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走出大雜院 第46節(jié)
顧舜華瞬間沒音了。 任競年兩手捧著她的臉,在黑暗中直視著她,不讓她逃離:“你回去后,看著我的眼神,為什么那么陌生,就像看著一個你完全不認(rèn)識的人?” 任競年永遠(yuǎn)不會說,那一刻,顧舜華的眼神像刀子,刺進(jìn)了他心里。 他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顧舜華咬著唇,掙扎著想逃離他的視線,可是他的手力氣太大,按住她,不讓她逃。 任競年:“舜華,到底為什么,你必須告訴我。我一直在爭取機會,那么努力爭取機會,哪怕來不了北京,也想距離你近一點,現(xiàn)在我終于做到了,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可以復(fù)婚了。可是你為什么那么看我,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顧舜華一下子又哭了:“你為什么非要問我這個,我不想說行嗎?” 她哭得很難受,這讓他心疼起來。 可他還是道:“是不是和你表妹有關(guān)系?陳璐說什么了?她怎么了?還是你誤會什么了?” 然而顧舜華就是不想說,她不想說破那個猶如詛咒一樣的劇情,甚至冥冥之中,她也害怕,當(dāng)一個人知道自己和一個女人將是宿命中的夫妻,這會不會反而對他造成奇異的作用,是不是反而因為“這個世界既定的劇情發(fā)展”的宿命一般的因果,對陳璐有了異樣的感覺? 她下意識想將任競年和陳璐隔離,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一點關(guān)系沒有才好呢! 她忍不住道:“我不想提她,不想提她,和她什么關(guān)系!她算什么,憑什么影響我的人生!” 任競年看她情緒不好,只好讓步:“那我不問了,我不問了,好了,別生氣了?!?/br> 顧舜華趴在他胸膛上,嗚嗚地悶聲哭了一會兒,最后抹抹淚,小聲說:“你過來北京,要記住幾件事,不然我就生氣了。” 任競年:“什么?你說?!?/br> 顧舜華:“反正你不許和我表妹陳璐說話,不許搭理她,要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不許對她笑,凡是和她有關(guān)的事,你都得先告訴我,你要把她當(dāng)成一坨牛糞一樣避著?!?/br> 任競年:“好?!?/br> 顧舜華:“你答應(yīng)了?那你以后不會搭理她是吧?” 任競年:“她不是一坨牛糞嗎?我干嘛搭理牛糞?” 顧舜華這才破涕為笑,她埋在任競年懷里,在他貼身的秋衣上蹭了蹭,把自己眼淚蹭差不多了,這才說:“你記住了,咱們好好過日子,等你去廊坊辦了介紹信,就去辦復(fù)婚手續(xù)!” 她發(fā)現(xiàn),他一來,她就變成了一個小孩,撒嬌賣乖的。 太傻了。 第34章 磨剪子嘞戧菜刀 這一晚顧舜華睡得格外踏實,是她自從醒悟到了一切后最踏實溫暖的一個夜晚。 第二天是破五,就是初五,北京一向有趕窮的習(xí)俗,天沒亮鞭炮啪啪響,就是大柵欄的那些商家,也都開始放炮了。 鞭炮聲一早上沒消停,顧舜華睡不著,只能早早起來了,起來后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倒不至于疼,就是哪里有些酸脹。 顧舜華給兩個孩子穿衣服,扎小辮,邊忙著,邊斜看了一眼任競年:“我脖子疼,都是你咯的?!?/br> 任競年:“我胳膊好像也有點酸。” 顧舜華想想,臉上有些紅:“以后睡覺時候離遠(yuǎn)點!” 其實想想也好笑,充什么寶寶啊,還要人抱著睡覺,結(jié)果可好,脖子酸了吧? 任競年擰擰眉,沒吭聲。 一早起來就得洗漱了,伺候兩個孩子洗臉?biāo)⒀?,自己也刷牙,等一切都忙乎差不多了,陳翠月已?jīng)準(zhǔn)備好了餃子:“還有幾樣小菜,嘗嘗味道怎么樣,看看競年吃得慣嗎?” 顧舜華:“倒也沒什么喝不慣的,有吃的就行?!?/br> 任競年也道:“早聽舜華說伯父伯母好手藝,正想嘗嘗。” 這時候,兩個孩子穿得簇新,打扮齊整了,跑出院子里撿炮皮了,顧舜華見了,便叮囑:“小心點,別往跟前湊。” 顧躍華也剛洗漱好,見到這個,忙說:“我去看著他們,這可得小心點?!?/br> 小孩子們愛跟在放鞭炮的屁股后頭撿炮皮,就是那些沒炸響的啞炮,前幾年有個孩子剛撿起來鞭炮,那鞭炮就炸了,把手指頭都炸掉了,所以顧躍華格外上心。 這邊陳翠月拎起來馬桶就要去倒,兩大桶呢,里面也有今天洗漱后用過的水,挺沉的。 顧舜華見了:“媽,我去倒吧?!?/br> 說話間,她就見任競年給自己使了一個眼色。 那眼神有些特別,不過顧舜華看懂了。 他想去廁所了。 夜晚大雜院都是用尿桶,現(xiàn)在他肯定不好意思用。 說起來一個大男人也不容易,初來乍到的,為了上廁所的事還得拼命給自己使眼色。 顧舜華心里暗笑,不過還是努力忍住了,對她媽說:“媽,正好我和競年要去官茅房,這個我們倒了就行了?!?/br> 陳翠月一聽,也是心領(lǐng)神會,放下了。 于是顧舜華便領(lǐng)著任競年,一人拎著一個桶出去。 一出去,外面冷風(fēng)吹過來,帶了摻著鞭炮硫磺味的涼氣進(jìn)了嗓子眼,顧舜華輕咳了聲,小聲叮囑:“機靈點?!?/br> 任競年倒是聽話:“我盡量。” 顧舜華還想多叮囑兩句,誰知道大雜院里街坊已經(jīng)探頭過來了。 大家顯然都好奇得很,昨晚上就聽說了,聽說舜華那個離婚的女婿來了,可長什么樣,到底是什么人,也沒幾個人瞧見,都納悶?zāi)亍?/br> 現(xiàn)在看到,可不得瞧個夠本。 眼里看著,嘴上也沒閑著,都笑著打招呼:“這是孩子爸爸吧?瞧這大高個兒,長得可真精神!” 也有人老家用沒牙的嘴笑:“尖果兒找尖孫兒,般配?!?/br> 任競年顯然聽不懂,不過也大概明白,忙笑著和對方打招呼,顧舜華也趕緊給他介紹,這是間壁兒霍嬸,那是對面呂奶奶,還有這個,這是我以前和你提過的佟奶奶。 佟奶奶打量了任競年好幾眼,最后自然滿意:“瞧著就正派?!?/br> 勇子骨朵兒幾個也出來了,笑著打了招呼,調(diào)侃了幾句:“我們舜華可是好姑娘!” 等打了一圈招呼,總算走出了大雜院。 任競年略松了口氣,不過還是納悶:“尖果兒尖孫兒是什么意思?” 顧舜華笑:“尖果兒蜜果兒是姑娘長得好看,尖孫兒就是男的英俊,反正就是這么一個音,你就知道這是夸你就行了?!?/br> 任競年:“覺得我英???那挺好的?!?/br> 顧舜華聽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不過還是解釋道:“反正大雜院里就這樣,局促,一抬眼就是鄰居,誰家動靜都聽得門兒清,我從小就住這里,習(xí)慣了,大家伙除了個別的,大部分都挺好的,相互幫襯著?!?/br> 任競年點頭。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jīng)到了官茅房,顧舜華給他指了指,這里男廁,那個女廁,任競年便提著尿桶進(jìn)去男廁倒了。 顧舜華嫌味兒不好聞,便說:“我旁邊站站,你自己等會兒出來?!?/br> 里面任競年:“好?!?/br> 顧舜華便快走幾步,走到了旁邊的槐樹下,涼風(fēng)一吹,這才好受多了。 恰好這個時候過來一個磨剪子磨菜刀的,拎著一串兒鐵片,掂出清脆的聲兒,嘴里喊著“磨剪子嘞戧菜刀”,年邁老人那特有的蒼老顫聲便在胡同里回蕩開來,高亢悠揚。 顧舜華看著這老爺子走得嘿嘍兒帶喘的,駝著一個背,想著大過年的還出來,估計日子不好過,記起自家的剪刀菜刀也可以磨磨了,便過去搭話,讓他幫著磨磨刀。 誰知道這邊顧舜華剛招呼了老爺子進(jìn)院子,那邊陳璐過來了。 她其實是聽說顧舜華昨晚上提了一堆的好東西,甚至還有茅臺酒,想打探打探到底怎么回事。 顧舜華撲騰得太厲害了,她在蘇建平那里使下的楦兒到現(xiàn)在也沒什么用,這讓她有些一籌莫展,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也害怕這個世界的劇情距離她的設(shè)定越來越遠(yuǎn),到時候,萬一任競年也跟著飛了,那你說她圖個什么,難道圖這里的官茅房味道特別好嗎? 她覺得自己得先試探試探,甚至于,自己也許可以使出一些招來,試探試探顧舜華的斤兩。 到底是什么改變了顧舜華,讓她脫離了劇情的控制。 正這么想著,她一抬頭,就見那邊走過來一個男人,穿著綠軍裝,在這冬天的老胡同,格外惹眼。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一眼之后,整個人便怔在那里了。 遠(yuǎn)處哪家鋪子的鞭炮在噼里啪啦,清冷的空氣中飄著過年特有的硫磺味兒,旁邊只殘留了枯葉的老槐樹上不知道被誰家孩子扔了一片彩色玻璃塑料的糖紙,就那么被風(fēng)吹得撲簌作響。 她在這蕭瑟冰冷的冬日里,在老槐樹伸展出來的光禿枝椏下,就這么看到了任競年。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穿著筆挺的綠色軍裝,站在青灰色調(diào)的老胡同前,安靜地望著自己。 陳璐心砰砰直跳。 這一刻她幾乎手足無措,她想起來那時候在電梯里,任競年對自己的那個笑,她臉紅耳赤,她兩腿無力,她不知道該怎么呼吸了。 與此同時,興奮和激動瞬間將她淹沒了。 對,沒錯,就是這樣了。 這就是她曾經(jīng)寫過的,這么一個胡同,這么一個冬日,他被顧舜華無情地羞辱并趕出家門,帶著兩個孩子無處安身,自己出現(xiàn)在他身邊,溫柔地?fù)嵛克?/br> 所以—— 劇情變了樣,但終于啟動了?一切都要開始了? 屬于她的愛情啊! 陳璐咬著唇,拼命壓抑下心口的澎湃,終于開口,聲音嬌羞:“姐夫。” 任競年面無表情地看著陳璐。 他覺得很不對勁。 昨晚上,顧舜華說的那番話還在他心里,他想不明白陳璐到底怎么了,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蘋果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給了陳璐一個削過的蘋果。 但是顧舜華看著自己陌生的眼神,以及昨晚上她那么委屈地哭,任競年下意識覺得,和那個蘋果有關(guān),和陳璐有關(guān)。 即使顧舜華不說,他心里也已經(jīng)起了反感。 特別是現(xiàn)在,那語氣,那聲調(diào),那看著自己的眼神。 任競年沉默地收回目光,微微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