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邱秋目光一動,也凝在了那些卡片上。 沖啊看我的美杜莎將軍,蠱惑之術(shù)一男孩對著自己手中的投影人又吼又叫。 揍他!大熊獸!快自爆變身!女孩揮舞手臂。 說得像我的蛇妖不會自爆似的,美杜莎將軍!自爆??!帶走一個還有八條觸手 去你媽的,熊王連夜吃你腦子! 兩方人馬的激情對話并不會影響投影小人的自動戰(zhàn)斗,它們你來我往的比劃,影像中時不時掉下一個身體部位,變成蠕動的rou塊,看得人心理不適。 一分鐘后,這場奇怪的比斗決出了勝利者,那個被小孩叫大熊獸的投影小人贏了,美杜莎將軍變成了一灘泥。 近處一間小門面,外邊擺了兩張桌子,幾個看似坐那兒發(fā)呆的大人此時也動了。邱秋聽到他們說贏了,掏錢、下把壓誰?壓八百之類的字眼。 邱秋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便聽到另一邊,蔣卻聲音發(fā)著抖,猶帶不解和震驚:搞什么啊那不是八區(qū)和九區(qū)管理員嗎絳珠和安杰 邱秋意識到什么,本來就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更平靜了,目光直直落在前方。 身后小門面外的幾個大人感到威壓,紛紛不安地起身,低著頭散了。但那群小孩無知無覺,還在狂熱地進行下一局。 三輪后,邱秋看到了認識的人。 大神王,究極奧義喂!你干什么?小孩驚叫。他完全沒看清怎么回事,手上的卡片就被人撈走了。 邱秋捏著那張卡片,眼睛微微瞇起。 卡面是一張鐘豫的照片,不太清晰,像從視頻里截出來的。但仍在播放的投影小人做得惟妙惟肖,除了僵硬的表情,幾乎和本人沒有差別。 投影還在播放,邱秋不知道怎么關(guān),又不想看小人斷胳膊斷腿,直接把卡片用力一捏,碎了。 這群小孩兒登時傻眼。 這是什么。邱秋問。 什么什么,被搶的那人本能的感到害怕,自尊心撐著答道:怪物戰(zhàn)爭嘛,這都沒玩過,神經(jīng)病啊。 邱秋定定看了他一會兒,這小孩兒終于撐不住了,抿著嘴拔腿就跑。其他人見狀也哄然散去,生怕自己的卡片也被這個神經(jīng)病搶了。 邱秋沒有追,低頭看看手里被自己捏碎的晶片渣子,半晌沒動。 蔣卻走近,沉默著掏了張紙巾給他,讓他把手擦擦。 我不喜歡首都星。邱秋抬頭:這里讓人不舒服。 蔣卻少年老成地嘆了口氣,把兜帽拉上:我也不喜歡。走吧,先去賓館,頒完獎我們就回家去好了還有這個,要和鐘叔他們說嗎? 蔣卻指指邱秋手心。 要的。邱秋蹲下來,把掉在地上的幾塊碎片撿起來,心疼地包到紙巾里:不該弄壞它的,這么可愛。 蔣卻凌亂: 你說啥可愛??? 第82章 鐘豫煩道:甜死了,趕 什么鬼?。?/br> 賓館里, 文勁捏著那包碎片,聽蔣卻他們說了之前看到的事,驚得頭皮發(fā)麻:這不是我們小時候玩過的賭大小益智對戰(zhàn)卡么但我們那時候都是橘子蘋果香蕉之類的卡面??! 還有動物系列、歷史建筑系列、地理系列什么的, 桃桃搓著新做的指甲,幽幽說:老師都推薦呢,背單詞用的。 蔣卻年紀小,沒見過這玩意兒,問了一圈, 大概是文勁那一代小時候流行過的東西。 原理很簡單,兩張個內(nèi)置小動畫的投影卡片,碰到一起時各開啟一個1100的隨機數(shù), 誰點數(shù)大誰就贏,和卡面本身沒關(guān)系。 但人類對輸贏的執(zhí)著是刻在基因里的,給個骰子都能玩好幾天,何況是有設(shè)定的對戰(zhàn)卡。概率游戲下總有人運氣好, 巧合一出現(xiàn),趣味也就有了。 文勁小時候最愛吃橙子,還當過一段時間的橙子天王。因為她永遠為橙子代言而且勝率奇高, 搞得全校都認為橙子卡最強, 抽到它就是運氣爆棚, 能被身邊所有小朋友羨慕嫉妒恨。 但這個游戲放在一堆水果里沒什么,放在管理員們身上就有些瘆人了。 都是活生生的人, 在他們嘴里卻和梨子蘋果沒有區(qū)別。什么王什么將軍,都只是一個后綴,不帶敬畏?;蛘哒f,在他們眼里,改造人就不是同類了, 只是離他們生活很遠的一些生物。 偏偏這樣的生物能吃穿無憂,獲得權(quán)勢,甚至成為他們的領(lǐng)導(dǎo)者,享受神化的待遇誰能不嫉妒呢。 隊長你說話??!文勁受不了了,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不管管嗎???都爬你頭上了! 鐘豫一直大爺似的蹺著腿,指揮邱秋在網(wǎng)上搜索這種對戰(zhàn)卡的相關(guān)內(nèi)容,看了一圈道:嘖,我是不是該拍張宣傳照了?怎么只有我是視頻截圖。 文勁猛一捶桌。 別鬧,鐘豫伸腳把文勁踹到另一邊:年輕人怎么這么沉不住氣首先,這玩意兒肯定不是正規(guī)渠道生產(chǎn)的吧,不然我們沒理由不知道,還拿視頻截圖當卡面。 那肯定啊,正常人誰敢做啊。文勁撓撓頭。 是啊,怎么敢?鐘豫自語。 從社交網(wǎng)絡(luò)上看,這套卡在首都民間偷偷流行很長一段時間了。外城街頭的小孩都會玩,大人拿它賭博,還有一系列標準化的暗號。 為什么沒人處理?是星督局相關(guān)部門的人沒重視?還是其中另有玄機? 說到底首都的事不歸他管,但看到了也不能當沒看過,鐘豫想了想,大手一揮:打個舉報電話吧。 眾人: 署名熱心市民好了。鐘豫說。 眾人: 在大家的強烈抗議下,鐘豫最后還是單獨聯(lián)系了一下葉文聿和陳老,把這件事說了說。 聯(lián)盟里改造人還是太少了,連星督局高層都對改造人有些敵視態(tài)度,普通基層管理者更難和他們感同身受。光靠熱心市民,估計處理不動。 鐘豫發(fā)完消息,悠閑地把終端一丟。 他是真不在乎。 說他自私也好,沒有責任心也罷,改造人和普通人日漸積累的矛盾,也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爆發(fā)但這和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死了哪管它洪水滔天,讓別人cao心去吧。 走吧。鐘豫敲敲邱秋的腦袋:吃飯。 葉文聿站在水池邊。 池子不深,五米見方,用玻璃圍起。 一群艷麗的紅色鯉魚在里面游動,因池壁透明,它們不時會撞到邊緣,然后拐個方向,成群結(jié)隊撞向另一面無形之壁。 葉文聿正看得津津有味,終端輕輕震了一下。 半分鐘后,待魚群碰到北面玻璃,他才收回視線,點開消息。 竟然是鐘豫發(fā)來的,問他知不知道民間流行一種違規(guī)生產(chǎn)的對戰(zhàn)卡,建議處理一下,還附上了一些舉報必要的資料。 看得出來,后半的資料一定不是他自己整理的,前半段語氣也十分隨意平和。 葉文聿笑了起來,被劉海藏住的左眼瞇成一條軟和的細縫。 他對身后走來的人說:螭首,我們的王一點也不生氣啊。 來人身穿紅裙,艷麗如火,立刻把池子里的鯉魚比了下去。 她眼角一顆淚痣,長得十分風情,常出現(xiàn)在聯(lián)盟的各路宣傳里。正是第八區(qū)管理員,絳珠。 你怎么知道他不生氣?絳珠嘟起嘴: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葉文聿笑而不語。 真搞不懂你們,絳珠將卷發(fā)撩到耳后,抱怨道:給你發(fā)消息,卻不找我姓鐘的到底是直是彎?有時候覺得他像個棒槌,有時候又很撩以前服役的時候我們差點就打上炮了,要不是突然來任務(wù),我就是未來的王后 美人抱怨起來也顯得嬌俏可愛,葉文聿極有耐心地聽完,接道:他確實不生氣。 絳珠頓時有些泄氣,同時也收斂了表情,后退了步,和葉文聿保持住一段恭敬的距離。 通常情況下,葉文聿一句話重復(fù)第二遍,質(zhì)疑者就要提高警惕了。 絳珠認識他多年,深知他軟和脾氣的表象之下,是捉摸不透的怒點。以往那些冒犯者的下場,她想都不愿意去想。 畢竟葉文聿才是這個地下組織王庭的大法官。 而她只是其下三大長老之一的螭首,與鷹王和虎衛(wèi)并列,都得聽他的。 想到這兒,絳珠表情更加恭敬了些。 王庭的基地遍布聯(lián)盟十個大區(qū),而首都星地底這間研究所,雖然面積不大,卻是總部所在。 整體的建筑風格仿照古地球時期的西方神話宮廷。 明明在地下,卻耗費巨資模擬出自然光效,站在空曠的主殿中,似乎能看到綿延的連廊外綠草無邊,垂柳霧藍。 就連風都恍若真實,氣味與觸感如夢境一般。 絳珠曾經(jīng)想過,如果真的有伊甸園,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地方了。 葉文聿面朝水池,仍在看魚,似乎絳珠的美貌還沒有那群不停碰壁的鯉魚有吸引力。 不要用你的想法去衡量鐘豫。葉文聿好聲好氣道:一個小游戲,幾張小卡片而已,鐘豫不會和普通人計較的。這是他的傲慢。 絳珠嘟起嘴。 但你做得不錯。葉文聿又道:矛盾是一步步升級的。他可以不在乎一張卡片,一個游戲,可以不在乎一次兩次的懷疑和惡意揣測但事無再三。 話音未落,廊外又傳來人聲。衛(wèi)隊簇擁著兩人進來,而后散開,守衛(wèi)各處。 兩人先向葉文聿見了一禮。 鷹王,虎衛(wèi)。葉文聿終于轉(zhuǎn)身,笑了笑。 如果有??绰?lián)盟宣傳的人在這兒,第一眼就能認出虎衛(wèi)。那是第三區(qū)管理員,二代改造人亞爾汗。 他生得虎背熊腰,乍一看有絳珠兩個大,眉目卻精明有神,面容剛毅。 另一人則面生的多,高鼻鷹目,眼珠淺灰色。他身穿一襲白袍,神色傲慢,薄唇緊抿,像是在對什么感到不滿。 我們的王回來了?虎衛(wèi)率先開口,聲如洪鐘:螭首見過了?怎么樣,身體看起來還好嗎? 絳珠聳聳肩:王怎么會不好?人都來首都了,還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們?yōu)樗隽四敲炊鄿蕚洹?/br> 嗤鷹王冷笑一聲:怕是不領(lǐng)你的情呢。 絳珠眉毛一擰,怒道:說什么胡話?那可是我們的王!你還想像上次那樣擅作主張?是誰在大法官面前保證沒有下一次的? 鷹王眼神沒控制住,向葉文聿方向飄了飄,到底畏懼上級,嘴巴一閉,不再開口了。 至此,王庭主要四位首領(lǐng)齊聚。 葉文聿始終溫和地笑著,手指在水池的玻璃壁上敲動兩下,驚散了那群撞頭的鯉魚。 鐘豫注定會是我們的王,這一點毫無疑問。但要讓他心甘情愿的配合,還需要一點小小的刺激。 長發(fā)青年語氣緩而鄭重,平凡的外表下,終于透出上位者的威勢。 他道:柴早已堆好,只差一點火星。 翌日,危燕區(qū)一行強行團建到中午,終于受夠了捆在一起,在某商場里散伙,決定各逛各的去。 要買衣服的兩個女孩子率先跑沒影了;小眼鏡幾人去了伊甸前沿體驗館,說是上線了什么新的射擊游戲項目;蔣卻和一個早上剛認識的女孩子跑了,去滑板俱樂部;剩下去香煙博覽會的,古地球繪畫藝術(shù)館的 最后剩下鐘豫和邱秋站在巨大的水晶吊頂?shù)紫?,在各色來往行人中間面面相覷。 邱秋就不用說了,除了吃什么也不會。 鐘豫倒是難得反省了一下自己興趣愛好的貧乏,不煙不酒不懂藝術(shù)總不能買車去吧?問題這破商場也沒好車,跟他的寶貝座駕沒有可比性。 走吧。鐘豫愣了一會兒,認命地攬著邱秋:給你買奶茶去。 邱秋笑起來。 首都人是真多,光買杯奶茶就排了半小時隊。 兩人找了個小卡座,面對面坐著。椅子很矮,和桌子間距也近。邱秋還好,鐘豫這身高,恨不得把腿給鋸掉才能坐得舒服。 他擠在這個逼仄的空間里,雙手抱臂,百無聊賴地看邱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奶茶,想著接下來也不知道要去干嘛,或者就隨便晃悠 忽然就覺得很輕松。 好像很久很久都沒這樣輕松過了。 在危燕區(qū),無論是睡著還是醒著,上班還是放假。作為管理員,有根神經(jīng)始終繃著,幾十年沒有松過。 再往前數(shù),更緊張的服役時期,心懷愧疚的軍校時代,也是滿身枷鎖。 再早一些,也許是沒心沒肺過生活過,但那遠得像上輩子。 如果生命停在這里,讓他能扔掉一切包袱,也很好。 你嘗嘗嗎?邱秋喝了兩口,把奶茶遞過去。 鐘豫兩手插著兜,也不抽出來,就著邱秋的手喝了一口。沒味道。 見鐘豫搖頭,邱秋想了想,說:那我要作弊了。 ?鐘豫一愣。 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被遞過來的已經(jīng)從奶茶換成了邱秋自己。小怪物親了他一口,奶茶的甜香順著身體接觸被送進來,甜得鐘豫有點頭暈。 周圍食客紛紛側(cè)目。 好喝嗎?邱秋問。 鐘豫煩道:甜死了,趕緊喝完換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