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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后她嫵媚動人 第50節(jié)

    舒秀寧一看,伸手就掐破了衙役的手,突然面容扭曲起來,大叫一聲,“我是一品誥命夫人!我是當(dāng)年皇后娘娘的生母,誰敢動我!”

    衙役一怔,不敢拉扯她,又不敢松開她,就在這么左右踟躇時(shí),聽得座上的簫晏,淺淺道:“從今天起,昭國公府主母舒秀寧不是一品誥命夫人,其女也不再是皇后?!?/br>
    直到此刻,舒秀寧覺得腦漿子嗡嗡作響,瞬間好像千萬根削尖兒了木樁朝著她的胸口叉來,讓她幾乎疼得喘不過氣兒來。

    隨后就開始抱頭打滾,跟那些個衙役撕扯起來。

    她向來說話有術(shù),尤其是李柔靜這事兒上,可是這次她太激動了,竟然莽撞的牽扯的自己女兒丟了皇后的位分。

    那一刻,她從來沒有過的痛徹心扉。

    當(dāng)刑部衙門鬧得滿城風(fēng)雨時(shí),舒秀寧的事兒很快傳到了昭國公府和李柔靜的未央宮。

    昭國公府亂做了一團(tuán),李柔靜也嚇得渾身發(fā)抖。

    李柔靜皺緊了眉頭,手握成了拳,“怎么偏生就惹了這種禍端,若不是三叔,母親也不會去衙門……三叔真是……”

    李柔靜很是著急,說話間又急匆匆地要往太后的慈壽宮去,不想太過著急,竟然一腳絆在了門檻上,摔破了眉骨。

    畫綠急的忙放下手里的參湯去扶李柔靜,待回了房將止血化瘀的藥粉往李柔靜那細(xì)嫩的眉骨處涂抹時(shí),只見李柔靜疼得頓時(shí)握緊了拳,口中微微悶哼一記。

    這么一絲悶疼,倒是讓她腦中泛起了恐懼,尤其是想到她母親在刑部衙門被衙役按著的模樣,想象所有人跟她母親針鋒相對那一刻。

    畫綠小心的涂抹,李柔靜卻是慌亂的一抬頭,那白棉布瞬間就按在了破了皮兒的小鮮rou上,疼得李柔靜猛地一巴掌將她呼在了地上。

    畫綠也不敢抬頭,忙爬過去抱住了李柔靜的腳,“奴婢笨手笨腳,請娘娘懲罰?!?/br>
    李柔靜抬手碰觸自己的眉骨的傷口,呼吸變得急促低喘,整個胸腔像是進(jìn)了水一般,憋悶的生疼生疼。

    畫綠見她這幅模樣,便好言相勸道:“娘娘,您莫要擔(dān)心,事情總是有個轉(zhuǎn)機(jī)的?!?/br>
    這話的意思也說的很明白,轉(zhuǎn)機(jī),這詞發(fā)生的概率真的低,到最后,轉(zhuǎn)機(jī)就變成了自己開解自己。

    轉(zhuǎn)機(jī),不是事情有轉(zhuǎn)機(jī),而是人思維里被迫的接受這個事實(shí)。

    李柔靜看著指尖的血,看著整個長樂宮,忽然眼珠子就紅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沒個完的落。

    她不是個愛哭的,但是覺得這么一刻,她哭沒了半輩子的淚。

    畫綠微微嘆氣,她是個丫鬟,見慣了這等驚慌失措的命途,突發(fā)的那一刻,該有多痛苦,她實(shí)在是清楚。

    而這種痛苦,在最初的最初,她母親用在了江雅謹(jǐn)身上,而李柔靜則強(qiáng)加在了魏鶯鶯身上。

    她此刻的痛苦,就是當(dāng)年江雅謹(jǐn)?shù)耐纯啵俏胡L鶯剛剛經(jīng)歷過的痛苦。

    這是個因果輪回,終究還是轉(zhuǎn)回來了。

    轉(zhuǎn)到了舒秀寧和李柔靜母女身上。

    第66章 青燈冷·二   偏見,不可言說

    刑部衙門那邊很快就做出了對舒秀寧的判決, 舒秀寧指使呂桃兒下藥后又意圖謀殺呂桃兒,盡管呂桃兒未死,但是終究還是有這么一個意圖。

    舒秀寧身上并不單單只有這事兒, 她掌管昭國公府多年, 往外放貸多年,單單為了還債卷入人牙子買賣的就有十五個女孩子。

    按照大梁的律法,買賣人口五個以上便是斬刑,而舒秀寧身上背著的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十五個。

    綜合這些案子, 舒秀寧被削去了一品誥命的位分,三五番斟酌后, 判了秋后處斬。

    而呂桃兒雖然指認(rèn)了舒秀寧,卻也逃不開當(dāng)年爬床為妾、給江雅謹(jǐn)下藥的罪責(zé),杖責(zé)三十后流放兩千里。

    而舒秀寧那不成器的小叔子則牽扯的整個昭國公府世襲爵位的榮譽(yù)斷了……

    現(xiàn)在的昭國公府,已經(jīng)是大廈將傾、樹倒猢猻散。

    天色陰沉沉的, 似乎是要下雨, 似乎又像是要出太陽, 復(fù)雜的讓人捉摸不透。

    宮里的琉璃瓦上停著幾只嘰嘰喳喳的小鳥,舒秀寧在刑部衙門的那番作派,待傳進(jìn)宮中時(shí), 已經(jīng)成了宮人口中的舉世無雙的悍婦妒婦,折辱并且丟了皇家的臉面。

    尋常的市井婦人大吵大鬧一番, 也沒人在意,而舒秀寧那等一品誥命又是皇后的生母, 在刑部衙門大鬧一場, 這事兒就不好收場了。

    李柔靜原本是想撬動太后這塊護(hù)身牌,可是慈壽宮那邊似乎也聽說了她母親舒秀寧在刑部鬧得那一場。

    太后重視皇家臉面,舒氏的作派卻明顯給皇家抹了黑, 文武百官不會理會里面有什么緣由情感,朝堂上諱莫如深,私下卻會嚼斷舌根子。

    言官接下來的折子怕是也會壓斷桌子腿,太后幫不得,也不會再幫。

    吃了慈壽宮的閉門羹,李柔靜心里最后一絲希望“啪”的一聲滅了。

    她到了此刻終于明白,舒氏在刑部那等作派,帶來的是無盡的麻煩,而昭國公府和她日后有的就只是無盡的麻煩……

    如今這個狀況,她要是去找皇上貿(mào)貿(mào)然的求情,只怕是更惹了他的厭惡。與其這樣,倒不如就退一步,給他留一張誠懇到極致的道歉字條。

    而那留的字條上,不光是道歉道的誠懇,并且在末尾更深深切地表達(dá)她對簫晏的深沉的愛意以及為大局考慮的胸懷。

    太后不理她,昭國公府又頹敗而無力,她現(xiàn)在只能唱一出苦rou計(jì),去放手一搏,這樣一來指不定還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為大局著想的皇后娘娘,打著燈籠都難找的。

    畢竟這世上 的皇后都是為了家族而選擇背棄皇家,都是堂而皇之的袒護(hù)家族,她這么退一步,假意成全,倒是一步好棋。

    自己唱了一出苦rou計(jì),還以為他應(yīng)該會推辭,會考慮,只是不想簫晏二話不說竟然答應(yīng)了。

    待圣旨傳來長樂宮,聽著鄧公公一句句念著,“……李后無失德,禧敇七年侍太后北宮,性忽改常,其母悖逆,自請廢黜,念其寬德,特留其貴人位分,入凈和寺清修……”

    皇后廢為貴人,入凈和寺清修……這一句像是鐵錘重重砸在李柔靜的心頭。這時(shí)刻,她似乎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唱的那出苦rou計(jì)為什么不奏效。

    因?yàn)樗皇俏胡L鶯,不是簫晏心頭愛著的那個人,所以她就算是今日求死,他怕是都會答應(yīng)了她吧?

    好不容易憋住了眼淚,看著鄧公公將那沉甸甸的圣旨放在她手上,她朝著鄧公公點(diǎn)頭,保全最后一絲端莊。

    她似乎是又重新回到了初初被冊立為皇后的那個時(shí)節(jié),是世上最尊貴大氣的女人,是最榮貴令人羨慕的女人……可是是什么時(shí)候,她開始抓不住這一切了呢。

    她想回憶些與簫晏的過往,可是略略一過,竟然沒有什么值得回憶的東西,全都是算計(jì),全都是后宮的爾虞我詐。

    所以在最后的那一刻,她拿出皇后的最后一絲尊嚴(yán),提出了要進(jìn)天牢去見見舒秀寧。

    李柔靜坐在妝鏡前,拿著螺子黛制的眉塊細(xì)細(xì)緩緩地描眉,靜靜地等待鄧公公的回信兒。

    只是鄧公公還未回來,昭國公府就出了一樁大事兒。

    昭國公病重,舒秀寧被秋后處斬的消息又傳到了昭國公府,大房那邊嘲笑譏諷,而聽到昭國公府爵位世襲被停后,大房那邊就徹底的躁動了。

    而正是這個節(jié)點(diǎn),又遭遇金侍郎來提親的小災(zāi)禍。

    當(dāng)昭國公府的信送到長樂宮后,李柔靜心里又是一涼。

    金侍郎家的公子是個染了癆病的,瘦干的不成個樣子,都說過不了年就會走了。

    之前金侍郎哪里敢跟昭國公府提親,如今聽到舒秀寧要被秋后處斬,昭國公又纏綿病榻,就開始起了拿捏踩蹬的意圖。

    而被提親的對象則是舒秀寧的侄女,李柔靜的表妹。

    舒秀寧養(yǎng)在身邊多年,為的就是將來送進(jìn)宮給李柔靜幫襯一二,論起姿容和品行自然是一等一的。

    要嫁給那等活不過半年的病秧子,自然是極差的命數(shù)。

    而這表小姐也自然不樂意,跪在昭國公的病床前又是哭又是鬧的,最后見到昭國公不理會,直接就在前廳拒絕了金侍郎的求娶請求。

    金侍郎勃然大怒之下,直接到言官那里參了昭國公和大房一記。

    昭國公病歪歪的,沒什么精力去生氣,而大房那邊是將一腔怒火遷怒到李柔靜的表妹身上……

    李柔靜嘆了口氣,將府里的來信折了起來,后宅就是這樣,從來是踩高捧低的。越是跌在泥里越是會被人欺負(fù)譏諷。

    而這些,都是從未發(fā)生在她身上。

    李柔靜望著窗外灑掃的嬤嬤,情不自禁的就流下了淚水,她從來不不知道原來被欺負(fù)是這種感覺,也從來不知道深處低位會被人欺負(fù)到這等程度。

    而這一切,她都曾對魏鶯鶯做過……也曾指使嬤嬤去找下賤人jian污魏鶯鶯……

    她從來沒考慮過魏鶯鶯的心情,而此刻她才知道魏鶯鶯當(dāng)時(shí)是個什么境況。

    正在神游時(shí),畫綠來了,說皇上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去天牢看望舒秀寧的請求。

    舒秀寧秋后處斬,只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廢黜了皇后的位分,不日就得去寺廟清修,此后余生能否再進(jìn)京城還未置可否。

    人走茶涼,她現(xiàn)在不去,日后就再也沒機(jī)會去了。

    天牢這個地方,也是污濁之地,婦人貴女進(jìn)了天牢,就沒有個能干凈的。

    天牢那邊知道了李柔靜要來,便提前差人整頓。

    而金侍郎則剛花了一千兩銀子與舒秀寧在天字牢房里翻滾舒爽。舒秀寧早已經(jīng)生產(chǎn)過的婦人,又是個擅長謀算的,金侍郎肯花銀子,她自然也會有算盤打在金侍郎身上。

    舒秀寧靠在金侍郎胸口,手指一下下地劃著,聲音掛著媚道:“可有辦法?”

    金侍郎斂了一眼舒秀寧,大手又重重捏了她一把,“上頭下的旨,我一介侍郎,就是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闭f完又將舒氏壓在身下,“我花了千兩銀子,你我日后溫存的光景也少了?!?/br>
    舒秀寧冷冷一笑,“之前你爬墻進(jìn)我后宅,我倒記得你膽子大的很,如今怎么就膽小如鼠了!”

    金侍郎笑了笑,又低頭在舒秀寧臉上猛嘬了一口,“我若不爬昭國公府的檣,你這泥丸宮豈不是要鬧饑荒了?!“

    金侍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愿意奉承舒秀寧了,之前他會從舒秀寧那里獲取一些昭國公府的舉薦,所以每次都帶著些好生伺候的念頭和態(tài)度,每次也是極為盡力。

    可是現(xiàn)在他不需要了,往日那些甜言蜜語也全都沒了,說話粗鄙而下流,惹得舒秀寧心里一陣煩棄。

    但是此刻的舒秀寧只能忍耐,她耐著性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著金侍郎道:“東西可是帶來了?”

    金侍郎勾唇,將一包藥粉按在她的掌心,言語里帶著嘲諷,“你這泥丸宮可真是寬敞,今晚是還有十個恩客不成?!”

    舒秀寧沒有理他,兩人顛鸞風(fēng)雨了好一陣,直到牢頭那邊來催,金侍郎這才罵咧咧的聳了聳,罵罵咧咧地走了。

    李柔靜一進(jìn)牢房就問道一股子濃烈的嗆味兒,她用帕子掩住口鼻,深吸一口氣走到盡頭,到了舒氏的牢房。

    一過去,舒氏便著急地走了過來,將一包藥粉悄悄塞進(jìn)了李柔靜的袖里,“娘對不起你,這是唯一的法子?!?/br>
    李柔靜不解地看著舒氏,舒氏伏在她耳邊,啞著嗓子低低道:“放在皇上的茶里,把引子抹在你身上,只要你懷了龍種,那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子,你皇后位分坐得穩(wěn)穩(wěn)的?!?/br>
    李柔靜耳邊縈繞著舒氏的野心,略略側(cè)目看到了她脖頸旁的紅痕,這紅痕一直順著衣襟下去……地上的干草上是一些臟兮兮黏糊糊的東西……

    李柔靜眉頭蹙著,眼淚一瞬間就跌了下來,痛苦到了極致是麻木,眼淚似乎都沒有用。

    舒秀寧看著李柔靜哭,忙伸手去給她擦淚,“靜兒,務(wù)必在一月內(nèi)懷上,這樣娘才能從這臟地方出來!”

    李柔靜哭得更是厲害,這個承諾她做不到了,她早已弄巧成拙……

    而舒秀寧到這個關(guān)頭還是算計(jì)的心性,讓她覺得更為痛苦。

    “娘親,如果我們是普通人家,就好了?!崩钊犰o哭的喃喃,鼻頭泛著紅,“至少不用摻進(jìn)這趟渾水,從最開始,這條路就是錯的……謀算……呵……最終是將自己都算了進(jìn)去?!?/br>
    舒秀寧擰眉,盯著李柔靜道:“不到最后關(guān)頭,不可放棄。一定要將藥下進(jìn)皇上的茶水里,務(wù)必一月內(nèi)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