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精咕嚕嚕吐出一串泡泡，“丫丫仙子長得真漂亮，真可愛。她笑瞇瞇對我說：‘銜玉好喜歡吃甲魚，他想天天都吃，有沒有什么辦法呀？如果我去城里買甲魚，錢也是讓別人賺了去，不如直接找你們，沒有中間商賺差價(jià)?！?/br>
    于是鯉魚精代為傳達(dá)了銜玉的‘旨意’，除了各水族每日輪換進(jìn)獻(xiàn)，甲魚精每日都要獻(xiàn)上三只甲魚。

    說是買，可誰敢收她的錢？

    甲魚精欲哭無淚，“真是伴君如伴虎！”

    大閘蟹揚(yáng)起鉗子，“這還不是怪你！說什么以形補(bǔ)形，他那么小氣，你這樣羞辱他，不整死你才怪！”

    甲魚精趴在石頭上，“嚶嚶嚶”哭起來。

    這時(shí)，岸邊樹林里走出來一個人。

    玉冠束發(fā)，白衣絲履，身姿挺拔，若謫仙一般。

    這個人來了有段時(shí)間，住在瓢兒島上的一個大鳥籠里，據(jù)說是銜玉和丫丫仙子的好朋友。

    水族們都覺得很奇怪，再好的朋友，也得知道避嫌啊，人家兩口子都成親了，還成天擱人眼皮子底下晃，真不害臊。

    更厲害的是，他這一身白衣，顏色亮眼，容貌氣質(zhì)加成，存在感也是極強(qiáng)?？芍灰徽镜姐曈窈脱狙鞠勺由磉叄拖褚估锉淮禍绲南?，瞬間與黑夜融為一體，一點(diǎn)存在感也沒有了！

    你說怪不怪??！

    不過當(dāng)他一個人的時(shí)候，還是很能吸引眼球的。

    他甫一出現(xiàn)，水族們紛紛轉(zhuǎn)頭看去，齊聲喚道：“柳公子。”

    柳催雪負(fù)手行至近前，甲魚精趁機(jī)向他求助，希望他能在銜玉面前說說好話。

    “不敢斷了他的甲魚，一天一只也行啊，一天三只，實(shí)在是遭不住啊，嚶嚶嚶……”

    柳催雪望著遼闊的湖面，靜靜站了片刻，袍袖一揮，岸上出現(xiàn)四個大字。

    ——以行補(bǔ)行。

    他翩然離去，眾水族立即圍上來，參詳起這四個字。

    次日一早，甲魚精上岸變作人形，去附近的小鎮(zhèn)上趕集，帶回來一條牛鞭。

    晚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出現(xiàn)在了銜玉躺椅上的小桌板上。

    紙盒上龍飛鳳舞四個大字。

    “不知道誰放在岸邊的?！比钛孔谒磉?，歪了歪頭，“以行補(bǔ)行，什么意思？”

    銜玉心頭頓覺不妙，阮芽已經(jīng)迫不及待拆開了。

    木盒里一條[馬賽克]。

    下面還有張紙條。

    阮芽撿起來，“競云君親贈。競云君，不是小雪的道號嗎？原來是小雪送噠！”

    銜玉暴起，“柳催雪！給爺死?。　?/br>
    第73章 我就是最好的補(bǔ)品

    銜玉把大鳥籠送給了柳催雪,鳥籠掛在瓢兒島的瓢把上，銜玉和丫丫住在瓢中央。

    這樣的距離剛剛好，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又不會打擾到他們，盤膝坐在鳥籠中練功、參悟經(jīng)文的柳催雪,又找回了往日的那份平和心境。

    躁動不安的心魔，像一只回歸巢xue的惡犬,乖乖趴在洞xue中,小聲打著呼嚕睡著。

    夜間入夢時(shí),柳催雪會在夢境中看到一些不屬于自己的經(jīng)歷。

    夢境詭譎,充滿了殺戮、血腥、妒忌、仇恨，卻始終像隔了一層布，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驚醒時(shí),看見頭頂掛的兔子燈，摸到身下柔軟的被褥，鼻尖充盈的草木清香，柳催雪才有幾分活著的真實(shí)感。

    這種依賴在他中毒時(shí)已經(jīng)形成，就像孩子貪戀母親的懷抱，他已經(jīng)離不開他們了。

    對丫丫的感情也變得越來越奇怪，就像……就像……像什么呢,他有點(diǎn)說不上來。

    到了飯點(diǎn)，阮芽站在院里扯著脖子喊：“吃——飯——啦——”柳催雪便從籠中起身,朝著小院走去。

    飯菜都擺上了桌,銜玉坐在桌邊，一雙眼睛斜著他，“你還好意思來？”

    柳催雪不搭話,像個不討父親喜歡的兒子，悶頭在桌邊坐下。

    事實(shí)上他確實(shí)也不討柳陌的喜歡，不管再如何優(yōu)秀。就像當(dāng)年柳陌不被微風(fēng)道人喜歡一樣。

    但銜玉也只是嘴上嫌棄他，不會真對他做什么。

    阮芽在旁打圓場，“哎呀，小雪也是好意嘛?！彼€不知道柳陌送給銜玉那個長條東西是什么，銜玉看到的第一眼，便將其凍成冰塊捏了個粉碎，順道把柳催雪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柳催雪從小就是被罵大的，根本沒在怕，他屁事沒有，倒把銜玉氣個半死。

    阮芽給柳催雪添了冒尖尖的一碗白米飯，摸摸他的發(fā)頂，一臉慈祥道：“乖哦，多吃點(diǎn)?！?/br>
    銜玉冷哼一聲，到底是沒再說什么。

    飯桌上，阮芽不停夾菜，銜玉時(shí)不時(shí)抬頭瞪他一眼，柳催雪若無旁人埋頭苦吃。

    這畫面，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三口?。?！

    柳催雪終于知道那種怪異感是怎么回事，他上趕著給人家當(dāng)兒子來了??！

    飯后柳催雪自覺收拾碗筷，阮芽去泡茶，銜玉什么也不用做，大老爺一樣往他的躺椅上一歪。

    阮芽不準(zhǔn)他做劇烈運(yùn)動，也不讓他干活，至多就是給菜園松松土，澆澆水。銜玉閑不住，養(yǎng)傷、修煉之余，開始學(xué)習(xí)女紅。

    這時(shí)他把掛在椅子后面的一個竹籃提過來，放在桌板上，掏出個繃子來，開始繡花。

    銜玉自己發(fā)明了一種冰繡法，用術(shù)法凝出冰針，牽引絲線，最多可以同時(shí)控制十根冰針進(jìn)行刺繡，雙手不動，只見絲線上下穿行，有條不紊。

    刺繡的同時(shí)，往絲線上注入靈力，再在腦海中想象圖案的樣子。成品鮮活靈動，栩栩如生。

    繡梅花，雪落枝頭，紛紛揚(yáng)揚(yáng)；繡柳枝，抽綻枝芽，迎風(fēng)款擺；繡鴛鴦，比肩啄羽，交頸而眠……

    今天的繡是洞庭獨(dú)有的一種白色鳶尾花，蟾綠的緞面上繡純白花朵，嫩黃花蕊。用來做丫丫做鞋子，行走時(shí)，花朵會隨著步伐輕擺，似有風(fēng)拂過。

    如今，丫丫渾身上下都穿著銜玉制的衣，銜玉做的鞋，走到街上去，大姑娘小媳婦都盯著她看，她心里那個得意，甭提啦！

    這日天氣晴朗，吃過早飯，阮芽就領(lǐng)著銜玉出門去。

    柳催雪不跟著，他坐在院里看書，灶上小火燉著豬蹄，他得看著。

    過些日子就是端陽節(jié)，阮芽得去買些糯米和粽葉回來，包粽子。

    本來還想再添些雄黃，銜玉堅(jiān)決反對。

    雖然跟蛇一樣都是長條條，普通雄黃倒不至于傷到他，但那股味兒實(shí)在沖鼻，養(yǎng)傷這幾個月，阮芽每晚睡前都要飲下一碗雄黃酒。

    銜玉有心纏她，她本來就是個一杯倒不說，喝了酒睡得死沉死沉，呼吸間全是雄黃味兒，銜玉再饑渴也受不了，只能作罷。

    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給人家當(dāng)娘子的！防自家相公跟防賊似的，真是豈有此理。

    銜玉那個氣，卻也別無他法。

    時(shí)已入夏，路兩旁草木新綠，暖風(fēng)拂面，愜意非常。

    阮芽蹦蹦跳跳走在前頭，嫩粉的裙擺層層疊疊，足下繡鞋鞋面上鳶尾花一搖一顫。

    她回眸一笑，人若出水芙蕖，十七八歲的年紀(jì)，有少女的稚嫩可愛，亦有女子的溫婉柔美，銜玉對她，是怎么也氣不起來的。美貌也是一種武器。

    遠(yuǎn)遠(yuǎn)的，她看見一株野生的藍(lán)鳶尾，小跑過去，摘下一朵，又蹬蹬跑回來，遞給銜玉。

    銜玉為她簪在發(fā)間，那小花受她身上純質(zhì)的木靈氣滋養(yǎng)，一側(cè)花苞悄然綻開，一大一小，兩朵相映成趣。

    她噘噘嘴巴，銜玉自覺把臉蛋湊過去，“吧唧”一聲響。

    嗯，沒有雄黃味兒。

    ——唉，丫丫哪哪都好，就是不喜歡那檔子事。他現(xiàn)在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卻還是找不到機(jī)會提出訴求。

    彼此太過熟悉，每每是他剛個話頭她就跑了，咕嚕一碗雄黃酒下肚，再跑回來假模假式道：“可以了，你說吧。”

    “我……”銜玉剛張嘴，她吧唧倒地，被放翻了。

    長長嘆口氣，銜玉只能捏著鼻子抱她回床上歇息，還要忍著雄黃酒的刺鼻味道給她擦手擦臉。

    吃不到rou，好餓啊，餓啊，餓啊……

    來到益州城，買齊各種日常所需，阮芽陪銜玉逛起了成衣鋪?zhàn)印?/br>
    店里那些衣裳，材質(zhì)和繡工都普通得很，銜玉才瞧不上，他是來偷師的！

    看看最近城里的夫人小姐們時(shí)興梳什么樣的發(fā)、戴什么樣的簪、衣裳又出了什么新款式，看完默默記在心中，回家全部給丫丫安排上。

    打扮丫丫時(shí)獲得的那種滿足感，幾乎可以跟銜玉在換心前化龍的執(zhí)念劃上等號。

    其實(shí)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有成仙的執(zhí)念，也不是努力修煉就真的成仙。

    機(jī)緣二字，玄妙非常。

    許多妖怪跟人一樣，生來就是妖，沒得選，人勞動吃飯，妖修煉長生，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只是種族不同。

    銜玉化龍那股子執(zhí)著也來得莫名其妙，他生來就知道，自己要化龍，要成仙，到天上去。

    心里有個聲音說，只要化龍就可以擁有一切，可具體能擁有什么呢，到底是想要什么呢？他懵懵懂懂。

    左右也沒別的事做，那就化龍吧。

    但遇見丫丫之后，他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要找的人，似乎就在身邊。

    他反復(fù)琢磨那個離奇的夢，夢中的小銀魚見到的神女，是否就在他的身邊？那就是他們的前世嗎？

    銜玉不知，他一直堅(jiān)守的信念破碎后，也沒有絲毫遺憾，心境前所未有安靜平和，只盼著和丫丫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從茶館門前過，阮芽必須要進(jìn)去坐一坐，她愛熱鬧，不管故事好不好聽，進(jìn)去先嗑兩盤瓜子。

    銜玉牽著她要往角落里坐，阮芽一看就知道沒好事，兩個人站在門口拉拉扯扯，孩子一樣斗了半天嘴，結(jié)果好位置全被占了，只剩下角落那張桌，阮芽氣呼呼坐下。

    銜玉得逞偷笑一下，等到先生拍了驚堂木，諸位看客目光齊聚臺上時(shí)，她還是垮著個臉，銜玉把她往墻角一摁，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就知道這個人沒安好心！

    “放開！”她低聲警告。

    “不?！便曈袷挚墼谒笱瑑蓚€人貼得很近，他壞笑，“你叫呀，把人叫來，他們就看見你被我按在這里親。”

    阮芽被他的不要臉折服了，“你怎么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