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氣急了，信口胡謅的嗎？”程靈慧知道鄉(xiāng)親們站在自己這一邊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沒真想能上族譜。

    海爺?shù)溃骸澳銊e說了，說了俺也不聽。這族譜俺今天是寫定了?！?/br>
    程靈慧看向常繼文，常繼文兩手一攤，表示沒轍。

    程豹去得快，回來也快。把族譜往桌子上一放，問海爺：“你寫還是俺寫？”

    海爺毫不客氣：“俺占著爺字輩兒呢。別看你小子當(dāng)了族長，啥時候俺不斷氣，這續(xù)寫族譜的事也輪不著你沾手。”說著向常繼文道：“繼文，借你的筆墨用一用?！?/br>
    常繼文打發(fā)全生去取。

    程豹磨墨，海爺拿起毛筆沾飽墨汁，在父親程拴下面寫道：“長子，程……”寫了個程字，忽然想起了什么，抬頭問程靈慧：“你不是有個冠名，叫什么來著？”

    常繼文在一邊道：“程默之。”

    海爺接著寫下‘默之’兩字。想了想又問程靈慧：“你媳婦姓啥來著？”

    程靈慧知道他問得是杜曉曉，剛要開口，常繼文接過話頭道：“姓常。”程靈慧和海爺、程豹三人全都望向他。從來都是女人隨著男人叫某某氏的，可沒聽說過男人隨著女人這么叫的。

    常繼文在三人的注視下面不改色，催促道：“海爺，快寫。墨都要滴下來了。”

    “我不姓常，我姓杜?！焙鋈坏囊宦?，海爺手一抖，差點(diǎn)兒糊了手底下的家譜。他慶幸自己反應(yīng)快的同時，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年輕的婦人抱著孩子站在二院兒的圓券門內(nèi)。

    程靈慧不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是杜曉曉。家里就這么大，前院兒說話，后院兒就能聽見。就算杜曉曉聽不見，她還有倆死忠的丫頭呢。

    常繼文頭也不回道：“程默之成過兩回親。前面那個媳婦姓常?！边@下杜曉曉沒話說了?？珊敽统瘫侵赖摹３天`慧前面那個‘媳婦’姓林。

    海爺向程靈慧望去，見她沒有異議。麻利的提筆在程默之后面寫上了，妻：常氏，杜氏。族譜這種東西，在古代是有法律效益的。一旦寫上去，不是真的也成真的了。杜曉曉提著的心可算放下了。抱著常之松就回屋了。

    常繼文在和杜曉曉的‘爭風(fēng)吃醋’中占了上峰，也是心滿意足。只有程靈慧望著家譜上的字有些回不過神。毫無疑問，那些字她全認(rèn)識，就是合到一起有些想不起來是什么意思。

    有人說了，父親不是還有倆兒子嗎？怎家譜上沒有？

    以前的小孩兒成人幾率低。一般十二歲以上的孩子才能上家譜。但是，上了家譜的孩子萬一夭折了，就不能按小孩子埋葬。須得等他到了成人的年紀(jì)，給配樁陰婚，然后在爹娘百年之后，跟在爹娘的棺材后面進(jìn)祖墳安葬。這期間涉及的事就十分復(fù)雜了。所以，為了避免這類事發(fā)生，一般人家都是等兒子成了親才正式上家譜。

    海爺寫完了家譜，自己看了看，又給程豹和常繼文看了看。說道：“成了?！蹦闷鸺易V就走。

    程豹道：“你去干啥？”

    海爺神秘一笑：“你別管?！?/br>
    拿著家譜就去了奶奶屋里。

    奶奶坐在炕頭兒上，情緒還不是很穩(wěn)定。海爺走進(jìn)去叫道：“二嫂哎，俺來給你送大禮來了?！?/br>
    奶奶眼睛雖然看不見，可耳朵不聾，一下子就聽出是海爺?shù)穆曇簦骸靶『０?，可有日子沒見你了。常日介，也不說來串串門兒。”

    海爺坐到奶奶身邊。抖著手里的家譜。家譜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音。海爺問：“二嫂，你猜俺手里拿的啥？”

    奶奶搖頭：“那俺咋猜得出來？”

    海爺笑道：“家譜。俺拿的是家譜?！?/br>
    “好沒天的，你拿家譜干什么？那可不是玩的。”

    海爺笑道：“不拿家譜，俺怎么給你送大禮呢？”

    “凈唬人?！蹦棠谈静恍?。不過對于海爺來看她這件事還是很高興的。

    “俺啥時候唬過二嫂？”海爺拉著奶奶的手放到家譜上：“二嫂，你摸摸。這上面有你孫子?！?/br>
    幾個人在前院兒說話，程豹又大呼小叫的，奶奶自然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問道：“你真把三慧給寫上去了？”

    海爺?shù)溃骸澳球_誰還能騙你？俺給你念念?！闭f著真一本正經(jīng)給奶奶念了念上面的文字。

    念完看奶奶楞楞的有些回不過神來，笑道：“二嫂，你高興傻了？從今天起，你和俺那侄兒媳婦就有后了。”

    奶奶問道：“那俺能進(jìn)你們老程家祖墳不？”

    “能，咋不能嘞？”海爺斬釘截鐵道：“你倆都能。”

    “俺兒媳婦也能？”

    海爺斬釘截鐵道：“那是自然。家譜上有的，就是咱老程家人。有三慧在，誰敢不讓她娘進(jìn)祖墳，咱全村老少也不能答應(yīng)?！闭f到此話音一沉：“二嫂啊，老天爺保不齊有打瞌睡的時候，咱全村的人心可亮堂著呢。侄媳婦沒給你生出個孫子，咱全村人給你個孫子。”

    奶奶‘哼’了一聲：“別當(dāng)俺老糊涂了，你小子打著什么主意俺知道。不就是想讓俺三慧給村里修橋？”話雖如此，可聲音里滿是喜悅。

    海爺?shù)溃骸翱纯?，啥也瞞不過俺二嫂。繼文叫您老祖宗，您那是祖宗??？那分明就是老神仙。您往炕頭兒上一座，就跟那觀音菩薩坐上了蓮臺，掐指一算，什么精啊，鬼兒啊的都得露原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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