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真爹假爹，有錢就是爹

    一家人被柳石頭的話逗得發(fā)笑。

    柳二丫耐心道：“石頭, 讀書不會變笨的，你看你二姐夫也讀過書，這不好好的。他還從書里頭看到了接水的法子呢, 我們家現(xiàn)在不用挑水多虧了他?？梢娮x書是有好處的，識字的人能從書上看到別人不知道的東西?！?/br>
    “等你讀了書, 以后除了養(yǎng)兔子之外，還能找到別的差事。哪怕是養(yǎng)兔子, 識字的人養(yǎng)出來的兔子也不一樣的，沒準(zhǔn)有的書還會教人怎么養(yǎng)兔子呢?！?/br>
    “真的嗎？”

    柳石頭好奇起來，他從去年年底就跟著二姐養(yǎng)兔子, 養(yǎng)活了好些, 但也養(yǎng)死了好些, 若是真有那么一本書是教怎么養(yǎng)兔子的, 那他得學(xué)起來。

    柳二丫看向陶硯, 而陶硯則道：“不錯，竹管接水的法子是我從書上看到的，正是因為看到了前人的法子, 這才能用上。”

    “石頭你不用擔(dān)心讀書會讓人變笨, 多讀書，只會讓人越來越聰明。你二姐現(xiàn)在就跟著我讀書，她都會寫你們的名了?！?/br>
    柳石頭馬上轉(zhuǎn)頭看向自家二姐, “二姐，真的嗎？”

    柳樹根和金氏也驚訝, “二丫，你現(xiàn)在識字了？”他們都沒想到自家女兒嫁出去一個多月，居然識字了，那豈不是說二丫現(xiàn)在和柳春生一樣, 都能在過年的時候給人寫門聯(lián)，寫福字了？

    柳二丫沒想到陶硯會突然說出這個，但她也不懼，很高興地對爹娘道：“是啊，爹，娘，我現(xiàn)在識字了，爹你的名，還有娘的名，石頭的名，以及雞鴨魚rou、姜片、醬、紅棗八角桂圓木柴雞蛋，我都會了?！?/br>
    “等我再學(xué)一陣子，我還能自己記菜譜?！?/br>
    “爹，我現(xiàn)在學(xué)會了好幾道菜，今天的湯就是我燉的，等明天我跟娘一起做飯，我還會做魚，燉鴨湯，還會做雞蛋宴?！?/br>
    “好，好?！?/br>
    柳樹根連連點(diǎn)頭，而柳石頭也放下碗筷，纏著二姐教他寫自己的名字，村子的小孩里頭，還沒人會寫自己的名呢。

    “陶硯啊，吃菜吃菜?！苯鹗虾吞@地勸女婿多吃點(diǎn)菜。

    一家子和樂融融。

    春耕是個累人的活。

    挽起褲腿踩在濕透了的水地里，不但有討人厭的吸血蟲子，偶爾還會有能割破腳的尖銳石頭和鋒利貝殼。這些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一直都要彎著腰，越是身材高大的人越是難受，辛苦一整天下來感覺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第一次干農(nóng)活的陶硯便是這么覺得的。

    三天春耕下來，他累得不行，夜里回去的時候躺在床上，就想明天不用起來了。不過雖然辛苦，但還是很有收獲的。

    他掙扎著起來，攤開一大張紙，然后在上面勾勾畫畫。

    “你在做什么？”

    柳二丫跟她娘拿了一瓶淡紅色的藥酒，準(zhǔn)備給陶硯呢，結(jié)果進(jìn)來之后就看到剛才還癱著的一個人現(xiàn)在精神奕奕，全神貫注地在畫畫，頓時便有些好奇。

    “這是，畫的我們村的山和田？”柳二丫自小就在村子里長大，后面的幾座山就沒有她沒去過的，一下子就認(rèn)了出來。

    “你畫這個做什么？”

    “就是你們村的山和田地，我記下來，后面或者有用?！碧粘幱霉P尖在紙上勾勒出這幾天看到的東西，“你看，這是你們村后面的幾座大山，而這是你們村的田地?！彼允肿龉P在紙上劃了一道。

    “對，”柳二丫挨前去看，高興地指著一個地方，“這里就是我們家的地了，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我們家現(xiàn)在一共有十畝地。我爹說有了水，今年就多種些稻子，以后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有了水，以后還可以再開些山地。”

    “是啊，有了水，便能多開些地。”陶硯在硯臺上沾了些墨汁，然后從山上到山下，從高處到低處，從這一塊田到另一塊田地勾勒起來。

    “這是”

    柳二丫越看越熟悉，她這幾日雖然常在家里洗衣做飯，但地里是常去的，時不時的給她爹娘和陶硯送水、飯菜等。有時候還會幫忙下地干活，所以這些東西

    “竹子！”

    “你畫的是引水的竹子，”柳二丫好奇地問道：“你畫這個做什么？”她爹和村長他們架起來運(yùn)水的竹子，這一根那一根的，并不好看。

    “收起來?！碧粘幏稚窕卮?，“將來哪個村若是也想要做這樣的水道，那便可以以此圖為示?！睕]準(zhǔn)將來還可以靠這幅圖，給二丫打個更好的福牌呢。不過這事他心里知道就好，暫時不用告訴她。

    “今天就畫到這里吧，剩下的明天再畫?！?/br>
    陶硯放下筆，然后對柳二丫道：“等今年夏收，我們也一起來給岳父岳母幫忙吧。到時候可以再畫一副夏收圖，想來稻谷累累，會比這一幅更好看。”

    “好啊。”柳二丫自是答應(yīng)。

    他們在柳家村一共待了五天，前四天兩人都跟著忙里忙外，終于在第五天早上的時候把地都種完了。地種完了清閑下來，柳家?guī)兹吮愫嫌嬛嚼险纯?，畢竟陶硯和二丫作為孫女和孫女婿，既然來了不去看看爺奶也不好。

    而且柳樹根也想去看看柳大樹的傷養(yǎng)得如何了，另外家里準(zhǔn)備到城里住一陣子，還要把石頭送到學(xué)堂去，這些事也要告訴爹娘一聲。

    于是這天傍晚，他們就帶著兩斤rou和十個雞蛋來到了老宅。

    老宅里，氣氛有些沉悶。

    柳大河、米氏、柳樹樁、張氏幾個人都不在，家里只有李氏和柳盼兒兩個，看到他們來了，黑了一圈的柳盼兒提了一壺水出來，“二叔二嬸、二丫，姐夫還有石頭，你們喝口水，爺和三叔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奶在做飯呢，我先去把豬給喂了?！?/br>
    柳樹根擺擺手，“那我去看看你爹，你爹現(xiàn)在好些了嗎，藥還有沒有吃？”

    “吃著呢，”柳盼兒感激道：“二叔，我每天都有給我爹熬藥，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好些了，昨天還下了床，大夫說再吃半個月就好了?！?/br>
    “二叔，姐夫，多謝你們那天顧著我爹?！?/br>
    柳樹根看著眼前這個和以前大不一樣的侄女，心下稍慰，“那我看看你爹去，盼兒啊不用煮我們的飯，我們在家里吃過了。這是你二嬸買的rou，你拿去給你奶收起來吧，改明兒燉給你爺和你爹他們吃，補(bǔ)補(bǔ)身子?！?/br>
    “欸，謝謝二叔?！?/br>
    柳樹根和陶硯去看柳大樹，柳石頭見狀也跟著去了。而金氏則起身去廚房給婆婆李氏幫忙，柳二丫想了想，干脆就跟著柳盼兒一道去喂豬。

    “盼兒，你那天說找好了上門女婿，現(xiàn)在怎么樣了啊？”

    柳盼兒提著半桶煮好的豬食，走得飛快，聽到柳二丫的話后她在豬圈前面把桶放下，擦了擦汗道：“好了，有兩家人，一家是我舅舅那邊的，他們家窮，有五兄弟，娶不起媳婦于是打算把二兒子和三兒子送去給人做上門女婿?！?/br>
    柳二丫幫她推開豬圈的門，“還有一家呢？”

    “還有一家，是我舅母那邊的?！?/br>
    柳盼兒提著桶進(jìn)去，彎腰舀了一瓢豬食到豬槽里，頓時一只大豬五只小豬就湊了上來，將頭埋到豬槽里，哼哧哼哧地吃得歡。

    “他是家里的老大，因為是個啞巴，所以就想給人做上門女婿，然后拿到銀子給他弟娶媳婦以及給爹娘養(yǎng)老。”

    柳二丫驚訝，“啞巴？”

    “是啊，”柳盼兒又擦了一把汗，坦白地說道：“我覺得這個啞巴挺好的，他只是啞巴不是不能干活。而且他是自個兒找上我表舅的，心里有成算。但我娘卻覺得那有五兄弟的人家好，說等成了親，有人幫扶。”

    “可我覺得，我們家沒什么好幫扶的?！?/br>
    “他家兄弟多了，我還怕他欺負(fù)我呢?！痹趲最^豬哼哧哼哧的聲音里，柳盼兒用瓢敲了敲桶沿，又舀了一勺豬食，然后到下去看小豬們搶得歡。

    “二丫，你覺得呢？”

    柳二丫想了想，“我覺得，你得先見見人?！?/br>
    就好像之前的石家三郎，黃媒婆說得多好啊，一副嫁過去不會吃虧的樣子，但一見了人，發(fā)現(xiàn)是個跛子。而陶硯也是，之前大姑說他儀過兩回親都不成，還以為有什么毛病呢，但后來發(fā)現(xiàn)并沒有。

    柳盼兒若有所思，“有道理?！?/br>
    她突然興奮起來，悄聲道：“二丫，我爹同意了！”

    “真的！”

    “嗯嗯，”柳盼兒小聲地說：“你知道嗎，我爹之前這么辛苦都是為了柳春生，他就想著供他讀書，將來能夠享福?？墒撬@一回受傷，柳春生都沒回來看一眼，我的兩個jiejie和姐夫們都回來了，也都勸了我爹?！?/br>
    “可柳春生還窩在黃家做他的好姑爺呢，別說回來看一眼了，話都沒托一句回來，而且這回縣試，他還沒考上，嘻嘻。”

    “沒考上？”柳二丫疑惑，“沒考上他還在黃家住著，不回來？”考上了另說，但若是考不上那她爺也不會答應(yīng)啊。

    哪有自家孫子不回家的道理。

    柳盼兒搖頭，“沒回來，聽說是我們的好大嫂動了胎氣，所以為了保胎，他們現(xiàn)在還留在那邊呢。要我說，他干脆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不過人總是經(jīng)不住念叨，等姐妹倆喂完豬出來，卻發(fā)現(xiàn)她們剛剛議論過的柳春生和黃氏兩人居然回來了。而且不是像上次一樣只是人回來，這次連東西也搬回來了，一副要常住的樣子，牛車上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而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黃氏的爹也來了。

    正和柳大河他們說話呢。

    “縣試取前二十，春生得三十又八，遺之、憾之。不過還請您老放心，春生是我的得意弟子，又是親女婿，我定會對他傾囊相授。只要他好生用功，等明年再下場，想必不會再抱憾而歸啊?！?/br>
    李氏聽得云里霧里，沒忍住問道：“親家，你的意思是春生今年考了三十八，那明年就能考到三十八前頭，是不是啊？”

    “娘，不是這樣的?！?/br>
    一身短褐布衣，腿腳還沾著些泥的柳樹樁激動道：“剛剛黃夫子說縣試取前二十，而我們春生今年考了第三十八名，那不就是說到了明年，春生就是第十八名了嗎？十八名，那是必中的??！”

    柳樹樁的眼睛炯炯有神，“黃夫子，你說是不是？”

    一身藍(lán)色書生袍的黃夫子捋著短須哈哈笑，“春生他爹此言，雖不中，亦不遠(yuǎn)矣啊?！彼怯行┑靡獾?，雖然他自己沒考中秀才，但收的弟子春生卻有幾分靈氣，第一次下場便考了個好名次，假以時日，一個秀才功名是不愁的。

    所以這次得夫人授意，他就親自來柳家一趟，免得這家子目光短淺，反倒耽誤了春生的大好前程。

    這陣子柳家的事，他也有所耳聞，要他說啊，就是胡鬧！

    思及此，他站了起來，“聽說春生他大伯受了傷？前幾日事忙，沒來看望，實在是我們的過失，還請老丈引見啊?！闭f完，長身一躬。

    柳大河頓時手足無措，連忙道：“大樹他就在屋里呢，快請快請。欸，家里的你去和大樹說一聲，春生他夫子要去瞧他呢，可別失禮?！?/br>
    黃夫子舉步前往。

    其他人頓時一窩蜂地跟在他們后面進(jìn)去了。

    不知道他們在里面說了什么，黃夫子很快就出來了，只是臉色不太好。而柳樹樁和柳春生父子兩個更是臉色漲紅，一副羞愧又惱怒的模樣。

    柳盼兒頓時松了口氣，“二丫，我先去給我爹熬藥去?！?/br>
    “等等，盼兒?！绷纠×怂拔矣袀€事要和你說，”她將他們一家過些日子要去城里的事說了，然后問道：“我爹娘放不下村里的地，想要找人看顧著，我想等你成了親那你家里就有四口人了?！?/br>
    “那能不能托你家給我家看看地？”

    “等回頭收了谷子，分你家一些，而且地里的菜也隨你們摘。”頓了頓，她補(bǔ)充道：“我爹娘也是這個意思，交給別人他們不放心。”

    柳盼兒露出了笑來，“這有什么難的，二丫你就放心吧，我待會就和我爹娘說，我爹雖然不能給別人搬貨了，但看著田地還是行的。”

    “二丫，你和二叔二嬸就放心吧?！?/br>
    這邊姐妹兩個在說話，而那邊送走了黃夫子之后，柳樹根也和他爹柳大河以及他娘李氏商量起石頭讀書的事情來。

    “我過些日子就要去城里給二丫看屋子了，十天半月不會回來一次，留金氏和石頭兩個人在家，也不太放心，所以就打算將他們都帶過去?！?/br>
    李氏皺眉，“那就讓她們搬回家來住，碼頭那種地方，那是金氏這樣一個婦道人家應(yīng)該去的嗎？更別說還有石頭，要是被人拐了去如何是好？”

    柳大河也不太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