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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劍宗后我轉(zhuǎn)職成了錘修 第282節(jié)

    就好像他再也不愿哭泣,又或許是已經(jīng)哭夠了一樣。

    ……

    悲哀之意依然還縈繞在魔域之中,而且只在魔域之中不曾散開。

    因為魔域在此前封界,也因為紅月只照耀著魔域。

    姜小樓未動,其余的修士也不曾有什么動作。

    久久以后,靈機(jī)閣主才試探地看向了姜小樓。

    這或許是除了玄月宮中人以外唯一一個知悉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的人,但是姜小樓也當(dāng)然嘴很嚴(yán),更難以解釋這一切。

    她搖了搖頭,然后只對明真道,“我要去瞧一瞧?!?/br>
    既然已經(jīng)塵埃落定,紅月之上那人的承諾也該兌現(xiàn)了,姜小樓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誰。

    明真也能感覺到,所以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姜小樓一路來到了夜空上面。

    那個模糊的人影似乎在靜靜等待著她,又似乎在注視著紅月之下的整個魔域。

    其實(shí)這個人世間已經(jīng)沒有任何巡夜人還在意的人,更沒有巡夜人的故人了。歲月更替,時序輪轉(zhuǎn),唯有他一直枯守著,不愿離去,也不敢離去。

    但歌聲已經(jīng)不再,哀傷也好像已然淡薄。

    姜小樓靜靜地凝視著巡夜人片刻,又平靜地問道,“我應(yīng)該認(rèn)識你嗎?”

    巡夜人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一些無奈,但是素來冰涼的枯骨之上,卻有了一絲清淺的暖意。

    他無奈地喊了一聲。

    “姜師叔?!?/br>
    姜小樓心頭一顫。

    骨骸之上被薄薄的血rou覆蓋著,讓她能夠認(rèn)出這張臉來,但是她卻無論如何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巡夜人還在看著她。

    姜小樓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對于巡夜人的認(rèn)知都是錯誤的——不是他,而是她。

    而且,是一個她絕想不到的人。

    “怎么會……是你呢?”

    巡夜人曾經(jīng)自稱姜小樓的故人,但是姜小樓所遇的人不多,而巡夜人在這世間的時間之久,只能讓姜小樓確定她會是一個御靈宗的舊人。

    然而御靈宗的弟子太多了,巡夜人又遮遮掩掩,姜小樓哪里能從斗篷和枯骨以及沙啞的嗓音判斷出來她是誰——更何況三萬年過去,巡夜人也不可能和從前相同。

    但姜小樓的確在夢境之中曾經(jīng)遇見過她,也曾經(jīng)與她相識,或者說因此接觸到了她的真靈。

    姜小樓當(dāng)然也記得她的名字。

    桑凌霄。

    一個其實(shí)并不怎么起眼,只是在歲知的研究之中幫過忙的小修士。歲知光芒太盛,顯得他們都格外平平。

    姜小樓對于她最深的印象,則是另一樁事情了。

    “我記得你……是天然學(xué)派的擁簇。”

    她不知怎么想起來了這件事情。

    所謂天然學(xué)派,桑凌霄曾經(jīng)向姜小樓解釋過,就是天道自然的意思——這可和她現(xiàn)在親手碎裂天道的所作所為截然不同。

    桑凌霄自己都不一定還能記住這件事情,聽到姜小樓提及的時候,愣住了片刻,而后無奈地笑了笑。

    血rou只是顯化了一瞬間,留下來的仍然是枯骨。從枯骨上面露出來的微笑其實(shí)有些可怖,但是在面對姜小樓的時候,其實(shí)已經(jīng)足夠柔軟。

    “人是會變的。”

    三萬年的光陰,足以將人作鬼,若不是姜小樓提及,她哪里還會想起來自己曾經(jīng)篤信過這樣的一個學(xué)派呢。

    姜小樓張口欲問,卻又驟然停住了一瞬。

    枯骨瞧了一瞧她,“您為什么不問呢?”

    “那應(yīng)該是很難過的事情吧?!?/br>
    所以她不忍心。

    “不難過?!鄙A柘龅?。

    明明那樣的哀傷席卷了整個魔域,但是她卻還能朝著姜小樓平靜地笑了出來。

    “對于我而言,那已經(jīng)三萬年了,師叔?!?/br>
    三萬年,悲怮的歌聲從來沒有停下來。

    姜小樓不自覺握著拳。

    夏無商從前對她提及光陰的重量的時候姜小樓只會還給他一頓嘲諷,但是換做桑凌霄,姜小樓卻只有純?nèi)坏牟蝗绦牧恕?/br>
    是的,三萬年了。

    姜小樓的一夢很近,但三萬年很遠(yuǎn),她所熟知的故人埋藏在時光之中,而她觸及的只是徘徊不肯離去的真靈,以及這唯一一個茍延殘喘的鬼物。

    “那一日,我也覺得很奇怪。”桑凌霄道。

    她說的是姜小樓闖進(jìn)夢中的時候。

    那個遙遠(yuǎn)的夢境里面,除了一些故去者越過時空的真靈以外,最容易被驚醒的卻是唯一一個還在九州的她。

    但是或許美夢太容易讓人沉溺,姜小樓第二次出現(xiàn)的時候,桑凌霄才反應(yīng)了過來。

    無關(guān)什么,不過是結(jié)局不同了罷了。

    明明……只有她一個人艱難的活了下來,并承載了所有的怨念與執(zhí)念。

    不論姜小樓有多么努力,都改變不了這樣的結(jié)局。

    “但謝謝您?!?/br>
    讓她看到了另外一個,比從前要好上許多的結(jié)果。

    “我什么也沒有做到?!?/br>
    姜小樓低垂著眼睛,嘴唇輕輕抿了起來。

    桑凌霄看著她。

    在那個夢境里面姜小樓是她的長輩,是御靈宗主的弟子,但是在這里,姜小樓確實(shí)還要比她小上三萬年的修士。

    就算是放到這個年代,姜小樓其實(shí)也還遠(yuǎn)遠(yuǎn)不到要擔(dān)起責(zé)任的時候——雖然她已經(jīng)主動做到了這一點(diǎn)。

    所以她有什么可以苛責(zé)姜小樓的呢?

    “這些事情,本來不該留到現(xiàn)在的?!鄙A柘龅?,“但我也沒有辦法。”

    她細(xì)細(xì)向著姜小樓解釋著。

    “九州的分裂,是我有意為之?!?/br>
    原因還是要落在西方天帝的身上。

    在九州傾覆的時候,不只是御靈宗修士,還有許多不曾放棄的修士也全數(shù)戰(zhàn)死,桑凌霄只是僥幸活了下來,藏在破碎的學(xué)宮之下,然后被留在了大夏的故土。

    因為那樣深沉的哀傷,和她身上沾染著的死去的眾人的執(zhí)與怨,讓她得以真靈蛻變,但也因為這樣近乎于偏執(zhí)的怨念,讓她渾渾噩噩,不人不鬼。

    她就這樣在魔域徘徊了數(shù)萬年,直到偶然清醒之時,察覺到了天道的異樣。

    在離開九州之前,其實(shí)四位神帝各自都有各自的盤算,東方神帝留下了數(shù)額巨大的石像,北帝落下了自己的頭顱,南帝的謀算藏得最深,至今沒有浮現(xiàn),而西方神帝則僅次于南帝。

    在神祇里面,西方神帝或許也是最為聰敏的那一類。

    她雖然不是人族,但也比東方神帝更加近乎于人族,所以她設(shè)下了對于人族修士和道韻的限制,而與此同時,潛伏的方法也比東方神帝更靈巧。

    天道既是維護(hù)天地的規(guī)則,也是天地最大的漏洞,如果能夠讓西方神帝成功,那么后果不堪設(shè)想。

    所以在那時,桑凌霄被迫選擇了將天道分割——修真界的那一面是純凈的天道和皎潔的月光,魔域這一側(cè)卻是西方神帝尚未歸來的意識,和怨生林海之中孕育著的紅月。

    但是桑凌霄和那片怨生林海的力量其實(shí)并不足以支撐那么久,這讓她又不得不選擇散播功法出去,以人來反哺紅月和林海,再以紅月與天道抗?fàn)?,最終吞噬天道。

    這就是紅月之上的所有謀劃。

    但一切的發(fā)展并不在她的預(yù)料之中,而她的力量也不足以支撐長久的清醒。

    在大多數(shù)時間,她都徘徊在紅月上面,意識陷入混沌,枯骨為所有同道唱著送葬的哀歌。

    至于魔域的種種情勢的變化,更不是桑凌霄能夠完全掌控的,只有玄月宮主,因為和紅月的關(guān)系太過緊密,所以才會在一些時候被桑凌霄借著月典來影響。

    悲歌回蕩了三萬年,她也同時枯守了三萬年,若沒有姜小樓的出現(xiàn),若沒有御靈宗這一重的緣故,或許桑凌霄不會將內(nèi)情告訴任何一個人。

    是的,她從前只是一個不被神祇放在眼里的無名小卒,平平無奇的小修士,現(xiàn)在也不過是一個僥幸活下來,而茍延殘喘的鬼物罷了。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辜負(fù)那所有人落在她身上的執(zhí)念與怨念。

    第156章

    姜小樓默默地聽著。

    當(dāng)然她對于桑凌霄的話并不是全盤相信, 盡管這是她的故人,也來自于一個姜小樓并不會懷疑的地方。

    但是時光一旦落到人的身上,那樣的重量就不容人再來決定了。

    所以姜小樓不會因為身份就對桑凌霄深信不疑——而同樣的, 桑凌霄對于她的好感也未必有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多。

    但她們到底還是故人。

    “你一直在魔域,是因為西方天帝?!?/br>
    “是。”桑凌霄坦然承認(rèn)道, “我必須如此?!?/br>
    這長久的時光之中只有她有這個能力發(fā)現(xiàn)西方天帝的謀劃,也只有她能夠應(yīng)對, 盡管清醒的時間并不多, 但是桑凌霄的精力幾乎全部都投在這里。沒有任何同道, 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到她。

    然而姜小樓定定瞧了她一眼, 而后道,“我不信?!?/br>
    枯骨的面上沒有錯愕,也沒有因為姜小樓口中不信任的話語而有什么黯然。

    就好像這也是她自己料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