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走出大雜院 第23節(jié)
喬秀雅見她這么說,笑著撩起眼皮子,心想這不是正好,她話都到這里了,自己當(dāng)著大家伙面一提,看她好意思說什么! 她笑著就要張口,可誰知道,這時候就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各位叔叔阿姨,我有個事想和大家提一下?!?/br> 喬秀雅到嘴的話只好暫時停了,擰著眉看向顧舜華。 顧舜華笑著說:“大家伙都過來一下,有一件大好事,咱們好好商量下?!?/br> 喬秀雅面上依然帶著一點笑,只是那笑里有了嘲諷的意思。 大好事? 孤兒寡母的,一個女人拉扯兩個孩子,窮得叮當(dāng)響,要什么沒什么,她能有什么大好事? 不過喬秀雅沒提,反而故意說:“瞧這口氣,這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天上要掉餡餅了呢!” 顧舜華聽出來這里面嘲諷的意思,便笑著說:“餡餅沒有,不過我這里有一些煤,是運(yùn)過來打算自己燒的,我估摸著還能剩點,到時候給大家分分?!?/br> 煤? 大家乍一聽這個,都以為聽錯了,煤?給大家分?哪來的煤? 喬秀雅更是噗嗤一聲笑了:“喲,舜華哪,我看你臉兒也不黑,敢情還開上煤廠了!您可真會給我們逗悶子!” 陳翠月皺起了眉頭:“舜華,你這是說什么胡話呢,咱家才幾個煤球,自從你和孩子回來,我怕孩子凍著,天天都不敢斷,眼看著咱家煤球都快不夠了,我正愁呢!” 旁邊霍嬸也跟著道:“舜華這是怎么了?” 顧舜華其實早料到了,大家肯定都不信,不過高俊的車已經(jīng)發(fā)了,明天就能到首都,她也沒法耽誤了,必須和大家伙說好,然后組織人馬找排子車板車過去準(zhǔn)備拉煤去。 要不然一噸的煤,她肯定運(yùn)不過來! 她看那本書,知道以后世道會發(fā)生大變化,什么都可以賣,但現(xiàn)在還不行。 現(xiàn)在政策還不明朗,她這一噸煤也沒法賣,只能是給關(guān)系親近的分分,落一個人情。 當(dāng)下便道:“媽,我是說真的,我可不是逗著大家玩兒,最近首都的煤緊張,大同煤和陽泉煤都快供不上了,所以緊急從內(nèi)蒙調(diào)煤,內(nèi)蒙的煤分好多批運(yùn)過來,我內(nèi)蒙礦井上的朋友這次率領(lǐng)一個車隊給首都送煤,送的時候,順便給我們運(yùn)過來一噸,錢已經(jīng)交好了,明天就到豐臺車站,人家因為身上有任務(wù),沒法給我們送到家門口,需要我們自己想辦法去豐臺卸貨拉煤。” 顧舜華說完這一番話,大家都呆了呆,一下子明白,這不是說漂亮話逗悶子,這是真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顧舜華問題,你朋友干嘛的,運(yùn)來的什么煤啊,什么時候到啊,問什么都有,顧舜華便給大家解答著,這個時候,大雜院人不少了聽說了消息,幾乎全都圍過來了。 這個時候天其實已經(jīng)晚了,外面挺冷的,可大家都顧不上了,全都圍著問煤的事。 顧舜華和大家講了一番后,最后提議大院子里出兩個人來幫她一起負(fù)責(zé)這件事,怎么去接煤,接回來后怎么把煤塊做成煤球,這些都可以商量一下。 要不然男女老幼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事情也辦不好。 大家一聽自然是同意,于是很快,選出來一個潘爺,潘爺是院子里的爺兒,自然沒得說,誰都得服氣,再沒別的說的了,另外選了一個霍老六,霍老六是勇子的爸,造紙廠的,做人踏實講義氣。 選出來這兩個人,大家都服氣,紛紛表示就聽你們指揮,需要什么說一聲,盡量去拉煤。 就這么鬧鬧哄哄地商量著接煤的事,喬秀雅旁觀了這一出,真是傻眼了,想著自己那還沒說出的話,一直想找機(jī)會提,但沒機(jī)會??! 好不容易現(xiàn)在大家商量完了,她就想我提提這事吧,便笑著道:“趁著今天人挺齊——” 誰知道她話說到一半,就聽佟奶奶朗聲道:“我說大家伙啊,咱們舜華可真是好心,回來后看咱們煤不夠用的,就這么要給咱分煤,舜華這孩子仗義,沒得說??!” 大家其實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只是沒來得及說,聽佟奶奶這么一提,自然全都贊成。 喬秀雅的話就這么被憋肚子里了,她訕訕地看了看大家伙,呵呵了聲,先回屋去了。 白瞎了她那個點心渣子的機(jī)會,就這么錯過了提這事的好時候! ********* 大雜院里就是這點好,十幾戶人家,三教九流的,做什么的沒有,老街坊老鄰居,想要什么你打聲招呼就是。 顧舜華吃了晚飯時候,就見潘爺和霍老六已經(jīng)過來了,這一會兒工夫,他們竟然聯(lián)系好了兩輛騾子車。 這兩輛騾子車是副食分貨站的。區(qū)副食公司的副食品存放在分貨站,由騾子車負(fù)責(zé)將副食品拉過去分給各合作社。平時分貨站的騾子車都會經(jīng)過胡同,遇到年齡差不多的老人家就會扯扯閑篇兒,一來二去大家也都很熟,霍老六許了人家二十個煤球,人家?guī)椭@一趟,車把式都是現(xiàn)成的。 顧舜華一聽這自然好,省事了,于是又商量了到時候煤來了放哪兒,去哪兒運(yùn)黃土,怎么把煤塊子碾成煤面做成煤球,這些都是cao心事,但大家伙兒一起想辦法,事情就是好解決,這么一晚上時間,串了幾家門,事情也就成了。 這其中難免有幾家話里話外透出個意思,到時候按照公家煤廠價格再加一點給顧舜華錢,畢竟不能白要。 =大家心里都跟明鏡兒似的,煤球不好買,這都是定量的,買煤球其實不是錢的事,沒那本事,給再多錢也買不到??! 對此,顧舜華直接說,一噸煤也就是二十三塊錢,如果能做出來一千個煤球,一個煤球兩分三,到時候每家分五十個煤球,也就是一塊一毛五。 “我肯定不可能掙大家的錢,我自己弄一批煤球,順帶多余的給大家分分,到時候車把式幫咱忙,咱就給人家煤球,黃土什么的,咱自己去拉,里面的消耗也算進(jìn)去,按照煤球算,反正這人情錢算到里面了。多了一分錢,我都不會拿。” 她把這話撂這兒,也是怕萬一出什么幺蛾子。 顧舜華其實想過,以后如果能行得通,這買賣不是不能做,但不是現(xiàn)在,一則是頭一遭,主要是做個人情來蓋房子,二則現(xiàn)在的風(fēng)向還不明朗,她得提防著那些看不慣的人拿她做筏子去舉報。 顧舜華把這話說得明明白白,大家也都拍手稱好,只說顧舜華這事真成了,幫了大家伙大忙! 顧舜華自己私底下算算賬,其實也挺滿意的,她算過了,如果一家五十個煤球,還能剩下二百個,到時候給王新瑞家五十個,再看看別的合適的,送出去做個人情,以后萬一有個什么事求到人家頭上,也好張口,畢竟有來有往才好,不然總求人家辦事,自己心里也不落忍。 她心里這么算著,手上也沒閑著,把兩孩子貼身的秋衣秋褲洗了洗,又給兩個孩子燒水洗腳。 顧躍華樂顛顛的,像一只猴子樣圍著顧舜華轉(zhuǎn):“姐,剛才說好了,我明天也要跟著車把式去接煤!” 他覺得這是一樁大事。 年輕嘛,下鄉(xiāng)他沒趕上,一直窩在這四九城里,滿腔熱血,恨不得天掉下一個窟窿讓他去補(bǔ)一補(bǔ)呢。 現(xiàn)在能去拉煤,他覺得比他在煤廠搬煤球強(qiáng)。 顧舜華看他那傻樣子,好笑,又有些無奈,今天潘爺選幾個年輕的,選了勇子,顧躍華,還有大院里的其它幾個,都是力氣大的,到時候負(fù)責(zé)運(yùn)媒,還選了骨朵兒和寧亞,去幫忙看著,做邊角沿的活兒。 她想了想:“躍華,你不是覺得搬煤球沒意思嗎?” 顧躍華:“給公家搬煤球沒意思,給咱大院里搬煤,我覺得有意思!” 顧舜華便笑了笑:“你以后什么打算?” 顧躍華不圍著顧舜華轉(zhuǎn)了,他躺在床上,兩只手枕在腦后頭,兩只腳翹起來,逗著兩個娃兒玩兒,讓他們把他大長腿當(dāng)滑梯。 聽到這話,他捏了捏滿滿的小臉蛋問:“打算?那是什么,能吃嗎?” 顧舜華無奈地笑嘆了聲:“不是小孩子了,趕明兒咱媽得讓你相親了,你好歹多想想!” 顧躍華:“姐,想那個有什么用!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顧舜華卻嚴(yán)肅起來:“現(xiàn)在放開高考了,你考慮過參加高考上大學(xué)嗎?” 其實今天買書的時候,顧舜華就想這個問題了。 她當(dāng)時初中畢業(yè)就下鄉(xiāng)了,沒機(jī)會上高中,下鄉(xiāng)八年,初中的一些知識都不太記得了,想重新?lián)旎貋碚n本很難,況且她還要照顧兩個孩子。 所以她想著,自己不可能擠高考這個獨木橋了,但以后工作了,條件好一些,可以上夜校,上電大,或者參加成人高考,不在乎是什么性質(zhì)的大學(xué),反正努力學(xué)習(xí)提高自己的知識和見識,學(xué)到了是自己的。 至于任競年,他雖然只比自己大一歲,但是他上學(xué)早,又跳過級,當(dāng)時十六歲過去內(nèi)蒙兵團(tuán)的時候已經(jīng)高中畢業(yè)了,基礎(chǔ)好,現(xiàn)在考大學(xué)相對容易。 顧躍華呢,他比自己小兩歲,幸運(yùn)地沒有下鄉(xiāng),也上完了高中,放下書本的時間短,那些知識還記得,他現(xiàn)在參加高考,還是有希望的。 這兩天,晚上睡不著,顧舜華還是回想起那本書中,自己和嚴(yán)崇禮離婚,一無所有又生著病的時候,自己這沒什么本事的傻弟弟是怎么想盡辦法給自己籌錢治病,他求爺爺告奶奶,他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桀驁不馴,被磨去了一切棱角,他在工地上當(dāng)苦力把肩膀磨得血rou模糊都一聲不吭。 她怎么忍心??! 這么一個沒什么本事卻讓人心疼的弟弟,她想讓他以后的前途好一些,日子過好一些。 可誰知道,顧躍華卻是聽都沒聽進(jìn)去:“姐,你想什么呢,高考多難啊,我肯定考不上,白費功夫!” 顧舜華一聽,便板下臉來了:“你不試試你怎么知道?你看看你整天介吊兒郎當(dāng)?shù)?,都二十多歲大小伙子了你像什么樣?你好歹上了高中,上了高中你參加一下高考怎么了?我要不是沒上高中,我現(xiàn)在也報名試試去上大學(xué)!” 顧躍華驚訝地看了一眼顧舜華。有些摸不著頭腦:“姐,你怎么發(fā)這么大火?” 顧舜華起身過去前屋:“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想豁出去試試高考,還是窩家里當(dāng)一輩子大爺!” 顧躍華怔怔地看著顧舜華離開,卻不成想,滿滿正從他腳踝上往下滑,猛地一下,直接砸下來。 “嗷——”的一聲慘叫,顧躍華眼淚都下來了。 這小家伙砸胸口,可真疼! 顧舜華聽到了外屋的慘叫,不過沒理會,反正不是她兒子她閨女的叫,這傻弟弟,活該讓他疼一疼,正好清醒下腦子。 過去外屋,陳翠月正好拎著一箱子臟土要去倒。 臟土其實就是垃圾,大多是爐灰渣子,胡同里老規(guī)矩,這都是要當(dāng)天倒的,不能過夜。 顧舜華上前直接接了:“我去倒吧。” 陳翠月也就讓她去倒了,不過卻道:“那個煤球,你可得算計著,給你舅留著點?!?/br> 顧舜華:“媽,這個到時候再說吧,我得先顧我房子的事,這是人情,煤球換大家簽字?!?/br> 陳翠月:“怎么,你舅就不是人情了?” 顧舜華卻很漠然:“我舅那里,是他們欠我人情啊,那就讓他們替我蓋房子吧!” 陳翠月:“啊?” 顧舜華沒理會,拎著臟土直接出門了。 ***** 第二天起得早,陳翠月又念叨了一番,說不給自己娘家煤球,她就把自家煤球給娘家,顧全福黑著臉,最后來了一句“不想過日子就隨你”,倒是把陳翠月給將了一軍,耷拉著臉去上班了。 至于說好了要去拉煤的,自然沒去上班,先過去找了兩位車把式,趕著騾子車,過去豐臺了。 顧舜華照例把兩個孩子托付給佟奶奶,自己跟著過去。 大院里幾個不上班的,都跑過去了合作社,大家雖然惦記著煤塊的事,不過也沒忘記合作社的點心渣子,都跑過去買。 誰知道去了后,排了一大溜兒的隊,沒到跟前呢,人家就說沒了。 至于什么時候有,誰知道,等著吧! 大家自然失望,說這是什么消息,不知道多少人知道的消息呢,白折騰了! 喬秀雅收拾好了,順了順自己燙卷了的頭發(fā),正要出門,看這樣,白了白眼,淡淡地說:“還不是昨天大家伙絮叨著煤塊的事,耽誤了,要不然哪至于買不到!” 她這話,霍嬸聽到耳朵里,都?xì)庑α耍骸斑@哪跟哪啊,不是一檔事!” 喬秀雅心煩,也覺得沒面子,再想起給區(qū)副食領(lǐng)導(dǎo)介紹對象的事,更覺得沒意思,憋著難受,一低頭走了。 顧舜華和大家伙浩浩蕩蕩地過去了豐臺,大家伙打聽清楚了,知道一般運(yùn)煤的大卡車會從這邊過,便精神起來,東張西望的,盼著大卡車過來。 可盼啊盼的,根本沒個人影,大家便分析著,估計人家是晚一些時候到,只說今天到,可沒說一早就到。 誰知道就這么等到了晃黑時候,眼看著上班的都已經(jīng)下班了,自行車人流穿梭而過,還沒見車影。 大家便有些擔(dān)心了,問顧舜華沒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