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堇薇溫聲道：“最近比較忙，新做的盆栽很復雜，需要很多時間和精力。不知道你要來，家里沒有菜，我們出去吃？”

    尤靳虞：“在家隨便吃點就行。”

    尤堇薇問：“等多久了？不是有鑰匙嗎，下次進去等。”

    尤靳虞自然道：“想在外面等。”

    尤堇薇了解弟弟，知道他向來說一不二，便也沒多說，兩人朝著小院子走去，一同進了家門。

    不遠處，秦念芙悄悄探出頭來。

    她咬唇看著哥哥進了別人家的院子，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半晌，她拿出手機給秦晚玉打了個電話。

    尤堇薇的住處是個單層小院，左右兩間房連在一起，中間一個院子，一側(cè)墻，一扇門，結(jié)構(gòu)再簡單不過。

    推門進去，院子擺滿了花。

    尤堇薇看著尤靳虞放好自行車，輕聲道：“要高考了，這幾個月還住學校嗎？家里條件好，回家住吧?！?/br>
    尤靳虞看她一眼，說：“我想和你住?！?/br>
    尤堇薇笑了一下：“上個月還覺得你長大了，現(xiàn)在看我們阿虞還是小朋友。mama……mama她應(yīng)該不會讓你住在這里?！?/br>
    尤靳虞沒接話，轉(zhuǎn)而問：“你和陸嘉鈺怎么樣？”

    尤堇薇一怔，被弟弟這么直白問感情問題她有點不好意思，借著開門這會兒，含糊著道：“就這樣，他很忙?！?/br>
    她匆匆避開這個話題，立即溜去了廚房。

    尤靳虞看著她躲開，放下書包，開始檢查門窗、電器還有燈泡。她一個人住在這里，總會有不方便的地方。

    尤堇薇端著炸醬面出來的時候，尤靳虞正在換她房間里的燈泡，她見慣了他cao心的模樣，抿唇笑了一下，喊：“阿虞，可以吃飯了。”

    “馬上。”

    他淡聲應(yīng)。

    尤堇薇瞧了一會兒，她弟弟清瘦高挑，模樣也生得俊，正是少年氣十足的年紀，脾氣卻古怪，悶悶的像個小冰塊，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人喜歡。

    狹小的客廳里擺了張小桌，邊上兩把凳子。

    兩人像小時候一樣挨在一起吃飯，桌上除了炸醬面，還有幾條炸小魚和一碗蛋羹。

    尤堇薇道：“下次來提前和我說，你還在長身體?！?/br>
    尤靳虞“嗯”了聲。

    在尤堇薇面前他總是很乖，小時候的尤靳虞很難管教，秦晚玉和尤森都管不了他，更何況別人。他只聽jiejie的話。

    尤靳虞隨口問起：“房間里的梳妝臺新買的？不像你現(xiàn)在喜歡的風格，像小時候喜歡的?！?/br>
    尤堇薇：“......”

    正糾結(jié)怎么回答，院門被敲響。

    不輕不重的幾下，沒什么規(guī)律，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起來不是很急，卻持續(xù)著敲。

    尤堇薇一怔，看了眼尤靳虞。

    霧蒙蒙的杏眼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心虛。

    尤靳虞問：“陸嘉鈺？”

    “……”

    尤堇薇：“…我去看看。”

    尤堇薇也不知道這些男人們都是怎么回事，一個個不打聲招呼就跑來，一個比一個隨心所欲，這下好了，也不知道會尷尬成什么樣。

    門打開，暗淡的燈光下人影幢幢。

    尤堇薇還沒看清楚人，他便抬手來抱，按住她柔軟的后頸，輕捏了捏，低頭貼近，作勢要吻下來。

    “…不行?！?/br>
    她忙按住他的唇，不許他親。

    陸嘉鈺掀開眼皮子，略顯倦怠的眼在她慌亂的眉間停留一瞬，嗓音泛著懶：“幾天不見，親都不讓親了？”

    尤堇薇小聲道：“阿虞在?！?/br>
    陸嘉鈺眉心一跳，正想這女人膽大包天，當著他的面就敢說別的男人在，反應(yīng)一會兒想起來是她弟弟。

    “現(xiàn)在的小孩兒都不用上學？”

    他將額間的發(fā)撥至腦后，暫時清醒了點。

    尤堇薇抿唇，去牽他的手，安撫似的捏了捏他的掌心，輕聲問：“幾天沒睡了？小迷說你回去沒時間睡覺，剛躺下就被人喊起來?！?/br>
    陸嘉鈺瞥她一眼，問：“那小孩兒也住這兒？”

    尤堇薇：“…我也不知道?！?/br>
    陸嘉鈺輕嗤一聲，點點她的眉心：“說句滾就把人趕走了，怕什么。那是你弟弟。”

    “……”

    尤堇薇輕咳一聲：“先進去?！?/br>
    本就是單人用的客廳，坐兩個人正好，三個人便略顯擁擠。更不說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尤堇薇慶幸自己面做得足夠多。

    她拿了個大碗給陸嘉鈺盛了面，小聲道：“吃飯。”

    言下之意：你別說話。

    陸嘉鈺沒受過這種委屈，不過這會兒他困得很，懶得和她計較，看了眼那冷淡的少年，自顧自地吃起飯來。

    尤靳虞顧及著尤堇薇，安靜地沒說話。

    直到——

    “嗒”的一聲輕響。

    兩雙筷子同時去夾最后一條炸魚。

    “我的?！?/br>
    少年語氣微冷。

    陸嘉鈺嗓音輕懶，手下力道卻不松，道：“我先夾到的?！?/br>
    尤靳虞：“我姐給我做的?！?/br>
    陸嘉鈺：“桌上三雙筷子，誰都能夾?！?/br>
    “……”

    兩人針尖對麥芒，僵持不下。

    尤堇薇看看左邊，看看右邊，忽然出聲：“…我想吃，你們都松手，再夾爛了?！?/br>
    尤靳虞一頓，移開了手。

    陸嘉鈺卻輕飄飄地看尤堇薇一眼，道：“明天早上我要吃三十條，少一條就讓我親……”

    “陸嘉鈺！”

    尤堇薇惱怒地喊他。

    陸嘉鈺止住話，饒有興致地看了會兒她氣紅小臉的模樣，勾唇一笑，破天荒地沒再逗她。

    吃完飯，尤靳虞去洗碗，尤堇薇去院子里澆花，陸嘉鈺極其自然地躺下了，什么都不做。

    他閉著眼，雙手放在腦后，長腿自然交疊，想著這單人沙發(fā)太小，連腿都放不下。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小也有小的好處，做某些事或許別有一番味道。

    胡同里晚上靜的很，城北毗鄰沙漠，偶爾刮過烈烈的風，呼嘯過后的安靜卻有幾分寂寥之感，仿佛一睜眼就是荒涼的沙漠。

    在這樣的寂靜之下，敲門聲略顯驚擾。

    陸嘉鈺睜開眼，還未起身，尤靳虞已從廚房里出來推門出去，他聽見這個少年說讓尤堇薇往后站，他去開門。

    院門打開，氣氛跌至冰點。

    秦晚玉看著尤靳虞，冷聲道：“和同學去自習室？尤靳虞，你知不知道自己是高三生?！?/br>
    尤靳虞蹙眉：“媽，你不該來這里?！?/br>
    秦晚玉并不打算踏進這里一步，只道：“讓她出來?！?/br>
    尤靳虞看了眼縮在秦晚玉身后的秦念芙，眸光晦澀，半晌，他說：“我姐有名有姓，你這樣很沒禮貌?！?/br>
    秦晚玉氣極反笑：“現(xiàn)在都輪到你教訓我了？”

    尤靳虞正要說話，手忽然被人拉住，尤堇薇將他拉到身后，看向燈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兩人對視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

    尤堇薇記不清多久沒見到mama了，上一次似乎是三年前，尤靳虞高一開學，她去學校時無意間撞見，那時她們沒能說上話。

    尤堇薇張了張唇，喉間干澀。

    她輕聲喊：“mama…”

    “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秦晚玉攥緊拳，眼底有一瞬的動搖。

    尤堇薇指尖蜷縮，掐住掌心。

    她道：“阿虞只是……”

    “尤靳虞，跟我回去?！?/br>
    秦晚玉不再看她，再次打斷她說話。

    陸嘉鈺坐在沙發(fā)上，半支著身子，神情冷漠，眼底隱有戾氣，到底忍住了沒出去，這個場面，他出去就收不了場了。

    不多時，尤靳虞進門來拿書包。

    他垂著頭沒往他的方向看，只低聲說：“哄哄她，別讓她哭?！?/br>
    隨著院門關(guān)上，小院徹底安靜下來。

    輕緩的腳步聲響起，尤堇薇推門進來，神情看不出異樣，只是眼角泛著紅，見他坐著，輕聲問：“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