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些時候，他又好像是唯一一個敢質(zhì)疑小神婆的人。

    還能怎么辦呢。

    沈星揉搓被子一角，光照在她指尖，忽然一片陰影落下，沈星一怔，忙抬頭。

    許午遇站在窗外，他從窗口遞進來一塊濕毛巾。

    沈星怔怔地看他。

    許午遇又往里遞一分。

    沈星這才接著，她拿毛巾蓋在眼睛上，好久才悶悶說一句：“我真的要嫁給你了嗎？”

    “你不是本來就這么打算的嗎？”許午遇說。

    沈星：“……”

    她拿下毛巾，眼睛被熱水燙過，皮膚一層紅，反襯的臉上肌膚更白。

    她像是自食惡果一般有些羞恥，抓著毛巾說：“我那不是開玩笑嗎！”

    許午遇扯唇笑了一下。

    沈星愣一下，隨后又狠狠拿毛巾擦一把眼睛，“笑什么嘛！”

    許午遇不再跟她閑聊，只說：“不要亂跑?！?/br>
    沈星嘟囔，“也跑不出去?！?/br>
    許午遇說：“你知道就好?！?/br>
    沈星噎住，無能瞪眼。

    許午遇伸手。

    沈星憤憤，“干嘛！”

    許午遇說：“毛巾?！?/br>
    “還沒擦好?！鄙蛐窍裨谒Ｙ嚒?/br>
    但是許午遇并不吃這一套，淡淡“哦”一聲，轉(zhuǎn)身要走。

    沈星忙喊住，像突然很依賴許午遇一樣問：“你去哪？”

    許午遇說：“回屋?！?/br>
    沈星眨巴眼睛，“那我怎么辦？”

    許午遇像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沈星撇嘴，說：“我害怕?！?/br>
    許午遇看上去不相信。

    沈星說：“真的啊，你媽要把我送去生孩子，萬一她趁我睡著給我下藥怎么辦？”

    她說這話是想試探許午遇什么反應(yīng)，想從他的反應(yīng)中推測他們過去有沒有做過類似這種事情。

    “她不會?！痹S午遇說。

    “萬一呢？”沈星問。

    許午遇看她一眼，“那你就生?！?/br>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沈星懵一瞬，等反應(yīng)過來許午遇早就走了。

    她攥著毛巾忍了又忍才把罵人的話憋回肚子里去，憋半天又不甘心，泄憤一般使勁蹬了兩下被子。

    屋里安靜許久。

    沈星不知怎么忽然笑了一聲，她語氣有些得意地說：“看到?jīng)]？不管什么男人，都吃傻白甜這一套，我再努力努力，讓他主動娶你?！?/br>
    “怎么說也是小神婆的親兒子，他親自開口，我就不信小神婆還把你往外推?！?/br>
    說完，沈星又拿毛巾擦了擦臉，她擦著擦著忽然一頓，在沉默中蹙眉。

    沒一會兒，她忽然問：“你當(dāng)初想要留下，到底是想逃離羅華艷，還是想……嫁給許午遇？”

    沒人會回答。

    也沒人能回答。

    沈星低頭，目光落在灰色毛巾上。

    她開始回憶進村后，沈星和許午遇相處的每一個細節(jié)。

    視線從灰色墻角挪開，許午遇回神：“什么？”

    床上的人很瘦，身上蓋著被子，被子下薄薄一層，比他上半身還瘦。

    他垂眸剝瓜子殼，從許午遇這個角度看去，他臉瘦得仿佛只有五官輪廓，眉眼很深。

    他總愛笑，因為瘦，所以一點點笑都很明顯。

    聽到許午遇這么問，他眉眼之間帶著明顯的調(diào)侃，“喲，惦記誰呢？”

    許午遇一愣，反應(yīng)過來，皺著眉，語氣不算好，“別胡說八道！”

    床上的人還是笑，但是笑意不入眼，他隨手把瓜子殼彈到地上，問許午遇：“怎么和村長說的？”

    “說送回去了，”許午遇說，“所以我猜，媽應(yīng)該不是這么打算的?！?/br>
    “怎么打算？”床上的人問，“給你娶媳婦？”

    許午遇無語地看他。

    他笑，“好好好，不說了?！?/br>
    他正經(jīng)回答許午遇：“那不是廢話嗎？還能真給你娶？怎么娶？”

    許午遇點頭，“所以我在想，她什么意思？”

    床上的人繼續(xù)剝瓜子，他跟著點頭，像不在意，只是附和，“是該好好想想?！?/br>
    許午遇看他這態(tài)度不怎么上心，喚一聲，“哥?！?/br>
    “聽著呢，又沒聾，”床上人忽然問，“你之前說什么？沈星……不太對勁？”

    “也不是不太對勁，”許午遇回想這兩天見到的沈星，“就是，感覺好像一會兒一個性格？好像……真的有鬼上身一樣?！?/br>
    “她媽既然說她鬼上身，那肯定是意識到有什么跟從前的她非常不一樣了，”床上人問，“你多觀察觀察?！?/br>
    “觀察什么？”許午遇問。

    床上人思考一會兒，扭頭跟他說了一句。

    天色漸晚，日落黃昏，西邊漸漸有橙紅色暈染。

    大片的光照進屋里，照亮了床上灰色的被子和墻，也照亮了屋里的每一個角落。

    許午遇看著這狹窄屋子里的一切，漸漸盯著在床上人的臉上失神。

    他不該這樣躺在這里的。

    他也不該就這樣沒有以后了。

    許午遇不由自主想起樓下的沈星，女生面孔白凈，眼睛黑白分明，和村子里的每一處都格格不入。

    就像曾經(jīng)的他一樣。

    許午遇想著想著，沒忍住喚一聲：“哥。”

    “嗯？”

    許午遇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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