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翡倒也不介意幫個小忙。

    這次她沒有收取江于淵的報酬，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會去逛逛的，且當這頓飯就是報酬了。

    吃過飯，江于淵就去演講臺做準備，季翡獨自一人順著校園的小道四周閑逛。

    路上倒也見到了些老鬼，這些鬼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一些不能離開的地縛靈，只有等到他們的遺憾了解他們才能升天。

    這里的升天倒不是說他們會上天堂，而是煙消云散。

    鬼魂在人世間停留太久，要么是生出怨念，化為惡鬼。要么是執(zhí)念太深，徒留人間，無端消耗自己的能量，最終遺憾了解，消散于天地之間。

    起初他們還會有意識，還能捉弄人玩，對人來說，鬼在耳邊咿咿呀呀大叫，也只是會感覺到耳邊有點涼。傷害性不大。過個五六十年，他們漸漸的會有種乏力感，連在人的耳邊吹風都做不到，如此再過個幾十年，他們會逐漸忘記在世時的記憶，到最后，他們會連行動能力都失去，只能在原地停留，支撐他們留在人間的僅有那一絲執(zhí)念。

    她在學校里見到的老鬼，有點老了，進入了忘卻記憶的截斷，只是站在樹下的陰影里，背對著行人喃喃自語：

    “我怎么會在這里……”

    “我是誰來著……”

    “我要去哪里……”

    第43章 你們好呀

    季翡四周溜達了一圈, 沒見到什么奇怪的事，江于淵不可能無緣無故讓她來溜達，她想是有些自己看不到的東西, 這就有點意思了。

    季翡去了老鬼那邊, 站在他的背后, 雙手翻轉, 正要印成，老鬼突然回頭, 黑洞洞的雙眼盯著季翡看，聲音悠長沙?。?/br>
    “你是誰……”

    “我又是誰？為什么我想不起來？我是誰……”

    季翡沒理他，直接將印往前一推，泛著白光的印記沒入老鬼的額頭，無數(shù)光點匯聚而來，沒入老鬼的鬼魂里，他看上去仿佛透明了一般, 白光源源不斷，很快就讓老鬼的鬼魂化作了白色, 突然的, 白光褪去, 黑暗重回老鬼的身軀，僅?？斩吹碾p眼還被白光填著，無數(shù)光輝如倒退的車流，流淌過他的雙眼。

    光芒完全褪去，他看著季翡, 呆滯的面目浮現(xiàn)悲傷。

    “你這這里遇到過怪事沒？”季翡直接問。

    “什么算怪事？”他反問。

    “對人來說非日常的事?！奔爵湔f。

    “唔……”老鬼回憶著回憶著，抬頭看向天空，只看到了樹葉遮擋露出的些許天空, 他踱步片刻，禁不住感嘆，“如今這世道，真好?！?/br>
    “還有進步空間。”季翡回。

    “夠好了?！崩瞎碚f。

    季翡并不和他爭辯，只是問：“想起了沒？”

    “早年些倒是不少，最近沒見過，孩子們都很快樂的成長著?！崩瞎碚f到這里，又是感嘆般的嘆氣，隨之又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死后以這樣的形式活著，看到如今這盛世，倒也算是美事一樁?！?/br>
    季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挑十年前左右的事來說，什么都行。”

    十年前，大概是江于淵剛來這個學校讀初一的時候，季翡并不過多問他的事，因此也不確定他是否跳級了。

    雖然知道問他，他會如實告訴自己，可又如他所說，他并是完全是小破魂，直接問他，難免讓他產生誤會，到時候小破魂離開他的身體會是什么情況，尚且不知，當下似乎也是適合太過于親密。

    可還是好奇，剛好有一位老鬼在這里，倒不如問問他。

    “我告訴你一切我所知道的，你來了卻我的遺愿，禮尚往來，如何？”老鬼看著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語氣是商量的，透著幾分溫厚。

    這老鬼態(tài)度還不錯，季翡看著順眼，于是點頭答應。

    若是鬼魂性格不好，又做了壞事，她就直接掐滅。若是鬼魂生前也沒做過什么壞事，死后也穩(wěn)住了自己的本性，那態(tài)度不好的，她多是無視，態(tài)度好的，興起時倒也不介意幫一把。

    盡管她可以更簡單粗暴的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你的遺愿是什么？”

    老鬼實際上并不老，只是作為鬼他有點老了，但他作為人的時候，年紀卻并不大，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身上還穿著灰撲撲的長衫，透著一股溫潤老實的氣質，做鬼的歲月磨去了他的青春，只留下淺淺的倦。

    他生于戰(zhàn)亂年代，早年和家里人失散之后成了個浪流的孩子，后來去了一戶有錢人家當仆，討口飯吃，卻和那家的小姐看對了眼，奈何身份有差。恰逢家國有難，后來為保家國，他趕赴前線，死在邊疆，遺憾不消，靈魂不消?；氐匠醮我姷剿牡胤?，只為再看她一眼，看時過境遷，抗戰(zhàn)勝利之后，他赴死的理由有否依然好好活在這世間。

    這一等就是一甲子有余。

    他太老了，老得撐不住自己最后一絲執(zhí)念，即將消散于世間。

    “我想知道后來她過的好不好，可惜我無法離開此處，只能期盼友她有朝一日能路過，也好看上一眼，如此足矣。”

    為國捐軀，無怨無悔，以鬼身存活于世，是因為心中還留著一份眷戀和愧疚，他沒有負了任何人，除了那會偷偷教他識字的小姐，那個說要等他回去的人，最好不要等他，因為他回不去了。

    季翡要來他和她的生辰八字，當場卜了一掛，又依著卦象，找到了那人的所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