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信徒愿意奉獻一生信仰，請關(guān)照您的子女，他即將出生，天使必將臨世，主！”

    江還一伸手把他們攔住了，自己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側(cè)，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殘缺的月亮，突然說：“今天月色不夠亮?！?/br>
    童蕓仿佛聽不見似的，只是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一心禱告。

    直到他又說：“主即是光。今夜無光，所以主必不會降臨。圣子已經(jīng)被黑暗污染，你雙手沾滿鮮血，是被惡魔之子驅(qū)使，主……已經(jīng)厭棄你了?！?/br>
    “不！”她突然暴起，上一秒的神圣下一秒就變成了一種癲狂，她瘋狂抓扯著自己的頭發(fā)，淚如雨下，又突然回過神似的護住了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他是圣子，圣子……他是天使！”

    江還巍然不動，冷著臉站在月光之下，那一身黑衣仿佛審判者降臨，帶著一種不可侵犯的神圣感：“你看，云遮住了月亮，沒有光！真主已棄你而去，可憐可悲的人受到惡魔蠱惑，以至于連真主都要拋棄你，還不離開她的身體嗎？撒旦！”

    徐帆冷不丁聽到這么西歐風(fēng)的詞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一看窗外明明月色正好，只好小聲問應(yīng)呈：“這月亮簡直不要太亮，哪來的云？”

    應(yīng)呈白了他一眼：“她有精神病，你也有？”

    徐帆踹了他一腳，氣得牙癢：“去你的?！?/br>
    然而童蕓卻對江還的話深信不疑，痛苦得幾乎崩潰，尖叫著來回踱步，時哭時笑：“主……主！我懷的是惡魔？不！是圣子！是天使！主！主不要我了嗎？這是主的孩子??！那建文怎么辦？”

    她跌跌撞撞，把江還當(dāng)做了真神化身，撲通一下在他面前跪倒：“主！主！信徒愿奉獻一生信仰……不要拋棄您的子女。主你不要我了嗎？那下輩子建文要怎么找我？主……信徒愿意奉獻一切，一生的信仰……建文，我的孩子……”

    江還頓了一下。他繃著一張冰冷的臉，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姑娘眼里所有的無助絕望與痛苦，曾有那么一個瞬間，他下不去手。

    ——她真的深愛著唐建文。哪怕是在她親手一錘一錘砸死他的時候，也深深愛著。

    可當(dāng)她又一轉(zhuǎn)方向?qū)χ铝凉蛳?，含糊不清地哭喊祈求的時候，他還是吐出一口濁氣，冷漠無情：“惡魔入侵你的身體，你卻以此為榮，yin邪是萬種罪惡之首，你卻享受罪惡并以此為榮，你背叛了你的信仰，也背叛了主。說吧，是誰，引誘你犯下如此重罪？”

    她迷?；仡^：“yin邪？為主獻身，怎么會是yin邪？”

    江還敏銳注意到異常，不動聲色地改變了攻擊的方向，輕輕把手搭在她頭頂，連語氣都柔和下來：“主的名字神圣不可侵犯，惡魔居然以他的名字欺騙于你，必須驅(qū)逐！起來吧，被主深愛的孩子。

    主將會為你主持公道，來勇敢地指認惡魔吧，主會獎賞你的。是誰，是誰玷污了主的名字？”

    童蕓彈簧似的唰一下站了起來，杏目圓睜，大而無神的眼睛使她看起來更像幽靈，她向江還振臂疾呼：“對，驅(qū)逐惡魔，驅(qū)逐惡魔！”

    江還一邊附和著一起喊了兩句「驅(qū)逐惡魔」，一邊將手臂背在身后，應(yīng)呈一點就通，邁出一個大步把常齊的照片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又一個大邁步就躲了回來，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默契程度之高令徐帆側(cè)目。只聽他不動聲色地拿出那張照片：“他是那個惡魔嗎？”

    童蕓搖頭：“他是牧師，他是真主的使者，他是最虔誠的人。主……怎么會懷疑牧師？”

    應(yīng)呈目光一閃。常齊的身份現(xiàn)在已經(jīng)板上釘釘，如果她只能指認一個常齊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誰料她如夢初醒一般，原地蹦起跳上了床，吱啊亂叫滿臉驚恐：“不要過來！是他，是他！是牧師！是牧師把我獻祭給了惡魔！他不是真主的使者，他是……他是惡魔的引路人！”

    江還回頭看了應(yīng)呈一眼，然后才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那個惡魔，就是侵犯你，引你懷上惡魔之子的人嗎？”

    她點頭……

    病房里立刻彌漫出一股壓抑的狂喜。

    ——她可以指認左護法。

    57、檔案

    即使童蕓瘋瘋癲癲，說話顛三倒四，江還也有能力像普通人一樣和她交流，甚至還能讓她配合畫像師畫下了嫌疑人的肖像，再三確認無誤后，立刻將畫像交給了應(yīng)呈。

    應(yīng)呈顛來倒去仔仔細細地看，在腦海里跟方偉民送來的一大疊照片一一比對，最后確認——

    這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xiàn)在警方眼前。這足以證明這個人的警惕性之高，以及這次任務(wù)的艱巨。

    徐帆湊上來一看，只見畫上的人留了一個干凈清爽的背頭，眉眼周正，四十來歲，透著一股斯文氣：“這就是……左護法？”

    明明那么普通而又平凡，可以輕易混入人群任何一個角落，沒有人會懷疑這個人的內(nèi)心里，到底潛伏著一只怎么樣的惡魔。光明永遠大方慈善，而黑暗，卻永遠都在蠢蠢欲動。

    江還點頭：“按照童蕓的指認，這個人就是強?jian她，還謊稱是真主授意的嫌疑人，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左護法本人。”

    “那我送回局里，給兄弟們多印幾份。這得趕緊給他們發(fā)下去?！?/br>
    應(yīng)呈連忙嘬出個牙花，劈手把畫像給奪了回來：“你可給我安分點吧，這都幾點了，你趕緊哪涼快哪待著去，我叫顧崽回來守著她，這些事我自己來就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