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長拍了拍秀雯的頭，輕斥道：“這么大姑娘了，沒個姑娘樣子。看讓靈慧笑話你。”

    秀雯從山長懷里鉆出來，沖程靈慧吐舌頭做個鬼臉。

    婦人笑道：“我聽你說這孩子每日里混在小子堆里蹭課，還以為是個翻江倒海的皮猴子。沒想到竟然是這么周正的一個孩子?！?/br>
    山長道：“可不是?！鞭D(zhuǎn)而叮囑兩個女孩子，到了學(xué)堂要注意的各種事項(xiàng)。尤其叮囑不許和那些男孩子打鬧，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是女孩兒。

    這些奶奶在家已經(jīng)叮囑的不帶叮囑了。可程靈慧還是認(rèn)真的聽山長說，一一答應(yīng)。最后，山長說程靈慧在書院的時候還是別叫原來的名字了。畢竟書院都是三里五鄉(xiāng)的學(xué)子。程家莊的那些孩子沒什么。從他們一起包庇程靈慧蹭課就知道，他們不會亂說。別的村兒就不好說了。尤其書院還有轉(zhuǎn)水城的，沙溪縣的，開州府的學(xué)子。要是讓他們知道書院有女學(xué)生混在里面，恐怕對書院名譽(yù)有礙。

    程靈慧不明白，為什么女孩子在書院讀書就影響書院聲譽(yù)了？

    第13章 、初識愁滋味

    只要能讀書，程靈慧也就不大關(guān)心那個問題了。最后，山長給程靈慧取了個字——默之。說白了就是凡事沉默，能別說話就別說話。

    秀雯吵著也要。山長就給她取了個‘靜之’。也是安安靜靜少說話的意思。

    山長把二人帶到一間程靈慧沒去過的學(xué)堂。這間學(xué)堂里大部分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也有一兩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程靈慧去得時候，一屋子人悄然無聲。各自忙著埋頭寫著什么。發(fā)現(xiàn)山長進(jìn)來，齊齊起身行禮：“先生早！”

    山長點(diǎn)頭：“都坐下吧?！北娙思娂娮?，接著埋頭書寫。程靈慧和秀雯兩個女孩子都一次看見這樣的情景。緊張的彼此緊緊牽著手。

    山長帶她們?nèi)サ浇锹淅镆粡堊雷?。說道：“你們倆以后就坐這兒。”

    秀雯問道：“那我們干啥？”

    山長道：“寫大字。每人寫兩百個，寫完了就下學(xué)。寫不完晌午就別吃飯?！?/br>
    秀雯問：“寫啥字？”

    山長想了想，回講桌，鋪開一張紙寫了一個什么字拿了過來。程靈慧一看，原來是個‘氣’字。心說這有啥寫的。當(dāng)下志得意滿。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沒有紙筆。

    先前她一直和同村的小伙伴兒混在書院最前面的學(xué)堂。那里都是各村的半大小子。家里的意思就是混兩天學(xué)堂，認(rèn)倆字不當(dāng)睜眼瞎就行。先生教寫字用的沙盤，學(xué)生學(xué)寫字用的是石板和石筆。哪有紙筆？

    這里明顯不一樣。每個學(xué)子桌子上都是筆墨紙硯齊全。連身上穿得衣裳都干凈整潔。和前面那些動輒吵鬧，衣衫不整的學(xué)生簡直有著云泥之別。

    山長交代完就走了。一屋子人各忙各的，好像根本沒人注意忽然多出來的倆人。

    秀雯從書包里一樣、一樣取出筆墨?？匆姵天`慧兀自發(fā)呆，問道：“你怎么不動？我爹說寫不完不讓吃飯，會真的不讓吃飯的。”

    程靈慧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俺沒有筆墨，也沒有紙?！彼桓掖舐曊f話，模樣十分的可憐。

    “怎么會這樣？”秀雯覺得不可思議。

    程靈慧低著頭掉淚，她好不容易能讀書了，不想就這么走?？蓻]有筆墨真是難壞了她。

    “咋啦？”一個溫和的聲音問道。

    程靈慧抬起淚眼，看見常繼文彎腰站在自己面前。本來她和常繼文并不熟悉，可這一刻真得就跟走失的孩子見了爹娘一般。覺得又委屈又難過。叫道：“姐夫?！?/br>
    秀雯巴拉巴拉把她沒有紙筆的事和常繼文說了。常繼文說道：“這有啥?！辈灰粫耗弥P墨，并一沓子裁剪的四四方方的紙張走了過來。放到程靈慧面前道：“以后缺什么就跟我說，我就坐在那兒?！闭f著往前面指了指。

    程靈慧這才發(fā)現(xiàn)，常繼文的座位就在講桌旁邊。剛才太緊張，她進(jìn)來時就站在常繼文旁邊都沒看到。

    “好好兒寫。我回去了。”常繼文幫她擦擦臉上的淚痕，回自己座位上去了。程靈慧抽噎著擺開筆墨。神思很快就被第一次接觸筆墨的新鮮勁兒吸引去了。

    秀雯是會寫字的，而且寫得還很好。程靈慧第一次捉毛筆，連怎么拿都不知道。幸虧秀雯不厭其煩的教她。這么一來的結(jié)果就是一個上午，兩人誰也沒有寫完那兩百個大字。

    山長果然言出必行。中午罰她們不許吃飯，而且下午還要多寫一百個。

    程靈慧覺得自己連累了秀雯，心里很是過意不去。應(yīng)許給秀雯編個蚰子籠玩兒。等到了夏天抓蚰子放進(jìn)去，掛在房檐兒下叫得可好聽了。

    秀雯說，要是程靈慧給自己蚰子籠，自己就給她繡一個香布袋兒。裝點(diǎn)兒干花兒可香了。

    兩個早上還素不相識的孩子，一個上午時間就成了密不可分的好朋友。

    好在，下午兩人都寫完了三百個‘氣’字。程靈慧收拾了紙筆走去還給常繼文。常繼文不要，說是送給她了。程靈慧別提多高興了。和他告了別就去前院找同村的小伙伴兒。常繼文跟出來，走到?jīng)]人的地方叫住她道：“以后在書院，你別叫我姐夫了。叫我哥吧?！?/br>
    程靈慧不解：“為啥？”

    少年的臉就紅了：“讓你別叫就別叫，問那么多干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