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還嫌茶燙手，端起來吹了兩口：“那你們在國內(nèi)，合法嗎？”

    ……應(yīng)呈覺得胸腔氣血翻涌，實在是有了點心肌梗塞的早期癥狀。

    顧宇哲憋了半晌抬頭說了一句：“老大……咱們是不是忘給他培訓了……”

    這也太災(zāi)難現(xiàn)場了……

    應(yīng)呈在他后腦勺一拍：“去你的。先盯著?！?/br>
    他倒是想培訓啊，這小子自己往里摻和，前后總共也就給了他一晚上的時間，控制現(xiàn)場都不容易，哪有那么多時間，現(xiàn)在他人都已經(jīng)打照面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辞闆r吧。

    “這你放心，當然合法。就是我們?nèi)松?，滿打滿算全蘭城加一塊，估計還湊不滿一桌人呢，倒是你，怎么對我們這么感興趣？”

    “我是搞心理學研究的，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這種小眾教派的氛圍，還有你們相處的模式，寫篇論文。當然，我不會詆毀任何人的信仰，我是很尊重你們的?！?/br>
    “這……”

    “怎么了，有什么不合適的嗎？”

    “說實話，我們也是科學信教，就像你說的一樣，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而已。大家都是家里有難處，只是想找個地方聚一聚，躲避一下世俗。

    結(jié)果，我們國內(nèi)管得嚴，本來就沒個寄托，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找到個信仰還被當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一不小心就被當成邪?教，難啊?！?/br>
    江還頻頻點頭，只聽他又說：“就比如我吧。就一個女兒，掌上明珠似的養(yǎng)到十歲，一場車禍就沒了。我老婆為這事也跟我離了，現(xiàn)在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活著吧，沒什么指望，死吧，又拖累家里老父老母。

    幸好啊幸好，讓我找到了這么一個容身之所?，F(xiàn)在，組織大家出來聚會活動，就是我活著的意義。

    于別人呢，這天知神教一聽就是歪門邪道，就該一網(wǎng)打盡，于我呢，有個詞說得好，「救贖」，天知神教現(xiàn)在就是我的救贖?！?/br>
    他說著就淚眼汪汪，故意用力一吸鼻子：“行了，不說這個?！?/br>
    “節(jié)哀?！?/br>
    “事情都過去了，不說了，不說了。誰還沒個生老病死？我就是想著，要是我早點信教，請?zhí)熘癖Ｓ樱f不定我女兒就不會出車禍了，就算拿我來換我女兒的命，我也心甘情愿啊。

    現(xiàn)在說什么都為時已晚，我只能求求神拜拜佛，希望她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健康成長，幸福安康?！?/br>
    “不是說科學信教嗎，還信下輩子？”

    “放在心里的一個念想而已，佛教不是也有轉(zhuǎn)世投胎這一說嘛。我信天知神教，就是因為天知神是公平公正的，不像佛祖似的，誰都保佑誰都去求，你看信佛的，求姻緣求健康，什么也不要，動動嘴皮子就行，那又有多少人是求到的？

    天知神不一樣，我們講究這輩子受苦，下輩子享福，苦還是要受的，只不過這輩子多受點，下輩子就能少受點。

    錢財也是一樣的，這輩子攢著，下輩子就能多花點。我呢，女兒走得早，還沒怎么吃苦就走了，剩下的苦頭我替她吃，下輩子，她就能好好的?！?/br>
    江還輕輕笑了一聲：“還有這種說法？可是，佛之所以成佛，就是因為佛祖慈善吧？假如身為神，不想著替教眾免除痛苦還要教眾加重苦難，那又有什么可信的？我不是在詆毀你的信仰，實在是……出于心理學的角度，有點難以理解?！?/br>
    “我是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佛的。什么都不需要你付出反而不夠真實不是嗎？其實我們也知道，下輩子這種東西虛無縹緲的，死了以后一了百了，誰知道有沒有下輩子？

    再說了，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太多了，你信佛也好信道也好，現(xiàn)實里發(fā)生的事都不會改變的。

    但天知神教的教義，假設(shè)你這輩子受的苦都是透支下輩子的，這樣就能苦中作樂了不是？

    我不管別人的看法，但天知神教真的拯救了我，不管出什么事，只要我能安慰自己，這是為了我女兒下輩子過得好點，再苦再難我就都能熬過去了。”

    他說著又拿出一本小小的相冊，臉上表情瞬間陽光燦爛起來：“你看，這個是我女兒?！?/br>
    江還接了過來隨手一翻，只見第一張是個約莫十歲的小姑娘，照片有點年頭了，泛著舊，穿著舞臺表演服，臉上畫著濃郁又夸張的妝容，透著點喜氣洋洋的意思，挺可愛的。

    再往后，區(qū)區(qū)十幾張照片，有些是喜氣洋洋的生日宴會現(xiàn)場，有些是全家福式的站隊合影，與血腥恐怖的現(xiàn)場截然不同，每張照片都洋溢著一種歡樂的大家庭氛圍，充滿了強烈的指向性。

    他在旁講解：“這是去年，我女兒生日那天，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冥誕」。她活著的時候我都沒好好給她過過生日，那天……大家就給我偷偷辦了個生日宴?！?/br>
    “可……戴生日帽的不是這個人嗎？你也沒在照片里啊。”

    “我在拍照呢，這個小姑娘扮演我女兒，她要是沒死，跟她一樣大?！?/br>
    扮一個……死人？江還心里暗忖這邪?教還真夠毒的，一邊又繼續(xù)問：“那這張呢？”

    他「哦」了一聲：“這是我們大家一起出去旅游的合照，也是我拍的。我們是一個大家族，偶爾組織一起出去玩，現(xiàn)實里都是無依無靠的人，大家都是入教找寄托的?！?/br>
    “你這好一通介紹，我都想入教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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