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兩人對視許久,同時忍不住噗嗤一笑。 沈妄托腮看他:哎,你看,你還是笑著好看,不要板著臉,我在這,總會想法設法讓你開心的。 遲應拿他沒辦法,嘆了口氣:要個包間吧,我有話,在外面不好說。 沈妄嗯了一聲,喊來了服務員,兩人嘰嘰咕咕一陣,服務員帶著他們去了一個小包間。 這包間雖然不大,但還挺溫馨,估計是留給小情侶約會用的,里面還有蠟燭和玫瑰,相當有點那意思。 兩份牛排和飲料很快就端了上來,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小吃,菜上齊后,服務員退了出去,還貼心的為他倆點燃了蠟燭。 遲應切下來一小塊牛rou,還沒入口,沈妄突然也用叉子叉了一塊rou遞到他嘴邊:你都嘗嘗,看哪個好吃你就吃哪個。 一樣的。遲應哭笑不得。 奈何拗不過沈妄,遲應還是吃掉了那塊rou,并按部就班地說自己這份好吃。 他哪能想到,沈妄只是找了個借口,單單想喂他東西而已。 阿應。 安安靜靜吃到一半,沈妄突然喊了他一聲。 遲應抬頭:嗯? 紅燭燈光旖旎,包間內開著暖氣,沈妄的臉微微有些泛紅。 我算了。 遲應惱怒地放下刀叉:我奉勸你,下次想說話直接說,不想說就不說,不要說一半停住,煩不煩? 哎呀,也沒什么。沈妄的手放在桌子底下,暗暗握拳,面上依舊是笑著的,就是問問,你想對我說什么??? 戰(zhàn)局居然又被拉回去了。 遲應一頓,重新垂下眸,淡淡說:沒什么,就是,你有沒有興趣聽聽我以前的事?小時候的。沈妄一笑,舉起橙汁做了個干杯的動作:求之不得。 遲應跟他碰杯:你是第一個讓我把事說出來的人,希望到你這,就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了。 自然。 遲應喝了口飲料,沉吟片刻:太早的事我記不清了,那就給你說說我六歲時候的經歷。 沈妄本以為能聽到一些童趣玩樂的話題,笑意還掛在嘴邊,然而遲應下一句話就是:在我很小,還不記事的時候,我父母就離異了,我母親身體一直有點問題,因此工作不便,也就沒有經濟收入,所以,最終法院把我判給了遲淮。 沈妄笑意一僵,點點頭:嗯,我曾經看過你的聊天記錄,知道一星半點,然然后呢? 遲應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笑著說:陛下,你難道是在等我告訴你,我小時候玩什么玩具,看什么動畫片,和哪些好朋友玩什么游戲嗎? 他確實是想聽這個的。 那可能要讓陛下失望了。遲應淡淡說,我編不出來那些有趣的故事。 編不出,不是說不出。 沈妄心里一咯噔,隱約覺得不該問下去,但他還是嘴比腦子快地說:不,你說你的,我想聽,什么都可以。 他的時間不多了,現在不問,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去了解他喜歡的人的過往。 嗯,不過離異的事我記不清了,當時年紀太小。遲應接著說,但我想,我當初應該哭鬧過,不然寄宿在遲淮家里的時候,王正超也不會嘲笑我,任憑怎么哭,還是得乖乖跟著遲淮,吃他剩的飯。 你倆不是差不多大嗎? 遲淮和他說的唄。遲應突然放低語調,陛下,你猜猜,我知道你作弊那會,我為什么會那么生氣? 因為王正超作弊? 之前遲應和王芹對峙時,都快把不在場的王正超老底扒沒了,沈妄自然印象深刻。 嗯,不全是,如果單單只是作弊,我不會這么大反應。遲應笑,我一直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得過且過,尤其還是父親再婚,寄人籬下,我只是一家三口之外,被丟一口剩飯養(yǎng)活的人,只不過,我不嫉妒別人,反倒有人嫉妒我。 為什么? 因為我,過目不忘,按照我初中老師的說法,就是學習天才。 頓了頓,遲應接著說:王正超也混,但我成績始終比他好,他不甘如此,又不想努力,于是在考試中和人合伙作弊,在一番千辛萬苦考場上交頭接耳的努力下,終于,他的分數光榮地超過了我。 沈妄搓搓鼻子,覺得遲應毒舌起來的時候,確實可以把人惹急。 作弊是他的事,和我無關,但是他作弊拿了高分后,又跑到我這里炫耀,我沒理他,他又跑到遲淮面前,說我因為嫉妒他的分數。這時,遲應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偷了他一罐旺仔牛奶。 不過這都是小事,后來,他為了不暴露作弊的事,場場考試都開始作弊,結果,中考考前二模被抓了。 然后重點就來了。遲應吃了口面,他一急之下,把我舉報了,說我二模作弊,但沒有證據就沒成立,后來三模,我的前桌是他朋友,他就讓他朋友在紙條上寫了答案,趁我不注意,把答案扔到了我的桌子上,再由考場其他人舉報,這一回,舉報成立。 然后呢,回到家,他和我說,哪怕他成績不好,他也有的是辦法把我拖下水,哪怕他真的靠作弊的成績示人,他中考一樣可以抄到。 沈妄握緊了拳頭。 他終于明白了遲應討厭作弊的理由。 正經考試的人,被作弊的人倒打一耙,放在誰身上,都是能被惡心一輩子的事。 那他現在不在普高嗎? 遲應悶悶笑了一聲,帶著幾分嘲弄:因為,真正的中考上也沒人給他抄啊,真當監(jiān)考員都瞎?學校的考試沒什么人愿意搭理他而已,于是呢,他從令人驕傲的重高預備成員,跨了一步進了職校,哦,就是十一中旁邊那個,還挺亂 再往后,我也沒和這家人再接觸,十六歲我就被遲淮徹底斷了經濟來源,相反他每隔兩三個月就來找我要一次錢,說,只要給夠二十萬,他以后就不再找我。 沈妄怔了怔,二十萬? 遲應那回在武場差點送命的局,也就三萬而已。 沈妄磕磕巴巴:你但是 但是真能保證給了就不再找了? 遲應卻看透了他的疑慮,輕聲笑了笑,伸手幫沈妄整理了微亂的長發(fā):我截圖保存了他的話,以及每一次轉賬記錄,如果法院判定我以后得給他養(yǎng)老,我直接把證據拿出來就可以,如果真要強制執(zhí)行他頓了頓,或許到那個時候,我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 長時間的搏斗,會讓身體造成持續(xù)性損傷,不注意的話確實會有后遺癥,但為什么養(yǎng)不活自己? 因為體弱多病? 是這樣,遲淮無意間告訴過我,我出生時,有一個大師給我算過命,他說我算了,換個話題,還沒給你說我小時候的事。 剛剛還說沈妄話說一半吊人胃口,現在就換做他吊沈妄胃口了。 不過沈妄還沒來得及佯怒,就聽到遲應淡淡一句。 六歲那年,我母親去世了。 什么?沈妄一愣。 當著我的面。遲應看著他,嘴角還微微翹著,眼里的笑意卻蕩然無存,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以后更新時間換成晚上九點吧...我白天還是得上課的,六點更新每次都很趕時間嗚嗚,請小可愛們諒解(磕頭),反正還是日更嘛!! 第60章 晉江獨發(fā) 十一年前,江陽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 病人情況很不好,腫瘤已經蔓延,如果再不進行手術,惡性腫瘤進一步擴大,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幾個醫(yī)生圍在一起,拿著ct片報告單,正各個愁眉苦臉,主治醫(yī)生環(huán)顧長椅上的人,皺著眉問:家屬呢?這都多久了,病人的家屬還不來? 我看了病人資料,她好像是離婚的,而且父母也早亡,又沒有兄弟姐妹,估計身邊沒有人吧? 主治醫(yī)生的眉頭越皺越緊,沒有家屬簽字,手術無法進行,正一籌莫展,他的衣角突然被人拉了一下。 一個六七歲的小孩站在一旁,正眼巴巴望著這群醫(yī)生。小孩長得很漂亮,打扮卻有些破舊,就像二手市場淘的地攤貨隨便往身上套的。 哪里來的小孩?主治醫(yī)生心情正煩躁,然而對小孩總發(fā)不起火,就拍了拍小孩的后腦,小朋友,我們正在忙哦,你去找你的家長吧。 小孩眼巴巴看著他,膽怯地說:我是呂愫的兒子,遲應。 嗯?主治醫(yī)生一愣,又看了看報告單上的名字,你是病人家屬?那你家長呢? 這。一個年輕的男子叼著沒點燃的煙走了過來。 這就是遲淮。 你是他已經離婚的丈夫是吧? 已離婚著實算不上家屬,然而病人唯一的親人還是個小孩,這種特殊情況,只能由小孩簽字,然后大人墊付醫(yī)藥費。 遲淮卻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是問:手術要多少錢? 主治醫(yī)生如實說:這是惡性腫瘤,而且因為拖了太久,腫瘤已經蔓延到了其他地方,已經無法根治,只能說讓情況好轉一些,手術費用加上后續(xù)治療的話,二十萬保底吧。 遲淮一聽臉就垮了:我一個月工資才五千,我哪來的錢?更何況我現在不是他的丈夫,充其量只是一個陌生人。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放棄治療愛咋咋了。 遲應年紀雖小,卻已經聽出了話里的意思,他連忙懇求似的抓住遲淮的手:爸,你救救mama。 遲淮甩開了他的手:沒錢沒錢,求我也沒用。 可我媽不是說,結婚的時候,她沒有要你的彩禮錢,反而給了你十幾萬的嫁妝錢,就就把那些錢拿出來就好了??! 那些錢我早就花完了好嗎?公共場合下,這些話無疑是丟顏面的,遲淮已經有些急了,你正超哥哥也上小學了,還有一大筆開銷等著呢,這樣,醫(yī)生,我給你們一萬,你們隨便怎么治,我心意就這樣了,剩下不關我的事。 這些話的涼薄,別說遲應,就連主治醫(yī)生都有些聽不下去,然而實話實說,這兩人確實已經離異,哪怕遲淮一分錢不出,也是理所當然的。 遲淮抓住遲應的衣服后領,命令似的說:小應,回去吃飯。 我不要,我想去看看mama。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母親了,甚至腦海中已經沒了關于母親容貌的記憶。 那隨你了。遲淮放開他的衣領,頭也不回地走出醫(yī)院大門,門口還有一個女人,見他出來,挽住他的手臂,兩個人一起走了。 遲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神色有些迷惘,片刻后,他看向了主治醫(yī)生,好像想從醫(yī)生那里尋求方向。 從穿著來看,就能看出這個孩子平日在家絕對沒受到什么好的待遇,主治醫(yī)生鼻子一酸,摸了摸他的頭:你mama在那邊的病房,我?guī)氵^去,對了,你不上學嗎? 沒有,我逃課了。 見到母親時,遲應甚至沒有認出這是自己的mama。 病床上的人面容比以往更加憔悴蒼白,手上青筋凸起,好像一個七十歲老人的手,皮包骨頭,好像下一刻就能吹燈拔蠟。 遲應甚至隱約知道了遲淮為什么不愿意出錢做手術。 這個模樣,哪怕做了手術,也不可能痊愈,很大可能就是一輩子臥病在床,可是他連救都沒救。 媽?遲應小心翼翼喚了一聲。 呂愫慢吞吞睜眼,見到了自己許久未見的兒子,一時愣了愣,她艱難地伸出手:小應?你怎么來的,你不是在上學嗎?誰帶你來的? 我請假,那個我自己來的。遲應坐在椅子上,小聲說。 呂愫頓了頓,突然她笑了一聲:遲淮帶你來的吧?他人走了? 盡管已是面黃枯瘦,但從五官上還是能看出,呂愫生病前一定是個美人。 嗯,醫(yī)生說你要做手術,做完就能好了。六歲的遲應勉強憋出一個笑,媽,你一定會好的,我保證! 主治醫(yī)生不忍再看惡性腫瘤蔓延,而且病人沒錢做手術,只能像現在這樣拖著,哪怕是華佗在世,都不可能治好。 醫(yī)生唉聲嘆氣,默默走出了病房。 這是一人間,沒有其他人的打擾,呂愫伸手想摸摸兒子的臉,遲應立刻湊過去,抓住了她的手。 我治不好啦,我也不指望遲淮會出錢,他那個人除了長得好,剩下實在是一無是處,當初離婚就是因為我得病,沒法再做生意,賺不了錢了,所以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去找了別的人,寧愿去照顧別人的兒子,也不呂愫盯著遲應破舊的衣服,忍不住流了一行淚,對不起啊小應,mama沒有本事,爭不過撫養(yǎng)權,你受委屈了。 沒有,我過得很好的,有吃的有穿的! 呂愫笑了笑,沒再反駁:好啦,你回去吧,不要總往醫(yī)院跑,要好好上學,好好讀書,知道嗎? 嗯。 你不需要出人頭地,但是,mama希望你以后過得開心,不要因為這些小事被困擾,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