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
嗯?這就結束了?這么快?鐘豫轉身時一眼看到邱秋,挑眉問。 邱秋點點頭:你在看什么? 唔,鐘豫蹲下,示意邱秋來看:天象不太對,這季節(jié)居然開了幾朵花,蟲子也在往外刨坑。按道理不應該但我不是學這個的,也不知道首都生物圈的說法,我們那兒沒這個自然條件。 邱秋倒是立刻領會了:它們預感到了危險? 也許吧,瞎猜的。鐘豫站起來,拍拍手:監(jiān)測局都沒出警報,應該不會有問題,行了回去了。 首都星的確比危燕有更完善的生態(tài)圈,像土里這些小生物,邱秋只在秦傲天的故事里聽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泥土漆黑,混著梔子花的霸道香氣,似乎確實和危燕的味道不一樣。 邱秋伸手,抓了一小塊土,放進嘴里。 下一刻,腦袋就被狠狠拍了一一巴掌。 邱秋頓時很不好意思,扭過頭,一只手迅速接近,再次覆蓋他的視野。 他下意識閉眼。 預想中的彈腦門兒卻遲遲不來,邱秋緩緩睜眼時,感覺耳朵后面的頭發(fā)被撩了一下。然后頭頂也被輕輕拍了拍。 送你了。鐘豫笑得不行:好看好看。 什么???邱秋摸摸頭發(fā),好像多了個東西。他沒拿下來,而是踮起腳尖湊到鐘豫眼前,就著對方的眼瞳反光看自己。 原來是朵梔子花,鐘豫剛剛隨手掐的。 他送我花,還夸我好看。 邱秋想著,臉頰微微紅了,就想回送一朵??赡菂矖d子一共也沒開幾朵花,剩下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青色花苞。 等等啊 邱秋想了想,攤開掌心。一朵剔透的青色小花憑空長出來,和史萊姆本身一模一樣的顏色和質(zhì)地,軟軟的。 他閉上眼睛,凝神屏息,片刻后,果凍小花從根部凝固,表面結出細小冰花,成了一朵有棱有角的梔子。 邱秋將冰花認真別在鐘豫領口,笑起來:你也好看。 鐘豫眼神很深,喉結微動,似乎要說什么。然而下一刻,他眉頭一皺,將視線投到邱秋身后的樹叢里。 出來!他低聲呵斥。 邱秋不解回頭,等了一會兒,看見樹叢搖晃,從里面鉆出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女人。沒見過的人,很面生。 果然,果然是怪物女人滿臉受了刺激的表情,視線在鐘豫和邱秋之間游移,可能是看到邱秋徒手變花了。 鐘豫嘖了聲,耐著性子:拍了什么?刪掉。 沒!她尖聲說。 看到你拍了,鐘豫說:自覺點,別讓我動手。 女人正是尾隨偷拍的燕嬌嬌,她眼睛立時睜大,又驚又怒道:你們還想動手!?我要告訴我爸! 鐘豫八百年沒聽過這臺詞,差點氣笑了,然而沒等他出手,地面忽然劇烈晃動起來。 那不是一般的晃,鐘豫不過撐了五秒就半跪在地上。鵝卵石小徑崩裂,石塊和板材不斷四散飛濺,不遠處的亭子直接折斷,沉了下去。 尖叫聲替代了戛然而止的音樂,卻被大地轟然的巨響吞沒。 下一刻,月亮熄滅了。 邱秋聽到鐘豫罵了句臟話,迅速找準位置,攥住他手臂。 地面開裂得猝不及防,兩人瞬間墜落,摔了個七葷八素。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中,饒是鐘豫也暈頭轉向,頭頂還有落石不斷,只能一邊躲一邊擋。 大約過了五分鐘,一切才平息。 鐘豫用力呼氣,將終端照明打開,環(huán)顧四周。 這兒大概是會場地下的倉庫或是停車場區(qū)域,之所以說大概,是因為區(qū)域已經(jīng)被切割得不成樣子,他們被困在一個五米見方的空間里。 地面由橫七豎八的石塊構成,幾乎找不到平整的地方;角落有個發(fā)光的綠色標志,用的充能電池所以還亮著,指示去R1口右轉。 當然,現(xiàn)在的R1口已經(jīng)不存在了。 邱秋擦了擦臉上的灰,小心翼翼把腦袋上的梔子花拿下來,塞到口袋里:我們出去嗎? 等一下,鐘豫說著,來到空間一側,把燕嬌嬌從一根柱子下面拉了出來:這兒還有個人。 燕嬌嬌被一塊板子砸暈,腿上一道開放傷,所幸其它沒大礙,被鐘豫翻弄了一下馬上醒了。 她滿眼驚慌,大叫道:月亮沒了!緊接著瞳孔一縮,提高音量道:是不是怪物干的?。?/br> 鐘豫無語:你想多了。 燕嬌嬌像是才反應過來誰在她身邊,那尖叫聲幾乎要把不太牢固的頭頂石板震塌,鐘豫瞇著眼睛退后好幾步。 都怪你們,燕嬌嬌一邊罵一邊哭,說話顛三倒四:你們一定覺得普通人很煩吧,一副犧牲了好多的樣子,滾啊誰要你們保護? 首都星這么多年沒出過事,怎么今天就地震了呢? 月亮都沒了! 監(jiān)測局說只有一個宇宙風暴!震成這樣怎么會只是宇宙風暴?誰在說瞎話,誰在糊弄人?是不是你們? 她說著,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到了鐘豫的表情,不知解讀出了什么,忽然大受刺激。 怪物就是怪物,怎么能理解我們普通人的感受!都是怪物,都是怪物?。?/br> 我們什么時候走?邱秋繃著臉,坐在一邊,小心地護著口袋里的花。 再等等,鐘豫無奈地直起身:不能丟下她。 邱秋看看鐘豫,又看看那個咒罵的女人,眼神冰冷:為什么?她不需要我們。 別跟她計較。鐘豫說。 邱秋嘴巴緊緊抿著,有些負面情緒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在黑暗里滋生。 他的監(jiān)護人不聽他的,把耐心分給了其它東西。 憑什么? 這些人類不漂亮,不香,送給我吃我都嫌棄。他們不會贊美,不會捏小花送給你,甚至不會感謝你。 為什么要看他們? 陌生的感覺,邱秋想,生氣,卻又不像自己獨自呆在深淵里那種生氣,卻一樣讓他難以忍受。 女人還在有條有理地懷疑監(jiān)測局里有內(nèi)鬼,伴著她的聲音,邱秋摸了摸墻壁,護著花朵站起身:那我先走。 嘖,鐘豫笑了一下:怎么不、 話音未落,頭頂轟然巨響。 邱秋腦袋正亂,轉身便慢了一點。視線里,鐘豫正一步向他跨來,他也迅速伸手去抓 指尖在相隔一厘米時左右交錯,遠離。 邱秋看見鐘豫身后的女人拽他衣服的手,看見他一瞬間錯愕的表情,看見落下的巨大石板,看見散發(fā)綠光的指示牌斷裂熄滅的瞬間。 而后畫面被灰塵和黑暗吞沒。 震動平息得很快,幾乎在邱秋的一個愣神間結束了。 狹窄的空間里傳出香甜的血腥味,激起邱秋濃烈的食欲,像有深淵之火在灼燒著他不存在的五臟六腑。 好香,好香,是鐘豫的味道,是他的人類的味道。 女人的哭聲在近處響起,斷斷續(xù)續(xù)。 一會兒說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一會兒說怪物在宇宙里都能活,替我擋一擋不是應該的么 邱秋一步步向女人走近,周圍所有的阻礙都像被抹去一般消失。站定時,月光已經(jīng)毫無阻礙地灑在了這個十米深的坑洞里。 食欲和怒火支配了一切,邱秋決定吃掉這個女人。 他向前一步,踩在沾了血的青色冰花上,冰花啪一聲碎成粉末。 吃掉她。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邱秋。鐘豫說。 吃掉她。 邱秋!鐘豫收緊手臂,加深這個擁抱,幾乎將邱秋摁進身體里。 邱秋眼瞳漆黑,微微側頭,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鐘豫已經(jīng)將他牢牢制住了。他們在月光下緊緊擁抱,他的胸口響著對方心臟跳動的聲音。 一塊石板當然沒辦法對鐘豫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邱秋明明知道,卻仍然覺得委屈。擁有了一個人類的惡魔,怎么能容忍所有物被奪去? 抱歉,鐘豫聲音極?。呵袂?。 他在邱秋身上摸了摸,把那朵花掏出來。已經(jīng)有些萎靡的花被他一摸,沾上了血,有些難看。他重新別在邱秋頭上:抱歉。 邱秋意外地知道鐘豫在為什么道歉。 這一刻他清清楚楚的認識到,鐘豫是人類,自己才是怪物。 但只要他不丟下我就好了,邱秋想著,有些寂寞地眨了眨眼睛,沒有再變出一朵花來。 翌日,某間小酒館內(nèi),葉文聿神色匆匆地進來,循著號碼找到32號卡座。 鐘豫已經(jīng)等在那里,面前放著杯茶,臉色疲憊。 怎么了?葉文聿作驚訝狀:這么急著找我。 鐘豫沒說話。 大早上的,小酒館里空蕩蕩。 投影里播放著昨晚的新聞,大概是天象控制中心下屬的異常狀態(tài)監(jiān)測局出現(xiàn)了嚴重工作失誤,人造天體故障了沒查出來,導致首都星多處地震坍塌死了多少人云云。 說實話,這場意外對普通民眾的打擊挺大的。雖然死者沒上兩位數(shù),真塌了的建筑也不過四五棟樓,但路上人都少了很多。 接二連三發(fā)生的事,好像終于提醒了活在安樂窩的聯(lián)盟民眾,危險時刻存在,而自己的小命捏在別人手里。 葉文聿一路走來,對事件造成的效果還是比較滿意的。 當然,王庭的主要目的并不是這種不痛不癢的惡作劇這不,鐘豫果然來找他了。 恐怖分子已經(jīng)如此猖狂,作為一名真正的英雄,你真的坐得住嗎? 看來是坐不住 葉文聿看著鐘豫,面上帶著關切的笑,心說我還是了解你的。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臉上。 別裝了。鐘豫冷淡道:你那什么渠道,帶我去。 什么?葉文聿心如擂鼓。 鐘豫笑了一下,有些邪性:什么神秘人接觸你?太假了,你就是那個組織的成員吧。找了很多軍校生做實驗,有了點成果,想再拿我試試? 葉文聿臉色變換不定,幾秒后意識到,這樣的表現(xiàn)才是最可疑的。 別叫,鐘豫垂眼:我一個人來找你,沒告訴任何人,不當聯(lián)盟的臥底,當然也不會幫你們做事。我只有一個要求,給我續(xù)命。 為什么突然想通了?葉文聿瞇起眼睛。 這有什么為什么,鐘豫站起身,表情厭煩:人想活還能為什么。 第87章 蟲族、客運艦、星球,全 王庭入口設在首都星城郊一處小教堂, 從不起眼的后門進入地下,穿過約五百米裝有屏蔽設施的長廊,便進入真正的地下城。 地下城方圓五公里, 挑高的穹頂光線柔和,仿佛真正的曠野天空。其下草地綿延,各處宮殿建筑由通路相連,甚至還能看到像交易坊市一樣的地方。 偶爾有三兩行人路過,隔著一段距離便停下腳步, 朝這邊垂首鞠躬,有的口里還念著什么。 鐘豫看到他們狂熱的眼神,心道什么玩意兒。 很吃驚嗎?葉文聿回頭: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更大一些。 確實, 鐘豫點頭:腳底下被挖出了山路十八彎都不知道,聯(lián)盟實在瞎得令我吃驚。 葉文聿哈哈笑了兩聲,解釋說這邊地下并不是沒有聯(lián)盟注冊建筑,但都被王庭收購了。外城管理遠不如內(nèi)城嚴格, 加上他們內(nèi)部有人,占地占得神不知鬼不覺。 可不是內(nèi)部有人,鐘豫嘲諷道:像你一樣的不少吧, 能拿到什么好處? 實質(zhì)性的好處并不多, 我們是為了人類更美好的未來。葉文聿笑。 鐘豫嘴角抽了抽。 是真的, 葉文聿在主殿外站定:萬事萬物都在向前發(fā)展,聯(lián)盟的體制已經(jīng)過時了。有識之士自然聚到一起, 這才有了我們王庭。 他后退半步,微微躬身做了個請入的宮廷禮,姿態(tài)恭敬。 請進,我們尊貴的客人。葉文聿道。 陽光被拱門上方的天使雕像遮蔽,在地面切割出一片陰影, 延伸進殿內(nèi)。 鐘豫站在明暗的分界線前,習慣了明亮處的眼睛看不清暗處細節(jié)。 他原地站了很久,最終向前邁步。 主殿內(nèi)莊嚴而冷清,只有兩排侍衛(wèi)持劍而立,不說不動,目不斜視。 葉文聿介紹說這里是舉行各種儀式的地方,也是整個王庭的中心。另外有捷徑可以通向所有功能性建筑。 先來看看實驗中心吧,我想你會比較關心這個。他說著,熟門熟路地往一個方向去。 鐘豫不置可否,跟著他走。 封閉長廊里有熟悉的實驗室常用藥劑味兒了,路過兩個分叉口,開始有穿著王庭制服或?qū)嶒瀱T白色長褂的人路過。這些人一看到他們,不約而同停下腳步讓路,眼神熱切。 又來了,鐘豫納悶兒,你們又不是邱秋,看我跟看到食堂開門一樣是有病? 心里的疑惑并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鐘豫始終顯得漫不經(jīng)心又高深莫測,直到遇見個熟人,他表情終于微變。 王,絳珠臉帶紅暈,側身讓路,口道:你來了。 鐘豫眼神陰沉下來,腳步?jīng)]停,也沒有回應一聲,和她擦肩而過。 絳珠便落在原地,遠遠看著他們的背影,眼神癡迷。 她怎么會在這兒。等到四周無人,鐘豫鐘豫開口。 葉文聿點開密碼鎖,回頭笑:不止絳珠一個,我說了,我們有很多志同道合者。 門應聲打開,冷氣撲面。 這里是實驗體暫存室,密密麻麻的細長培養(yǎng)皿并排而放,像是放大了數(shù)百倍的試管架。里面裝著一個個蠕動增殖的rou塊,有的還是rou眼看不見的細胞大小,有的已經(jīng)培養(yǎng)到了半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