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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對陳毅時唯唯諾諾得太久了,久得習(xí)慣了一切行為都要向陳毅的喜好所靠攏??涩F(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分開了,他不必再考慮陳毅的看法,就算男人不喜歡,那又怎么樣呢? 想通以后,李瑞景就抓著眼前灰綠色的沖鋒衣套上了。盧宏像老媽子一般念叨,“再加件秋衣,還有圍巾,你別凍壞了。” 最后李瑞景全身裹得像只小熊一樣出發(fā)了,他跟陳毅兩個月沒見,上次的記憶還停留在那人炸呼呼發(fā)酒瘋的樣子,有點好笑。 錢秘書給他們約了一家很有情調(diào)的西餐廳,盧宏一看那個人均就差點嚇昏過去,但他擔(dān)心李瑞景跟陳毅談不攏,還是決定跟著過去。 ** 車輛在三環(huán)路上飛速行駛,司機技術(shù)生猛,沿途見車就超,在寬直的馬路上生生扭出了蛇形,有一輛車差點被別到,搖下車窗沖他們狂飆臟話。 “師傅,我們不趕時間……”盧宏有點無語,倒也不必這么快。 然而這位師傅是位駕齡十多年的老司機了,或許還有點路怒癥,一路上都在逼逼賴賴,這人菜/B,那人傻/B,就見不得有車堵在他們前面。 盧宏被晃得有些暈,他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李瑞景暈得話都說不出了,只摁著胸口歪倒在座位上,臉色忍得發(fā)青。 紅燈的當(dāng)口,盧宏嚴(yán)肅道,“師傅您開慢點,我們不趕時間,你這都要把我倆晃吐了?!?/br> “不趕時間早說嘛?!蹦菐煾挡缓靡馑嫉匦π?,再起步時果然慢了下來。 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李瑞景是真的不舒服了。 其實剛上車時他就隱隱有些難受,胸口漫上來一陣不明不白的心慌。但為了不讓盧宏擔(dān)心,他什么也沒說。 李瑞景以前從不暈車,哪怕妊娠反應(yīng)最重的時候,坐飛機也沒見難受成這樣。 胎兒在腹腔內(nèi)不安地拱動,引發(fā)一陣陣的心悸,喉口的惡心壓也壓不住,他怕自己張口就要吐出來。 盧宏摸了摸他手,李瑞景的手是暖和的,但掌心滿是潮濕的汗。 “再忍一忍,馬上到了?!?/br> “……嗯?!彼p哼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口袋里的手機振動起來,盧宏摸索著替他接了。 屏幕上閃爍著XX醫(yī)院護工的字樣,盧宏心里一驚,抖著手送到李瑞景的耳邊。 那頭的女聲說道:“李先生,您父親的情況不是很樂觀,麻煩您趕緊過來一趟?!?/br> 盧宏聽清了,他很確認(rèn)李瑞景也聽明白了。因為李瑞景很快就撐著身子坐直了,捂著嘴忍了一瞬,才低聲喊道,“師傅……掉頭,去XX醫(yī)院?!?/br> ** 待他們趕到醫(yī)院,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以后。 盧宏扶著李瑞景下車,落地時他雙腿軟了一下,但很快又站穩(wěn)了,領(lǐng)著盧宏直奔醫(yī)院一層的洗手間,推開門彎腰便吐了起來。 盧宏慢慢撫摸著他的脊背,李瑞景吐了很久,大概是把胃里的存糧全都嘔干凈了,才緩緩直起背,去洗了把臉。 盧宏沒有陪他來過醫(yī)院,因為李瑞景說這是他的私事,不應(yīng)該耽誤助理的時間。 他看著李瑞景冷靜地走向住院部,在電梯口按下了第五層,然后在五樓的某個空著的病房門口看了一眼,接著直接走到中間的問診臺,跟護士長打了一聲招呼。 “……5022的李新榮,他的病危通知書是不是要我簽字?” 連聲音都很平靜,就好像……好像對這一套流程都過于熟悉,以至于變得麻木起來。 “您稍等。”護士長楞了一下,拿起座機電話叫人過來。李瑞景從臺面的筆架里抽出一只黑色簽字筆,他的手隱隱發(fā)抖,也許等下要非常用力才能把名字簽下去。 沒幾秒的功夫,他請來照料李新榮的護工便趕了過來,那人有些慌張,拉著李瑞景道,“李先生……不用、不用簽字了?!?/br> 這句話有兩種解釋,一種是他的父親已經(jīng)渡過難關(guān),病情暫時穩(wěn)定下來。還有一種是…… 李瑞景按住脹痛的額角,不去想另一種可能,只輕聲問,“我爸呢?” 護工沒說話,領(lǐng)著他和盧宏走到滅了燈的手術(shù)室門口。 李瑞景推開門,李新榮正靜靜躺在床上,旁邊心跳示波器上顯示出了長長一道直線。他身上連接的呼吸管被拔了下來,那雙渾濁的眼閉了起來,就好像睡著了一般。 醫(yī)生輕聲道,“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李瑞景慢慢走過去,握住父親微熱的、干枯的手掌。李新榮的頭發(fā)在早期化療時就掉光了,頭上光禿禿的,呈現(xiàn)出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 李瑞景忽地轉(zhuǎn)過頭,對著護工高聲吼道,“我給我爸買的帽子呢?天氣這么冷,他不戴帽子會著涼的!” 李新榮的手越來越冷,他彎下腰,把那只皮包骨的手?jǐn)n在一起,試圖摩擦出溫度來。 過了很久,他才聽見護工低聲說,“……李先生,請您節(jié)哀?!?/br> 盧宏不知所措的站在身側(cè),想把病人身上的白布拉到胸口,被李瑞景使了大力推開。 “你們都別過來!”他攔在病床前,身子止不住的發(fā)抖,“他的手還是熱的……他還活著!他還……還沒有跟我說上一句話……” 李瑞景垂下頭,望著父親干瘦如骷髏般的身軀,以及胸外心臟按壓出的凹陷,忽然一陣無力。他跌坐在病床上,靜靜看著這個帶著一身病痛折磨了他七八年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