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沈硯冰不以為然,手指在琴鍵上跳躍起來,流暢靈動的一曲《小星星》傾瀉而下,頗有童趣。 沈悅?cè)慌懒似饋?,勉強坐在了琴凳的一角,跟著唱了起來?/br> 黎明月雖然沒聽過,但也能跟著韻律哼唱幾句了。 一遍結(jié)束,沈硯冰看小孩,你的鋼琴課還有上嗎? 林jiejie暑假教過我!沈悅?cè)蛔院?,轉(zhuǎn)而低落,不過她太忙了,其他老師教琴很沒意思。 放棄的理由總是很多。 沈硯冰瞥了沈悅?cè)灰谎?,以后可不要后悔喲?/br> 沈悅?cè)晃?,鉆到兩人中間,伸出小手胡亂彈了一通。 傍晚,沈原提出出去吃飯,幾人便找了燈會街附近的一家餐廳落座,吃喝間,鄧妍談起家里人。 叔叔多久沒回沙城了?她指的是沈硯冰的父親。 沈原接話,大半年應該有了吧,這也調(diào)不回來,你們一家三口,天南海北啊。 過年都回沙城。沈硯冰笑,鄧妍便笑著看黎明月,明月今年也去沙城? 話外之意明顯,黎明月轉(zhuǎn)頭看沈硯冰,難得有些忐忑。 沈硯冰一笑置之:今年八成是要去一趟的,蘭亭展就在沙城辦呢。 這樣啊。鄧妍對這些展覽不了解,但清楚沈硯冰母家的背景,笑,那沒什么了,你外公肯定喜歡字寫得好的。 沈硯冰沒往書法路上走下去,一直是老人家的遺憾,這算是兩家人都知道的事。 黎明月一直注意聽著,自從她知道沈硯冰外公的身份后,時不時就翻出人家的作品揣摩學習,臨摹也像了個九成九,心中早早做好準備。 公主殿下上輩子,還從沒忐忑過見家長、留下好形象這種事,駙馬的家族長輩見了她是榮幸,哪里用得著她委曲求全什么。 但現(xiàn)代不一樣。 沈硯冰每一次不經(jīng)意提到的家里人,她都會用心記下來。 沈硯冰和家里人關(guān)系很好,同旁系的堂表親也走得很近。 黎明月期待著,自己也能成為這個家庭里的一份子。 飯后是中秋的燈會夜游,沈悅?cè)环e極極了,沒吃多久就在旁邊各種跳著蹦著要去夜市玩。 燈會辦在一條古風式建筑的商業(yè)街,大多人過來都逃不過一個吃字,特意來看節(jié)目表演的反倒是少數(shù)。 沈悅?cè)痪褪沁@樣的少數(shù)派。 他們說會有舞會!她拖著黎明月,黎明月把燈籠提竿往沈硯冰手中一塞,還沒開口,就被迫跟著往人海里扎,滑溜地擠到了舞臺前。 沈原和鄧妍本來歲月靜好著,下一刻不得不追著女兒往里鉆,生怕這搗蛋鬼走丟。 沈硯冰看得好笑,無聊地站在人潮外,沒有擠進去。 節(jié)目看多了也就挑剔了,張燈結(jié)彩五顏六色的燈籠下,臨時搭起來的舞臺看起很草班子。 遠不如上次江邊七夕無人機的表演震撼。 她在外繞了一圈,兩手各提著一只燈籠,很是喜感。 終于,臺上放起了歌,身著漢服的姑娘們裊裊而上,揮舞著水袖。 沈硯冰站得很遠,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索性不緊不慢散著步。 抬頭黑蒙蒙,這幾天都陰沉沉的,除卻燈光焰火,一點月色也無。 她忽然看見了黎明月。 沈硯冰以為自己眼花,轉(zhuǎn)頭往舞臺方向看了眼,再回頭,黎明月站在她前面,沖她嫣然一笑。 她們中間不斷有行人路過。 靠近了。 沈硯冰笑,你怎么出來了? 不少人還在拼命往前擠,掙著搶著前排的機會。 人太多了。黎明月走到她面前,接過自己的圓燈籠,上面她寫的但愿人長久五個字被燭光點亮,有種溫暖的情致。 兩人并肩行著,繞過商業(yè)街,往游園更里面走。 我把悅?cè)唤坏剿謰屖稚狭?。黎明月說,里面太鬧了。 那些古風節(jié)目對見過真正皇家歌舞表演的她,也委實算不上吸引人。 沈硯冰大概也猜得出,這些就是活躍氣氛的。 中秋的涼意已經(jīng)不淺,今早還飄了絲絲細雨,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出門。 游園里面燈暗淡許多,牌坊間連串起長長的花圖燈籠,一行行懸于頭頂,襯著周圍的夜色,靜謐得有些瘆人。 腳底的青石磚凹凸,黎明月忽然挽住了沈硯冰的手臂。 沈硯冰輕笑,提著千里共嬋娟長燈籠往對方提的另一只燈籠碰了碰,無聲地安撫著對方。 這條路的人確實很少。 黎明月忽然頓了下來。 沈硯冰只好跟著停下,轉(zhuǎn)頭,怎么? 黎明月摸了摸發(fā)癢的鼻尖,側(cè)頭打了個噴嚏。 兩人都笑了出來。 雨后的晚風吹得人生冷,黎明月又湊近了一點,挽著的手垂下被沈硯冰握進了掌心。 周圍一片寂靜,冷清得像和另一邊的商業(yè)街是兩個世界。 四目相對里,眸光微動,沈硯冰將燈籠提到兩人臉前,傾身,輕輕吻了黎明月。 溫暖的燭光里,頭與頭相抵,眼角笑意的余光里,看到的是燈籠上長久二字。 身旁有行人漫步而過,沒有人投來注視。 黎明月慢慢睜開眼眸,沈硯冰右手牽著她,左手提著燈,慢步往光源處走去。 走了幾步,黎明月的臉才后知后覺地燒起來。 一步入商業(yè)街,沖天的熱鬧感撲面而來,到處懸掛著彩燈,燒烤的香味撲鼻而來。 沈悅?cè)灰患胰苏谝粋€小攤前點著東西,沈硯冰看黎明月:要去嗎? 看你。黎明月牽著她的手小小地撓動了一下,撩撥的意味明顯。 沈硯冰輕笑,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我們玩我們的。 黎明月忍住眼角唇角的笑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淑女。 兩人最后停在了一個賣糖人畫的小店前。 擠著排隊的全是小孩,黎明月看著這手藝感到親切熟悉,也站在一旁等起來。 糖漿澆下,店主龍飛鳳舞,勾畫出形狀輪廓,粘上簽子,幾塊錢一根,遞給認真看著過程的小朋友。 你也是小朋友。沈硯冰笑她,被嬌嗔般的一瞪,改口,好吧,是大朋友。 黎明月抿唇不理她,老板問她要什么樣子的。 她看了圈,展示的有許多復雜的神話人物,也有生肖動物。 天上的月亮還是朦朦的,遲遲不出來。 黎明月于是回答:玉兔吧。 兔子畫起來簡單,很快遞給了她,沈硯冰掃碼付了款,兩人并肩走在路旁樹下。 你不喜歡嗎?黎明月舔了舔兔子糖人的長耳朵,嘴唇微亮,透出甜膩的氣息。 沈硯冰視線掃過,看著前方,我晚上不吃東西。 黎明月沒有多問,她通常晚上也不吃東西,像她這樣的早睡星人,吃了東西容易睡不著。 為什么要畫玉兔呢?沈硯冰看著她,幫她拎著燈籠,似有不解。 就她觀察,黎明月對神話故事并沒有很高的興致。 黎明月認真思考起來,今天月亮沒出來,看不到嫦娥。 悅?cè)徽f,嫦娥在這一天會變成玉兔。 沈硯冰略微挑眉,這什么說法? 黎明月舉著自己手中的玉兔糖人,認真看她,那玉兔是哪里來的呢? 玉兔是后羿變的呀。沈硯冰頓住腳步,兩人前后錯開,視線相交。 后羿很想念嫦娥,所以變成了玉兔陪著她。沈硯冰隨口胡謅,黎明月卻聽了進去。 她問:為什么他不直接見嫦娥? 沈硯冰回:他怕嫦娥怪他吧。 黎明月過了好久才吭聲,嫦娥不會怪他的,她也很想后羿。 沈硯冰一笑而過,黎明月慢吞吞吃著玉兔糖人,舍不得嚼碎,變得薄薄了,才含下等著融化。 總感覺不如之前的甜了,她偏頭,看沈硯冰的側(cè)臉,暖光下,平白生出一種縹緲感。 她閉眼又睜眼,拉住了沈硯冰的手,掌心緊緊貼著掌心。 再晚點時,天上飄起了細絲雨,兩人同沈悅?cè)灰患胰藚R合,上車回了家。 你倆去哪玩了?悅?cè)灰恢痹谡夷銈兡?。坐在副駕駛座的鄧妍轉(zhuǎn)頭看她們,笑著問起。 沈悅?cè)蛔诤笞闹虚g,強硬地把黎明月和沈硯冰隔開,把新買的兔子燈喜滋滋地遞給黎明月,黎jiejie,這是我送你的。 黎明月略顯驚訝,笑彎眉,謝謝悅?cè)?,我很喜歡。 沈硯冰微笑著按著沈悅?cè)蛔?,問得親切:怎么,小姑沒有? 沈悅?cè)缓吆?,小姑有了黎jiejie,還貪心。 鬼機靈。沈硯冰可算被取悅到,眸中含笑地敲了敲她的小腦門,從哪學的話。 沈悅?cè)蛔隽藗€鬼臉,依偎在黎明月身邊,黎jiejie現(xiàn)在是我的了。 前座的沈原鄧妍都笑出了聲,沈硯冰抬眸,和黎明月含笑的神情撞了個正著,眼波流轉(zhuǎn)間,只有兩人才懂的曖昧瞬間升騰,再無其他阻隔。 中間的沈悅?cè)煌蝗桓Z起腦袋,兩人都默契地轉(zhuǎn)了頭,各自帶笑地看著車窗里的倒影。 第六十四章 生病 晚上睡覺前,沈悅?cè)慌苓M客臥,想要和黎明月一起睡。 沈硯冰:你要拋棄拉布嗎? 沈悅?cè)灰荒槥殡y,這是一晚而已呀,拉布不會介意的。 后面的拉布拉多犬搖著尾巴,哈著氣看她。 沈悅?cè)唬汉冒?,黎jiejie晚安。 黎明月站在門邊笑,晚安。 沈硯冰要關(guān)門,沈悅?cè)话醋?,最終,在對方的威壓下,小姑娘囁嚅松手,小姑晚安。 黎明月忍住笑意,她好可愛。 搗蛋鬼。沈硯冰回,忽然想起什么,你喜歡小孩嗎? 黎明月莫名懂了對方的意思,回得很快:我喜歡別人家的小孩。 她在選擇和沈硯冰在一起時,就做好了不結(jié)婚不生育的準備。 沈硯冰只笑了笑沒說話。 次日離開時,沈悅?cè)挥H熱地和黎明月告別,歡快,下個月周末我就能見到黎jiejie了嗎? 教你練字。黎明月微笑著彎腰,沈悅?cè)槐阋退矗辉S騙人! 外面天陰著,有立馬又要下雨的趨勢,沈硯冰看著還在安撫小孩的黎明月,站在門外催了聲,等上了電梯,才說,以后周末不得安寧了。 悅?cè)缓芏碌摹@杳髟碌?,你要多一點耐心。 沈硯冰不可思議:我對她還沒有耐心? 沒關(guān)系,你對我有耐心就好。黎明月朝她彎眼笑,挽起她的手臂。 沈硯冰無奈一笑,她承認自己以前是沒什么耐心,做什么都干脆獨來獨往,但這幾年心態(tài)明顯平和多了。 若不是如此,黎明月出現(xiàn)的第一天,她就會直接把這明顯的大麻煩送走。 黎明月腦袋湊到她眼前,沈硯冰一笑,把她不太熨帖的發(fā)絲撩到了耳后。 一路順暢,等回到西區(qū)公寓,雨才漸漸大起來,陽臺的衣物早就收回,只有竹編椅在外風吹雨淋。 黎明月問:這場雨后可以種東西嗎? 前段時間一直烈陽高照,并不適合種植。 可以呀。沈硯冰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陽臺空間,不過我們還沒買菜槽和土。 黎明月轉(zhuǎn)頭,音量都驚訝地提高了幾分:買土? 土也要買嗎?黎明月回想起自己在現(xiàn)代看到的植物和磚塊路下的土地,忍不住皺眉。 沈硯冰笑,你要是愿意提著鏟子和桶去樓下挖土,也可以。 黎明月:買吧。 然而,沒等種植任務開始,黎明月就病倒了。 大概是中秋夜里的涼風,當時打完噴嚏沒怎么在意,今早起來時有些頭疼也沒提起。 黎明月躺在沙發(fā),沈硯冰看了眼測量后的體溫計,發(fā)燒了。 這還是黎明月來現(xiàn)代第一次風寒發(fā)燒。 沈硯冰顧慮不減,隱晦地問了學醫(yī)的朋友,還是不敢擅自用藥,嘆氣:應該早點帶你去做個體檢的。 她給黎明月捻好被子,去廚房把煮好的熱姜湯端了出來,黎明月捧著碗溫暖雙手,小心輕啜起來。 頭暈嗎?沈硯冰問。 黎明月?lián)u頭,我睡一覺就好了。 她的聲音帶上鼻音,混沌得有些沙啞,說完就閉嘴再不言。 沈硯冰猶豫著,還是給她泡了感冒靈,試試,喝了再睡。 黎明月乖乖聽話,把那甜苦的沖劑喝完,裹著被子,躺在沙發(fā)閉上了眼。 沈硯冰稍稍放心,把書房的筆記本電腦拿到茶幾前,守在一旁工作。 外面的風雨聲又小了點。 自從黎明月來后,沈硯冰對雨天總是很敏感,生怕一道驚雷,公主殿下就消失了。 她的手指在觸摸板上靈活滑動,電腦頁面不斷變換,有些沉不下心。 出版社的約稿期限還有很久,可以先放放。 文學院這次的副教授參評名單也出來了,三人參選,只有一個名額,沈硯冰提交的材料是最出眾的。 她的眼神從另外幾個人名字上掠過,想起其中一人是院長的弟子,另一個正是校內(nèi)對她的新論文批判最過分的人。 沈硯冰關(guān)了網(wǎng)頁。 周迎也看到了消息,微信感慨其中一人還參與了院長負責的一項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沈硯冰頓住,聽說了。 去年她的青年基金申報正好撞上這位同行,院里把推送的名額給了他,結(jié)果卡在了省級,沒有中標,最后進了院長的項目。 他沒有關(guān)系我信都不信,明明沒什么能力,天天鉆營聽說之后的院長助理內(nèi)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