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詛咒的討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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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后才知道,曉雪她媽叫殷秀芳。 “我脈象如何?”殷秀芳問我。 切脈斷定,殷秀芳病入膏肓,她右手寸口浮大而滑,尺部命門懸澀,此是血竭虛火駐留命門過久致使陽亢之癥,很難治。但我——不想打擊她。 “……你氣血皆虛,先去濕寒之氣再佐以補血藥劑潤燥,將養(yǎng)數(shù)年會有起色?!?/br> “看來還有救?!彼终f:“我病了很久,一直沒出門,多虧曉雪給我買藥治病,一個月幾千塊錢,沒曉雪我必死無疑。” “這些錢都是曉雪掏?”我問。 “嗯,是的?!?/br> 我看向站在那里拘謹(jǐn)?shù)臅匝骸澳愕腻X是從哪里來的?” 曉雪低頭,不肯回答。 殷秀芳插言:“你不用問她,她不會告訴你,連我她都拒絕回答?!?/br> 我感到奇怪。 “前些天,你是否給二狗、羅輝家送過餐?”我問。 曉雪點頭。 “您問這事干嗎?”殷秀芳疑惑。 我謹(jǐn)慎說:“……這些天發(fā)生幾件大事,二狗一家、羅輝、劉小松、譚三相繼失蹤,其中王穎被撞死,葉小萌死于羅輝家?!?/br> “真的?” “的確如此?!蔽艺f。 “死得好!幾年前,逼債者中就有他們幾個,這是報應(yīng),報應(yīng)?!币笮惴伎裥Γ榫w異常激動,但她的眼神里,卻流露出一種憂傷。突然,她臉色一沉,大叫:“不對,不對。” 我詫異:“什么不對?” “出事的人都是我的仇家,這是大年顯靈,是大年報復(fù)。”殷秀芳神情恍惚,嘴巴張大眼睛快要努出眶外。 片刻,我為殷秀芳開完藥方準(zhǔn)備離開。剛站起身,卻聽到屋外傳來腳步聲,聽聲音人數(shù)眾多。 伴隨吵雜聲,一幫人涌進這屋,他們高矮胖瘦參差不齊,就像梁山草寇攥緊拳頭,怒視殷秀芳。 他們,我都認識。 “秀芳,半年過去你的承諾該兌現(xiàn)了?!蓖蹩蟀貙嵈髦廾?,大四方臉肥rou抖動,小眼睛橫視著。 “兌現(xiàn)?你們把大年逼死還想要錢?除非把他救活?!?/br> “她媽的,你說話是放屁啊?!笔蓠橊剰垙V仁手指殷秀芳大罵。 “再還一部分?!蓖蹩撬麄兊念I(lǐng)頭者。 “沒錢?!币笮惴加终f:“有能耐你們繼續(xù)搬,把東西搬光。” 曉雪邊哭,跪在王奎面前磕頭。 “沒出息,你給我起來。他們逼死你爹,你給他們磕頭?”殷秀芳怒斥曉雪。 我不能袖手旁觀。 “王奎,你逼她是往絕路趕,要是她一死你找誰還?有錢她自然會還你?!蔽艺酒鹕怼?/br> 王奎扶起曉雪后,對我說:“這道理誰都懂,但欠債還錢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我沒錯?!?/br> 殷秀芳指向王奎:“你們?nèi)ニ腊?,等我家大年顯靈,把你們一個個生吞活嚼,誰都跑不了?!?/br> “你嚇誰?鬼才信。惹急我一把火燒了這兒?!蓖蹩{說。 “你敢!”殷秀芳抄起被角旁的菜刀扔向王奎,險些砸中腦袋。 “你她媽瘋了!”王奎既驚又怒。 “啪啦!”門外傳來響聲。 我一抻脖子,望向塑料布糊的窗戶,模糊看到一個人影向院門跑去。我急不可耐跨步而出,來到院門外,但路上除雞狗閑逛,無一人蹤跡。 回到屋門口,我一低頭,只見有一個紫砂壇子的碎片,以及枸杞人參烏雞湯散落一地。 “這紫砂壇子應(yīng)該價格不菲?!蔽艺f。 曉雪走出屋門,我注視她:“有人送吃的,你看。”我指向地面。 她不作聲。 我又問:“你認識送湯的人?” 她搖頭,并望向墻外白雪覆蓋的山坡發(fā)愣。我隨之看去:“這個人────會是誰?” …… …… 王奎一干人未得手,敗興而去。但還是搬走一些值錢之物。例如鐵鍋、一筐雞蛋、吃飯的桌子等等。曉雪撲進殷秀芳的懷里痛苦,幾多心中創(chuàng)傷在此刻化作“淚泉”。 我離開曉雪家,騎車向診所夠奔。我一路思考,關(guān)于殷秀芳的話“你們?nèi)ニ腊桑任壹掖竽觑@靈,把你們一個個生吞活嚼,誰都跑不了?!?/br> 正常人不會說這話,但越是不正常越值得回味。我真擔(dān)心,詛咒會變?yōu)楝F(xiàn)實。 回到診所已下午六點,天很黑。 “師傅,剛才有人找您?!碧锓紟臀夷孟录珙^的皮藥箱。 “是誰?”我問。 “……他說他是張老三?!?/br> “他要看???”我問。 田芳笑嘻嘻:“不是,他說虎子下個星期結(jié)婚,提前通知一聲。還說,讓虎子認您當(dāng)干爹。” “是這樣。”我又問:“下午沒人來看???” 田芳臉色急轉(zhuǎn)直下:“賈富貴來過?!?/br> “又出事了?”我問。 “是的。” “他怎么說的?” “他說史二牛下午被一輛車撞死,目擊者稱車速太快沒看清駕駛員,但車────是譚三的?!碧锓颊f。 我一驚:“譚三!他和史二牛是拜把子兄弟,這和劉小松的車撞死王穎很相似,都不合邏輯。再者,他已經(jīng)失蹤。” “哼,這家伙活該?!碧锓家а勒f。 我看向田芳,欲言又止。 片刻,座機電話響起,田芳接了電話。 “喂,侯氏診所,有事嗎?” 交談幾句后,田芳把電話給我:“師傅,一個女人?!?/br> 我接過電話:“我是侯大夫,您是哪位?” 對方提高嗓門:“我家王奎剛回家就喝大酒,他倒炕上吐白沫不行了。” “我這就到?!?/br> 我放下電話,帶上石膏、綠豆、甘草、五味子,慌忙中我分析病理,應(yīng)針刺他任脈中脘xue、足陽明不容xue,及手厥陰太陵xue,治嘔逆頑疾。 她家離診所四里有余,我胯下的車子兩輪飛快。寒冷已不是障礙,是催化熱情的激素。當(dāng)血液沸騰,我思想孤注一擲只想救人。酒精中毒絕非兒戲,吐逆嚴(yán)重后就會氣逆攻心致死,西醫(yī)稱謂神經(jīng)麻痹缺氧之癥。 ...... ...... 許久后,我停下車子,我能感覺到狗皮帽子下有大量汗珠滑落。眼前就是王奎家院門,進入后,他家靜悄悄的,這與電話里的喊聲形成鮮明對比。漆黑的夜,風(fēng)吹樹枝、腳踩積雪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屋里未亮燈如同一座死城。 “奇怪,怎么沒人?翠蘋,翠蘋……”我喊叫著,希望有人回應(yīng)。但一無所獲。 推門進屋,門軸發(fā)出“忸怩”之聲,黑洞洞的屋里是否潛伏邪靈?我有些害怕,拿出手電筒照亮東屋門,雙腿顫抖著繼續(xù)向幽深走去。 “??!”突然,我后背傳來叫聲——是童聲。 我猛然轉(zhuǎn)回身,手電筒跟隨目光照去,我長舒一口氣,原來是翠蘋的兒子小軍。十一二歲的他,幼稚的臉在手電筒的光亮下,充滿恐懼。 小軍:“爺爺,我爸媽走了?!?/br> “去哪兒了?” “被您徒弟剛接走?!?/br> “什么!”我驚訝:“此人長相如何?” “看不到?!?/br> “為什么?” “這人黑紗罩面,另外,那輛車是譚三叔叔的,我以前見過?!毙≤娬f。 “不好!她怎么知道我來這里?”我思慮,并注意到小軍兩手捧著包裹,和我以往得到的一樣:“這包裹是你的?” “給您的?!毙≤娺f給我,又說:“啞巴jiejie剛走,您徒弟就來了,讓我把包裹交給您?!?/br> “啞巴?哪個啞巴?”我問。 “就是譚三酒店的曉雪jiejie,是她送的餐?!?/br> 我看向遞來的包裹,心涼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