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
唔,現(xiàn)在喜歡了。蔣卻抱著雙臂,輕描淡寫說。 人似乎一直是這樣,變得很快。 只不過一年時間,邱秋卻覺得世界都不一樣了。 他離開燈塔,回到白樓看了一眼。房子完好無損,甚至他們的房間還維持在出發(fā)去首都星那天的模樣,但無論在哪里,都找不到鐘豫的身影。 而我也變了,邱秋想,我竟然不餓了。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一切都輕松極了,好像一直壓緊神經(jīng)的軸承忽然松開,讓舒服得想要喟嘆。 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很不習(xí)慣,想要吃掉點什么,發(fā)現(xiàn)吃不下。 想要縱身跳上二樓露臺,發(fā)現(xiàn)沒法兒閃現(xiàn)過去。 想要揪出一個分身送給別人,發(fā)現(xiàn)揪不下來。 邱秋一個人在白樓思考了很久很久,心里有些慌,就很想和鐘豫說話。然而鐘豫也不知道在哪兒。 他獨自在露臺上坐了一夜,幾次想把鐘豫留給他那封信打開,卻都收手。 第二天他把白樓大門鎖好,騎上小金魚,晃晃悠悠地去了燈塔。 危燕區(qū)已經(jīng)沒有所謂的白天了。 人造恒星沒被他吐出來,在現(xiàn)在的技術(shù)條件限制下更沒法兒復(fù)制,只有用照明亮度勉強維持作息。 踏入燈塔時,邱秋甚至覺得屋內(nèi)比外面更像白天。 來了?文勁正在指揮部,看著比昨天精神多了:蔣卻給你帶煎餅了,去拿。 邱秋嗯了一聲,乖乖來到角落,拉了張凳子在蔣卻身邊坐下。 蔣卻自然地遞了一個紙袋過去,邱秋接了,卻沒有立刻往嘴里塞,而是看蔣卻敲代碼。 唔,我在拆伊甸的入關(guān)端口,蔣卻見他看得認真,解釋道:昨天你下來那會兒,我們剛搜到伊甸信號。以為能進去了,結(jié)果顯示非法接入,而且還會攻擊接入者。 以前會這樣嗎?邱秋好奇。 不會,蔣卻罵了聲:這就很離譜,按道理不應(yīng)該,也不知道聯(lián)盟現(xiàn)在究竟怎么回事但沒辦法,我們進不去,我只能試試繞開端口或者拆掉端口。 他正說著,屏幕上彈出無數(shù)個紅色的警報框,一副伊甸設(shè)備也滴滴滴響起來,三秒后還冒了煙。 靠!蔣卻憤怒地一腳踹在桌子腿兒上,轉(zhuǎn)頭朝門口吼:給我拿套新的! 邱秋默默起身,從另一位研究員那兒接了套設(shè)備過來,再次連到測試機上。 如果連上了伊甸,我們就能回去嗎?過了一會兒,邱秋忽然問。 也未必。蔣卻聲音壓低了點:勁姐比較天真,但我們得把事情往壞處想。當(dāng)初你也在客運艦上,你知道的但不管怎么說,我們得先弄清楚我們的方位,和聯(lián)盟現(xiàn)在的情況。不然兩眼一抹黑,普通人都快撐不下去了。 事情確實如此,邱秋想。 他一路過來,行人幾乎看不見幾個。沿路的商店都關(guān)著門,他如數(shù)家珍的美食小店幾乎全沒了,賣的都是應(yīng)急食物,維持生存需要的那種。 因為沒有光,郁郁蔥蔥的植物們也十分萎靡,半點不見以前茂盛的模樣。 甚至一些倒塌的房屋都沒有清理完成,只有物資收集隊會帶著探測器來來去去,優(yōu)先在倉庫工作。 蔣卻說:這才過去一年,大家還是把重點放在尋找聯(lián)盟上。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哎,不說晦氣話。 邱秋點點頭,身邊突然擠進來一位研究員,盯著蔣卻的代碼看,應(yīng)該是同一個小組了。 你怎么這么寫!?那人看了一會兒,驚道。 啥?蔣卻手上不停。 啥你媽??!這是信號弱的問題嗎???信號弱接收者都給整吐了,你還搞個放大器,是要人家戴上設(shè)備三秒被烤熟嗎!?你饞烤腦花兒回家吃! 這是熟不熟的問題嗎?蔣卻也來氣了:這個可以后面改,但前提咱們得收到信號吧?收不到信號我為什么要千辛萬苦接伊甸?為什么要派先遣隊去外邊裝探測器?直接在家里搞重建好了! 我是讓你注意受試者的安全!同事怒。 我說不要安全的嗎?這會兒又沒往人腦袋上戴! 總歸要戴的啊,你不會真想設(shè)計個模擬器出來,不用伊甸的設(shè)備就接入吧?伊甸開發(fā)端口幾千人的團隊用了幾年?咱們就兩三個人,等開發(fā)出來,危燕靠自轉(zhuǎn)就飄到首都星旁邊的了吧。 老子忍你很久了,蔣卻怒吼:你行你上,不行別逼b臥槽!邱秋你干啥! 兩人瞪眼看旁邊,就見邱秋已經(jīng)把測試用的伊甸耳機式終端戴上了,茫然地看著他倆。 ?邱秋眨眼。 ???兩人也眨眼。 你還好嗎?蔣卻聲音都抖了,手忙腳亂地要停下程序。 卻聽邱秋問:我在登錄了。 登登啥?。客录饨幸宦?。 十分鐘后,整個指揮部和信息開發(fā)部再次圍了過來,伊甸設(shè)備的登錄界面再次被投影在了沙盤上。 狀況較昨天并沒有不同,熟悉的巨大鏡面湖鋪展到極限,夕陽懸在地平線上。遙遠高塔如同蜃樓景象,遙不可及,登陸者湖面上方。 非法登陸的紅色框框依舊布滿屏幕,還一閃一閃,充滿警告意味。 和昨天不同的是,邱秋并沒有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也不會掉線,就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地看彈窗一個個彈出來。 蔣卻幾人同時在修改程序,做假賬號,一邊做,蔣卻一邊問:真的沒有不舒服嗎? 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啰嗦這可是邱秋,是救了他們所有人的神奇存在!不能因為他平時看起來太好欺負以及醒過來以后沒辦法把危燕原樣扔回去就當(dāng)他是個普通人了。 過了一會兒,幾人終于修改完畢,畫面中警示框一個個消失,只留一個紅色報錯登錄框。 蔣卻緊張道:這個,雖然現(xiàn)在提示錯誤,但應(yīng)該能強登進去。但權(quán)限問題,登進去以后就不能投影了,也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情況要不要先做做準備 話音未落,邱秋已經(jīng)迅速點了確認。 眾人: 第91章 再看登錄地第26 邱秋一直覺得伊甸的登錄界面十分壯美, 此刻又添了些親切。 玻璃一樣的鏡面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邱秋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確實變了一點。 他按下登錄。 短暫的失重感過后, 視線和五感徹底沉入虛擬網(wǎng)絡(luò)世界,再睜開,那份熟悉卻又不見了。 入目是一條通道。 穹頂極高,玻璃散射白光,像下了雪一般。無數(shù)人影也像雪片一樣, 來來往往,飛速穿梭。 邱秋試著向前踏了一步,發(fā)現(xiàn)自己也走得飛快, 仿佛化成一道光,只是一眨眼,就來到一條分叉的站牌前。 A18? 邱秋看著牌子,實在不懂什么意思, 想找個人問問,奈何沒人停下來。 他以前雖然只是在伊甸開店,很少自己上去玩, 但也不是沒上過。他完全不記得有這樣的通道, 這樣的站牌, 以前去到哪兒都是花花綠綠的。 不知道就看看好了,邱秋想著, 上前一步,報錯的提示框又彈了出來。 這回上面的文字說明比較清楚,邱秋也看懂了,說他權(quán)限等級是灰色,只能進入D字開頭的社區(qū)。 邱秋便也不鉆牛角尖, 在通道里找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一個D牌,進去了。 去年,伊甸就能將一條街那么大的區(qū)域整個兒搬到線上,過了一年,這項技術(shù)顯然越發(fā)成熟。 邱秋一睜眼,就發(fā)覺自己站在一條非常真實的街道上。 那條街正是晚上,漆黑的天幕里幾顆疏星,兩旁的小店都不高,最多三層的樣子,但有小巷縱橫交錯,看起來非常有市井味道。 邱秋走了幾步,感覺人不少,卻沒有藍光人。 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有實體,且不發(fā)光,再點進設(shè)置一看,隱身的選項是灰色的,不能打開。 難道現(xiàn)在的線上客人已經(jīng)可以不發(fā)光了? 邱秋一邊覺得新鮮,一邊向前走,最后挑了家看起來人比較多的小酒館,邁步進去。 酒館和惡魔食府差不多大,人聲撲面而來。 吧臺前零散坐著三五人,小桌基本也都滿了,大家邊喝邊聊,聲音都不大,但繞在一起嗡嗡嗡,還是挺熱鬧的。 邱秋來到吧臺前,坐下,老板垂著眼皮過來,手里拿了個玻璃杯擦著,漫不經(jīng)心問:喝什么? 什么好喝?邱秋問。 都不好喝,愛喝不喝。老板有氣無力。 ?邱秋迷惑地想,是我睡了一年,睡得不正常了嗎? 沉默了一會兒,這店主大概瞌睡醒了,打起點精神:看看菜單吧,什么順眼點什么。我們有王庭一號系列,克烈勃家族萬歲系列。如果你有每日首都新聞的訂閱記錄有,還能打九七折優(yōu)惠。 每日首都新聞?邱秋下意識反問。 店主大驚失色:什么情況啊小子?你是倒王派的人嗎?你想死還想活呢,給我滾! 邱秋: 見那店主快要吐血,邱秋趕緊出去了。 雖然沒想明白怎么回事,但他無意為難人,轉(zhuǎn)身找了家看起來差不多的店。 同樣的酒館,同樣竊竊私語的客人們,同樣不怎么精神的店主,唯一不同的這位店主說憑借每日首都新聞訂閱記錄可以打九六折。 這次邱秋決定少說少錯,就說自己沒有訂閱。 不訂一個么?店主問:現(xiàn)在找工作買房子甚至辦公交卡都要查記錄的,劃算呢。 邱秋自然地說:我沒有錢。 店主露出了然又鄙夷的表情,打量他,嘟囔道:小鬼,廢了啊,做了基因篩查沒選上嗎? 邱秋沉默。 別灰心,這年頭,雖然加入王庭才有出頭之日,但普通人也不是不能活實在不行去社區(qū)登記,每天能領(lǐng)一份救濟糧。好了,你點的克烈勃家族萬歲十三號。 邱秋拿到飲料,仍然一頭霧水,就好像想看球球歷險記第三部 第十二集,卻不小心手滑到了第十二部一樣,從劇情到人物都陌生極了。 想到這兒,邱秋忽然問:您好,請問球球歷險記第十二部 播放了嗎? 老板看傻子似的:我小侄子愛看的那玩意兒?早就停播了,你不知道? 邱秋找個了座位,心情有些低落。 好半天才想起來聽聽別人說什么,好搜集情報。 坐他左邊的似乎是一對情侶,在討論去哪兒生活的話題。一個說日子過不下去了,工資發(fā)越少,想要去第十區(qū)投奔親戚。 另一個說從小在第三區(qū)長大,實在不愿意離開,而且聽說第十區(qū)物價更高。 我表哥上個月被王庭選上了,你知道光入選就拿了多少錢?成為改造人又能拿多少錢?他們家說要提攜我家,我們過去,也弄個貴族當(dāng)當(dāng)不好嗎? 你表哥是你嗎?不是你嘚瑟什么?還不是過去給人當(dāng)小弟。 宰相家里的狗也比路上的乞丐過得好,這你不懂? 你愿意當(dāng)狗? 還認不清現(xiàn)實?普通人現(xiàn)在連狗都不如! 這句聲音大了一點,引得周圍人紛紛側(cè)目。那人憋屈地吸了口氣,把頭埋下來,說了什么邱秋便聽不清了。 他又把注意力放到右邊,那幾人在說做生意的事。 什么叉叉商會徹底沒落了,不肯投靠新貴族,家給敗光了。歐歐集團前段時間抱著誰誰的腿上位,直接接手了首都幾條線的航運生意,賺得盆滿缽滿 其中一人道:就拿咱們第三區(qū)來說,現(xiàn)在跳得最高的那幾個新貴族,就數(shù)麗雅莎那小妞家最小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暴發(fā)戶就是暴發(fā)戶,我一個朋友跟他們家續(xù)一筆聲音,揪著零點零三的利不放,來來回回磨了好幾天。 另一人奚落他:你那朋友不也在摳? 是啊,我朋友能不摳嗎,窮??! cao,你說的好有道理 這幾人哈哈笑開,就在這時,店內(nèi)響起嘀嗒聲,似乎是準點報時。 幾聲響后,和緩抒情的音樂從頭頂飄來,就見所有人一同放下了手上的事,集體起立,雙手在胸前交叉握拳,閉眼作祈禱狀。 人聲起。 贊美我們偉大的王,贊美各位守護者。是你們,成為了外族入侵的屏障;是你們,守護了和平與繁榮 邱秋跟著站起來,模仿他們握緊雙手,只是不住地左右看。 什么王??? 就算是他曾經(jīng)見過的大惡魔,也沒有這個排場!他心里生出點羨慕來。 正在這時,門打開。 邱秋聽到外面的街道上也全是這段音樂和贊美,整個世界沒有一點雜聲,便顯得進來的人非常的突兀。 邱秋睜開一只眼睛偷偷看。 那是個挺好看的女孩子,下巴高高揚起,紅光滿面,志得意滿。 她背著雙手進來,左右環(huán)視,仿佛球球歷險記里面來班級巡視的教導(dǎo)主任。 大家僵立著,一動不敢動,緊張的情緒隔著虛擬網(wǎng)絡(luò)都能被察覺到。 片刻后,音樂聲停止,眾人放下手睜開眼,卻仍沒有一人敢說話,就這么看著那姑娘來到邱秋的右邊。 她伸手敲了一下桌子,憑空跳出一段聊天記錄。 麗雅莎那小妞家最小氣?女孩哼仿佛看到了個大樂子,哈哈笑了兩聲。 剛剛聊得開心那幾人頓時汗如雨下。 知道我是誰么?女孩又道。 幾人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