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一躬身獵豹似的沖向了馬路對面！

    “徐帆！回來！”然而他已經(jīng)一騎絕塵，宛若離弦之箭，背影里染上了血腥的顏色，應(yīng)呈反應(yīng)過來，那是謝霖濺在他眼睛上的血！

    他腰上的傷復(fù)發(fā)，只能勉強坐起上半身扶住謝霖，“他沒帶武器！顧崽，快！去支援！”

    顧宇哲點頭，順手抄起了防爆柜里的警棍就要往外追，陸薇薇卻一把奪過了他手里的警棍：“我去！”

    應(yīng)呈阻攔不及，只能喊了一句「顧崽也去」，下一秒，軟綿綿的謝霖就哇一口噴出一地的血沫。

    他連忙按住像水龍頭一樣往外汩汩冒血的傷口：“謝霖！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到！”

    那一槍從他的胸腔里貫穿，在他身體里炸出一腔煙花一般稀碎的血rou組織，森白的骨末和粉色的內(nèi)臟攪和在一起，噴了應(yīng)呈滿身，血與rou壓進了氣管，又從咽喉里一灘一灘嘔出來，堵塞了他的呼吸。

    他顫著手，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應(yīng)呈的手，但他說不出話。

    應(yīng)呈反手把他冰涼的，沾滿了血跡的手握?。骸爸x霖！你別嚇我！看著我，別睡，堅持??！謝霖！”

    疼痛過于劇烈使得他幾乎麻痹，但窒息的痛苦仍然讓他青筋暴突，他張大嘴竭盡全力去呼吸，然而喉嚨里只發(fā)出了像貓一樣呼嚕嚕的聲音，血和被震成rou糜狀的內(nèi)臟組織不斷從嘴角滲下來。

    “謝霖！謝霖！救護車叫了嗎？把曹叔叫過來！”

    曹銘應(yīng)聲而來，手上拿著藥箱，像踩了風(fēng)火輪一樣跑得飛快：“我來了！”

    “曹叔！快看看謝霖，他中槍了！”

    他一把撕開謝霖被血濕透的上衣，露出血rou模糊的胸膛，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皺緊了眉頭：“不好！這槍殺傷力很大，左邊肺葉整個都被炸碎了，會窒息的！”

    “謝霖！堅持住，別死！謝霖……謝霖！”

    曹銘立刻側(cè)過他的頭，彎曲手指清理口腔內(nèi)異物，謝霖用力一咳，嘔出一大攤帶著粉色泡沫的血塊來，冰冷的空氣涌入殘缺的肺部，引起了一陣劇烈的痙攣，勉強從嘴里擠出一個字來，應(yīng)呈沒聽清，但不勉強：“別說話！謝霖，別說話！我求你了……活下去……活下去以后再跟我說！”

    但謝霖十分堅持，他一手抓住應(yīng)呈，一手艱難地抬了起來，因缺氧而瞪大了眼睛，血液迅速蔓延成湖泊，淹過他跪在地上的膝蓋，像巖漿一樣guntang。但他斷斷續(xù)續(xù)，應(yīng)呈很費力才聽清楚，他說的是——

    「錯了」。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應(yīng)呈看見的是——瘦瘦小小，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的秦一樂。

    隨后，那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痛苦的「呼嚕」聲停止了，應(yīng)呈感到自己手里那只寬厚素凈的手突然變得綿軟，無力，血跡變得黏膩，他再也抓不住，眼見著那只手轟然墜地，驚動血泊。

    ——“謝霖！”

    救護車及時趕到，應(yīng)呈一時難以站立，他就這么跪在地上，看著曹銘和秦一樂手忙腳亂把謝霖抬上平車，醫(yī)生跨坐在他身上做心肺復(fù)蘇，做著做著，鮮血就從那雪白的白大褂上一滴滴滲下來，他回想起那天那個血腥的夢，白布遮掩下的血流成河。

    夢都是有預(yù)示的。只不過，躺在那輛平車上的，不是江還，是謝霖。

    他的雙耳暫時失聰，什么都聽不見，直到心電監(jiān)護接到謝霖身上，那臺老舊卻小巧的機器打開后，蜂鳴一聲沒有起伏。

    該死的，怎么拿了一臺壞機器來。他想著，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謝霖……

    “錯了?！笔鞘裁匆馑?，內(nèi)鬼是誰，火災(zāi)又是怎么回事……還等著他說明白呢，他怎么能……

    把干涸的喉嚨徹底撕開，他才終于喊出一聲「謝霖」，然而沒有用。

    那個溫柔內(nèi)斂的青年，那個跟他說「等我回來」的青年，已經(jīng)被塞進救護車里，尖叫著飛馳而去。

    曹銘跟著一塊上了救護車，秦一樂木然看著自己雙手滿滿的血，再低頭一看那滿地慘烈，鼻子一酸，帶著哭腔喊了一聲：“老大！”

    應(yīng)呈震了一下，僵硬地抬起頭，越過他看見了緊緊擁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的趙父趙母，謝霖中槍的時候他們離得很近，所以鮮血濺在了他們臉上。為什么近呢？是為了追上來再次毆打謝霖嗎？

    秦一樂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趙父趙母看，筆直向他們而去，嚇得一個激靈，把未流出的眼淚都憋了回去，一個箭步攔住了他：“老大！你冷靜點！”

    應(yīng)呈停住了步子，然后伸手越過他，拿過了趙母手里慌亂之中順手帶上的那團剪碎的錦旗，喃喃說：“這個可以給我嗎，上面有他的血。他是個好警察，沒有貪污沒有腐敗，更沒有想包庇誰，他一開始就是想替……替你們的兒子找到真兇?！?/br>
    趙父趙母都沒有說話，卻齊齊避開了目光。

    徐帆和陸薇薇無功而返，只取回了那枚彈殼。陸薇薇一眼就瞥見應(yīng)呈褲腳還在往下滲血，嚇了一跳：“老大！你受傷了？”

    應(yīng)呈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受傷？奇怪。他好像感覺不到痛。

    徐帆立刻撲了上來，伸手一摸。果然，血是guntangguntang的，立刻喊道：“應(yīng)呈！你怎么樣？”

    原來他真的受傷了?？磥砟穷w子彈穿過謝霖的身體后又擊中了他。

    后知后覺的疼痛現(xiàn)在才傳達到大腦，他雙膝一軟，猛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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