,適才還平靜無波的心湖忽攪起了無數(shù)波瀾。

    一桿束著紅繩的秤桿探入喜帕之內(nèi),瞬時就將那帕子挑開了。

    宋桃兒眼前驀地一亮,卻還來不及打量周遭情形,鄭瀚玉的身影便已映入眼簾。

    他一襲喜服,胸前繡著的盤螭栩栩如生,燭火之下,金紋閃爍,將他襯的貴氣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