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靳虞握著屏幕碎裂的手機(jī)，蹙了下眉：“當(dāng)時那輛車車速太快，那個小孩怎么樣？”

    陸嘉鈺：“被家長領(lǐng)回去了?！?/br>
    尤靳虞在去機(jī)場的路上救了個闖紅燈的小孩，剛抱到路邊，后面開來一輛摩托，躲避不及，雖然車主及時剎車，還是把他帶倒了，摔在臺階上，腦袋嗑了一下。

    “你不喜歡醫(yī)院？”尤靳虞看了眼把自己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男人，“讓護(hù)士給你找個呼吸機(jī)？”

    陸嘉鈺：“別煩?！?/br>
    少年喝了口水，平靜道：“外婆的事你早知道了吧?！?/br>
    陸嘉鈺嗤笑：“知道又能怎么樣？況且她根本不打算讓我知道，那我就裝不知道?！?/br>
    “我可以幫你?！?/br>
    他掀開眼皮子：“怎么幫？”

    “外婆想撮合斯昀哥和我姐?！庇冉菘陀^道，“他各方面不比你差，甚至比你優(yōu)秀，但性子太冷。我姐對他也沒興趣?！?/br>
    “？”

    “小鬼，找醫(yī)生給你看看眼睛?！?/br>
    陸嘉鈺聽了不太爽，除了最后一句，每一句都讓他心情煩躁。一想到那晚，他們在庭院里看月亮，他抑制不住心里的郁氣。

    尤靳虞：“我想過了……”

    “過陣子再說。”陸嘉鈺打斷他，淡聲道，“這次是因?yàn)橥馄?，下一次就有可能是因?yàn)閯e人。歸根到底，是我做的不夠。”

    “所以她放棄我。”

    尤靳虞詫異道：“你還挺清楚?！?/br>
    “……”

    cao，煩死這小鬼了。

    陸嘉鈺找人給尤靳虞買了晚飯，自個兒出門接尤堇薇去了。

    -

    洛京機(jī)場。

    尤堇薇剛下飛機(jī)，陸嘉鈺的助理迎面走來。

    他快速道：“您弟弟醒了，沒有大礙，剛轉(zhuǎn)到住院部。他為了救一個闖紅燈的小孩受的傷。陸總馬上到了，這個點(diǎn)路上有點(diǎn)賭，您餓不餓？”

    她著急地問：“傷到哪里了？”

    助理詳細(xì)地解釋了尤靳虞的病情和醫(yī)生說的話，看她放松下來，他也松了口氣，這位尤小姐現(xiàn)在比陸總還金貴，陸清遠(yuǎn)和陸正明都三天兩頭拐著彎來問，他不敢出半點(diǎn)差池。

    尤堇薇認(rèn)真道：“謝謝你?！?/br>
    兩人剛走到出口，跑車一個急剎，停在跟前。

    尤堇薇止住腳步，怔然地看著男人從車上下來，大步走向她，他停在她面前，下意識伸出手，又收了回去。

    “那小鬼沒事，他……”

    陸嘉鈺倏地止住話。

    他被重重撞了一下。

    她撲進(jìn)了他懷里，身體顫抖。

    陸嘉鈺低下頭，雙手緊緊擁住過于纖瘦的她，低聲道：“沒事了，我在這兒，我?guī)闳ヒ娝！?/br>
    尤堇薇抬頭看他。

    一雙杏眼淚蒙蒙的，委屈又害怕。

    陸嘉鈺再冷硬的心腸，都要融在她的眼睛里。

    他摸摸她的腦袋，耐著性子哄：“害怕就哭出來，別忍著。和我分手不哭，害怕也不哭，叫你悶葫蘆，真成悶葫蘆了？”

    尤堇薇靠著溫暖有力的胸膛。

    淚像急雨一樣往下落，被人擁抱和珍視的感覺，讓她這陣子郁結(jié)于心的情緒瞬間爆發(fā)出來。

    起先是很低的啜泣聲，而后像抑制不住一般，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哭出了聲，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要把二十幾年的眼淚都流光。

    “我什么都做不對?！?/br>
    “不能討mama喜歡，讓外婆cao心，照顧不好弟弟。嗚嗚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br>
    “我什么都沒為你做?！?/br>
    甚至無法留下他。

    她哭得聲嘶力竭，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尤堇薇從來沒說過，她多舍不得陸嘉鈺，每個驚醒的夜晚，她似乎都能感覺的他的吻。

    他很喜歡親她，親親頭發(fā)，親親額頭。

    每一處都?xì)埩糁臏囟取?/br>
    她從來沒說過——

    陸嘉鈺在的夜晚，沒有黑暗。

    -

    住院部門口。

    車?yán)?，陸嘉鈺看著照鏡子的尤堇薇。

    她哭得太兇，眼睛和嘴唇都哭腫了，在車?yán)镬o了一路，現(xiàn)在看起來好了一點(diǎn)，但也只有一點(diǎn)。

    “好了？”

    他沒笑她。

    尤堇薇耳根發(fā)燙，她從小到大就沒這么哭過，還是在公眾場合，還好別人都不認(rèn)識她。

    “對不起。”她小聲道，“把你衣服弄臟了?！?/br>
    陸嘉鈺瞥了眼胸口的水漬，不在意道：“小事兒。進(jìn)去吧，那小鬼在等你。你那個閨蜜也在，我先回去了?！?/br>
    尤堇薇緊抿著唇，沒應(yīng)聲。

    “……我留這兒？”

    陸嘉鈺琢磨著問。

    她用紅通通的眼睛看了他片刻，忽然下了車。沒說讓他留，也沒說不讓他留，但陸嘉鈺懂她的未盡之語。

    她想他留下來。

    至少今晚是。

    陸嘉鈺在車?yán)锏攘艘魂?，算著時間等他們姐弟倆說完話，看了眼車窗外碩大的急診兩個字。

    行吧，她是他祖宗。

    她說什么是什么。

    半小時后，陸嘉鈺拎著水果進(jìn)門。

    尤堇薇正坐在病床邊，看起來情緒穩(wěn)定，輕聲細(xì)語地和尤靳虞說著話，陶映冉在邊上嘰嘰喳喳，陳言深不在。

    “陳言深呢？”

    他隨手放下水果。

    陶映冉一副習(xí)慣了的語氣：“手術(shù)去了?！?/br>
    陸嘉鈺點(diǎn)點(diǎn)頭，沒湊上去說話，自個兒在窗邊找了個位置，戴上口罩，安安靜靜地玩手機(jī)，就當(dāng)自己不存在。

    十一點(diǎn)，尤靳虞在藥物的作用下睡去。

    尤堇薇送陶映冉出門，再回來時，下意識看向縮在沙發(fā)上的陸嘉鈺。他大半張面容被口罩擋住，露出一雙鋒利不耐的眉眼。

    她想起來，他不喜歡醫(yī)院。

    平時連藥都不肯吃。

    “……今天謝謝你。”尤堇薇在他身側(cè)坐下，捋過滑至臉側(cè)的發(fā)，手指不安地?cái)囋谝黄?，“我有點(diǎn)失控?！?/br>
    陸嘉鈺收了手機(jī)，看她一眼：“不用對我說謝。是不是餓了？我陪你出去吃點(diǎn)兒，我讓助理來看著?！?/br>
    尤堇薇看向他，眼睛還泛著紅。

    她小聲問：“你是不是也沒吃？”

    陸嘉鈺側(cè)頭一笑，隨口道：“吃不吃都一樣。想吃什么？”

    尤堇薇：“什么都行?！?/br>
    -

    沿著落日大道一路向西，海風(fēng)帶著夏日的熱意。

    從車窗看出去，隨處可見疾馳的小摩托車，年輕男女們擁抱在一起，雙手張開迎接晚風(fēng)，一路都是笑聲。

    尤堇薇趴在車窗邊，呆呆地望著暗中的海。

    懸在空中的心臟慢慢落了地。

    她自己都不想不明白，為什么當(dāng)時第一時間把電話打給了陸嘉鈺，仿佛她知道，他永遠(yuǎn)不會不管她。

    可他會嗎？

    “陸嘉鈺?！?/br>
    她低聲喊他的名字。

    陸嘉鈺“嗯”了聲，用余光看了眼她的背影，問：“不想去海邊？我查了天氣，晚上能看到星星?！?/br>
    她靜了片刻，忽然轉(zhuǎn)過頭來。

    瑩潤的眼像含了一層霧。

    她問：“你會有別的女人嗎？”

    陸嘉鈺一頓，倏地笑了，嗓音壓得很低：“簇簇，你說分手，我應(yīng)了?，F(xiàn)在問我會不會有別的女人，這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