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典型的民用監(jiān)獄。

    應(yīng)呈摘下眼鏡，路過窗口朝里瞥了一眼，玻璃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擦洗過了，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嘿”了一聲：“挺有意思的。何洋住的是這間？”

    老張點頭：“他不僅住這間，這一幢樓都是他的，而且名義上雖然是出租，但實際上他戶頭上從來沒收到過租金，也沒簽過什么租賃合同，來歷不明的大錢小錢倒是不少。

    馮小月住樓上301那間，這樓里的房間每個都至少合租了兩個以上的姑娘，但都沒有什么身份證件，所以我一個租客都還沒找回來。”

    顧宇哲調(diào)侃了一句：“估計是找不回來的。”

    一樓住高大強壯的男性，看死大門，出口狹小，進出都得經(jīng)過何洋的房間，而樓上住的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姑娘們，想也知道這些姑娘們的身份證件是怎么回事。

    出于合理懷疑，在無法聯(lián)系到戶主的情況下，分局同事們已經(jīng)提前把房門都撬開了，應(yīng)呈一探頭，正要往里進，就見徐帆突然冒了個頭，嚇得他一個倒仰差點把人撂倒，扯著嗓子罵了一句：“你就不能出個聲嗎！”

    他萬一身手比腦子快真把他摁倒了這腰還要不要了！

    徐帆白了他一眼：“出息。叫葉青舟來?！?/br>
    他臉色一變，立馬屁顛屁顛往人肩上靠：“不就兇了你一句嘛，至于嗎，咱們多少年交情了，這就喜新厭舊不太妥吧？”

    “閉嘴吧，少貧。這小子屋里全是毒品。”

    “有多少？”

    “夠判他兩個死刑還有得多了。這屋子根本就是一毒品展覽室，五花八門什么都有，只有你不認識沒有你想不到?！?/br>
    “不夜城也有？”

    “我回去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我再告訴你。”

    “行，那你快著點?！?/br>
    徐帆點了點頭，剛邁出去一步，又撤回來看了眼手表，已經(jīng)是快四點了，加把勁應(yīng)該能趕得上飯點，于是拍了拍他肩膀：“早點干完，晚上哥們請你吃小龍蝦?！?/br>
    “好，我就指望你救濟我呢?！?/br>
    他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按住后腰匆匆背著箱子又趕回市局，他今天也算奔波了一天，這老毛病實在扛不住。

    “老大，那我們到底叫不叫葉隊來？”

    “廢話，當(dāng)然叫了，毒品這一塊又不歸我管。我給他打個電話，等會再去問問馮小月的那個什么室友?！?/br>
    顧宇哲「哦」了一聲，問了老張，確認馮小月的那個室友叫蔣歡歡，還在樓上301里等著，應(yīng)呈跟著他們一塊上樓，簡短幾句話把電話一掛，便敲開了房門。

    開門的就是蔣歡歡，有個女警在旁邊陪著她。她還穿著風(fēng)涼的「工作裝」，臉上濃妝沒卸，硬是哭出了煙熏妝的效果，用力一吸鼻子往里一讓：“請進?！?/br>
    房間逼仄狹小，用破舊的床單隔成了左右兩間，兩邊各放了一張上下鋪，靠墻角放著一張大桌子，堆滿了姑娘們的各種化妝品和隔夜的外賣盒，衛(wèi)生間就在門邊，門可能已經(jīng)壞了，姑娘們只能搬了一塊不太嚴密的三合板擋住，唯一的一扇窗戶正對著走廊，這樣的天氣里連空調(diào)都沒有，只有床邊放著一個直徑比手肘長不了多少的風(fēng)扇，導(dǎo)致屋里彌漫著一股溫?zé)岬膼撼簟?/br>
    然而，在這樣艱難困苦的條件下，窗臺上依然用礦泉水瓶插著一朵雪白的百合花，雖然香味已經(jīng)被掩蓋，卻也不啻為這屋子里唯一的生機。

    蔣歡歡對此習(xí)以為常，指了指左邊那張床的下鋪：“小月姐的床，你們查吧?！?/br>
    顧宇哲簡單一翻，床上整整齊齊，被子疊的一絲不茍，只不過都顯得有些舊，她又提醒了一句：“底下那個行李箱也是她的?！?/br>
    他拖了出來一看，行李箱地盤已經(jīng)磨得一塌糊涂，馮小月的全身家當(dāng)，全部塞在這個小箱子里，然而除了幾套衣服以外，竟什么都沒有。

    他不得不回頭確認了一遍：“她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了？這怎么連件厚衣服都沒有？”

    蔣歡歡突然一笑，滿臉輕蔑，對著顧宇哲挺了挺胸脯：“警官不會看不出來我們是干什么的吧？在我們這一行，穿得少才有錢賺?！?/br>
    顧宇哲被她一噎，臉色燒紅，尷尬地咳了一聲：“那你們冬天總不會凍死吧？”

    “我們白天，就在房間里睡覺，晚上呢，你們這些人休息了，我們才開始上班。警官難道覺得，我們也和普通小女孩子一樣，白天還能出去逛街？”

    應(yīng)呈就坐在床沿，褲子剪裁得十分得體，他一坐下就拉扯著露出了一截腳踝，意味深長地問：“不能說？”

    她看了應(yīng)呈一眼，沉默著思考了一下，才搖頭：“不能?！?/br>
    “沒關(guān)系，那我們說說別的，馮小月平時為人怎么樣？”

    “如果你的意思是小月姐會不會殺人的話，她一定不會?！?/br>
    “那個死者，馬晟，你認識嗎？”

    “不認識，也沒從小月姐那里聽說過。”

    “那她最近有沒有突然出手闊綽或者花錢大手大腳？”

    “她的東西都在這，你們也看了，像是出手闊綽的人嗎？”

    “她是何洋的女朋友？”

    蔣歡歡突然又冷笑了一聲：“平時不是。但要是誰出了事，進局子了，需要撈人了，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女朋友?！?/br>
    “懂了。這么說你聽說了馮小月殺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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