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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附體記(1-8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4

分卷閱讀64

    早遁去無蹤了,幸虧彎道上無人,尚不至驚駭世人。

    不一時,臨湖道旁的賈府在望,幾人勒馬緩行,正奔門首而去,卻見府門大敞,有人舉牌開道,隨即府內(nèi)車馬徐徐而出。

    我一驚,道:「怎地回事?」

    宋恣低聲道:「好像是娘娘車駕?!?/br>
    那一頭也發(fā)現(xiàn)我們,止住了車馬,賈妃微掀車簾,意似讓我過去。我忙躍下坐騎,近前候話。

    原來,賈府一朝禽畜皆亡,事出詭異,賈妃身邊的隨駕人員為策萬全,齊勸賈妃避開險地,啟駕回宮。娘娘千金之體,即便是親眷,賈府也擔責不起,府中人也一齊勸駕。賈妃雖不愿此時離開賈氏親眷,但拗不過眾人一再促請,也怕自己居停此處反倒礙事,只得暫去。

    賈妃略問了我?guī)拙?,知道我率東府高手來援,甚是欣慰,道:「筠兒,你也須加倍小心,有什么事,讓紅書遞話進宮。」

    我道:「是,姑姑放心?!?/br>
    到賈妃一行重啟車駕,我見紀紅書與與禿鷹駐留不動,不禁失色道:「雀使,娘娘無人護送怎么行?」

    紀紅書目送車駕逶迤而去,低聲笑道:「我們也才到,恰逢娘娘備駕離府,娘娘不放心府上,命我們留府守衛(wèi)。放心罷,本教于宮中值衛(wèi)的隱侍者早已趕來,潛隨其中?!?/br>
    我當即恍然,傳聞玄武教的隱侍者皆為高手,身份非同尋常,有些人的輩分甚至比教中四使還高,我好奇心起,正欲再問幾句,卻聽得一聲:「筠兒!」

    一名面容清瘦、眉宇疏朗的官服男子正朝這邊肅容遠觀,神情若有所思,見我應(yīng)聲回望,他才提著袍角,緩緩走下方才送行時躬立的石砌廊臺,迎了過來。

    第四七章 父子相見

    行得近了,愈發(fā)看清他神清氣秀,目透精明,與賈妃的豐采雍容大相徑庭,多半是遺受了其母胡氏的天賦韻秀和出自寒門的孤峭氣。

    我暗罵了一聲:「去你奶奶的!」無奈之下,躬身叫道:「爹爹!」

    賈似道猝臨內(nèi)變,面上卻未露張皇之色,還算鎮(zhèn)靜,應(yīng)聲點了點頭,峻容生出一絲笑意,道:「筠兒,你氣色很好,我可放心了?!顾X白一露,上前拉住了我的手,目光卻朝我身后看去,我回頭一望,只見東府眾人牽馬在后,皆是默不一語。

    賈似道目色深沉,點了點頭,強笑道:「都請進罷!」

    宋恣咳了一聲,道:「少主,適才騎行,你的玉牌可是掉了?」

    我懷中一摸,揚手拎起:「沒有,在這呢!」

    賈似道面色微變,轉(zhuǎn)身揮臂,喝令仆從牽馬去安置,隨即作勢讓行,道:「請!」伴行至石砌廊臺,略一側(cè)望,候立的龔護院等侍從齊齊轉(zhuǎn)身,隨在賈似道身后,一道入內(nèi)。

    初見賈似道的緊張之感已消無蹤影,我邁步入府,身后東府眾人個個氣宇軒昂,其后的紀紅書與禿鷹,亦隱隱附隨雁合,雖才別幾日,我重新踏入這邊賈府,氣象已全然不同。

    到得前院大廳,紀紅書似乎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吩咐禿鷹,讓他趕回教中,召集雀使門下。禿鷹聽命后,一言不發(fā),便低頭出了廳堂。

    賈似道邀眾落座,這客廳甚闊,面朝大門的廳堂正中,置有五張相連的座椅,兩側(cè)列座更多,座椅間以茶幾相隔。賈似道以主人身份坐于廳堂正中,眾人皆于左首落座,賈似道招呼款客之際,抬頭觸目,與東府數(shù)人硬面碰冷臉,雙方并不洽合,氣氛一時頗感僵硬。入座之時,東府幾人為示尊崇,又將我推到了左邊上首,賈似道看過來一眼,神情愈加不自在。

    不知怎么,我覺得東府幾人似乎有意在我與賈似道間筑設(shè)藩籬,而我呢,私底下何曾愿意與賈似道太過「親近」?自然是欣然樂從。

    紀紅書見狀,未言先笑,扯談一會,才出言相問,賈似道略敘了今早事發(fā)情形。

    舉凡府內(nèi)活物,除人之外,大到馬廄里的騾、馬,小到竹籠里的蟋蟀,無一幸免,連園中池塘里的魚兒,這回也足足實實應(yīng)了那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翻白的魚肚飄滿池塘。

    計論損失,內(nèi)中最值錢倒不是高頭駿馬,而是賈似道早前珍養(yǎng)多年及此回任上搜羅來的異品蟋蟀,當然也還有賈二公子視為寶貝的一些蟋蟀藏品,賈二公子為此暈厥在榻,身不能起。

    提起這個,一直看上去頗為鎮(zhèn)靜的賈似道也不禁漸漸激動,痛心疾首:「促織,世間靈物也!世人無不雅愛珍重之,珍護尚恐不及,怎忍心將之殺害?其行真是歹毒無比,令人發(fā)指!」

    眾人聽了,不由面面相窺。賈似道父子痛失所愛,非此道中人,自是無法感同身受,賈似道指天戳地,猶如死了爹娘似的激憤,不免顯得有些可笑。

    據(jù)紀紅書所言,這番「畜警」,只不過是怨憎會的慣行手法,只怕連怨憎會也想不到,無意中竟對賈氏父子打擊這么大吧?

    強敵在伺,卻為幾只蟋蟀憤慨,紀紅書苦笑道:「賈公,想來你們尚不知那仇敵來歷?」

    賈似道見問,微微一怔,道:「全真眾道友,刻下正在追查,一會便知!」

    語氣之中,顯是對全真教道士極有信心。

    東府幾人與紀紅書目對一眼,皆未說話,雙方互有默契,似乎都想看那全真道士能否查清來敵,我一時也靜坐不語。

    適才快馬赴援時,眾人擔心的是怨憎會除了「畜警」外,還會陸續(xù)施以其他辣手。怨憎會既然暫無別的異動,眼下東府援手又已趕到,加上雀使與全真教眾道士,府內(nèi)高手云集,一時半會,倒無須那般憂心著急了。

    侍婢給眾人上過一輪茶水的工夫,外邊傳來紛雜的腳步聲,十數(shù)名全真道士步入廳來。

    賈

    似道歡然起身,相迎道:「馮道長,眾位道兄,辛苦了!」隨即替眾道士引介東府與雀使等人,最后指著我道:「這是犬子!」

    我又倒霉了一次!立起身,硬著頭皮跟狗道士們招呼。這些道士我上次見過幾位,如今又新來了數(shù)人,均非殺上青陽山那批狗道士,但一瞧他們服色,勾起我心底的厭恨,我能做到僅是盡量不失態(tài)而已,想來臉上神色不會很好看。

    一名中年道士善于察言觀色,笑言寬慰道:「細賊sao擾,不足為患,公子也不必太過憂心啦!」

    內(nèi)中那位馮姓老道士,袍色與眾不同,眾道分著玄、青二色,獨他一人,卻身披黃色道袍,他向我注目一瞬,嘆道:「公子目含英氣,他日定有登臺拜將之榮!」

    這種客氣話,我只當放屁,當下含糊支應(yīng)。眾人淡淡客氣了一番,幾位年長道士于廳中右首撩袍落座,其他年輕道士侍立座后。那姓馮的黃袍老道士則被賈似道邀至身旁就座,那老道士坐定后,微微一笑,道:「貧道俗姓馮,賤號富春子,一向只在北邊走動,想來眾位不會認識貧道了!」笑音蒼啞,卻如老酒醉人,十分動聽。

    胡九直愣愣道:「不錯!是沒聽說過!」

    富春子淡然一笑:「往后可得多親近親近了?!?/br>
    宋恣對全真道士也沒什么好臉色,打斷道:「客氣話就別說啦,事發(fā)之際,貴教道友均在府中,想來不會全無察覺,不知可查出襲府之人究竟是誰了?」

    富春子環(huán)視一眼,拂塵一撩,停落臂間,輕然作笑:「若要貧道說,貧道則以為貴府的嫌疑較大!」

    此語一出驚人!宋恣一愣,冷笑道:「奇談,奇談!」

    紀紅書面露嬉笑,也當笑談。胡九怒道:「牛鼻子放屁!」

    京東人語道:「道長此言,嘿嘿,果是驚人,既作此論,可有所據(jù)?」

    富春子并不為眾情所動,兩眼半睜半閉的,也非倨傲,看上去卻似無精打采的樣子,道:「賈公,何不將你的傷處示眾人一觀?」

    賈似道聞言,起身解去外袍,侍從助他拉下后頸領(lǐng)口,只見潤白如玉的后頸根處,有一塊銅錢狀的殷紅。

    富春子道:「此傷原是豆大一點,如今擴散為銅錢大。不用貧道多說,諸位該很容易想起什么吧?」

    紀紅書吸了口氣:「此乃劍氣所傷?」

    富春子道:「不錯!」

    宋恣道:「道長不用賣關(guān)子了!天下御使劍氣者萬千,慣于此處著眼且又留此印記的,的確是茅山鷹擊術(shù)的手法。鷹擊術(shù)本是修道劍術(shù),揮刺之間,體中污濁之氣揮散,由劍體流出,其后茅山孤峰大師為御外敵,受楊伯雍」藍田種玉「啟發(fā),鷹擊術(shù)遂創(chuàng)」種玉「之用,濁毒之氣施予受者,種氣而成疾,是十分厲害的創(chuàng)敵之術(shù),而本府吳七郎正是孤峰大師的嫡傳弟子,想來道長因此而有所疑吧?嗯,除此之外,道長還有旁的指疑嗎?」

    富春子道:「賈公行途遇刺時,貧道恰在左近,雖出手援救,卻是慢了片刻,其勢已不能阻攔。那人本可殺害賈公,卻僅以劍氣傷其肺腑,致賈公以病,諸位以為如何?」

    宋恣:「嘿,這倒新鮮,刺客并不趕盡殺絕,其意何在呢?那就非我們所能猜想了,不過,從道長所述,倒可看出一事……」說著,略為頓了一頓。

    富春子道:「哦?」

    宋恣道:「其事可證,有無道長在側(cè),均是毫無妨礙的,便如今日府中一般?!?/br>
    東府眾人與雀使皆笑,對刺客毫無「妨礙」,那分明便是指其乃廢物一個了。

    富春子也笑:「宋先生取笑了?!?/br>
    賈似道插嘴道:「眾位有所不知,馮道長當時離得尚遠,瞬息而至,如天人之降,救我于劍下,足見高明,下官十分感激的。」

    京東人語道:「道長說那刺客手下留情,是因本府與賈公有隙,而礙于先主公,又斷斷不至于辣手害命,故此加疑于本府么?」

    富春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繼續(xù)不緊不慢道:「今日府中亡畜,紛繁其類,要下手而不驚動本教道眾耳目,其實甚難。查其死因,方知亡畜大多毀于役物之術(shù),以役鼠傳毒,才做到了眾人不覺。」

    我心下嘀咕道:「原來怨憎會雖以隱術(shù)潛入了府中,下手的還是蛇山術(shù)士?!?/br>
    「這次卻是懷疑到了我了!」

    霍錦兒沒好氣地笑道,她容色明媚,看著不像孤靜的性子,但向來遇眾則寡言,此時雖出言駁斥,怨氣并不濃,尤掠鬢含笑,只是側(cè)頸時見我正向她凝望,笑意才略微斂了斂,臉上掠過一絲薄紅,低了低頭,似乎在打量自己身上有無不妥之處。

    我忙收回目光,旁邊京東人語也打了個哈哈,道:「哈,這回并未傷及府中人,看似又留了余手。本府面目,簡直可說是呼之欲出了!」

    富春子呵呵大笑:「可惜的是,貧道縱有所疑,也當不得賈公一句「道長別瞎費腦筋啦,此事絕非東府所為!」,今說與諸位聽,不過與諸位互相參證而已。

    以貧道看來,事發(fā)不足一時辰,貴府便知機趕來,若非心中有數(shù),尚不至于驚動各位,貴府向來也沒有這份熱心罷?」

    眾人聽了皆是一怔,富春子又笑:「諸位,大家既是攜手共敵,我看,就不必再消遣貧道了吧!貧道今年七十古稀,哎,年老無用之人,只能仰仗諸位釋疑解惑,指點迷津了?!?/br>
    紀紅書笑道:「好個jian猾的老道士!也罷,道長既然好奇又虛心,三郎,你們何不指點他一番呢?」

    宋恣停了片刻,沉聲道:「本府吳七郎之兄,人稱「怒漢」吳剛,兄弟倆均師從孤峰大師。」

    霍錦兒則道:「本門乳山,雖擅役物

    ,但役使生靈,用于傳毒厭咒之術(shù),是不屑為的,那該是是蛇山術(shù)士的本行。」

    紀紅書慧眸流盼,左右顧視,笑道:「那個吳剛嘛,據(jù)我所知,并非在月亮上砍樹,卻是什么怨憎會貞苦士。蛇山術(shù)士呢,霍姑娘說的,如今受命于怨憎會!」

    幾人迭相唱和,那都是說給賈似道與全真道士聽,我當然無須幾人挑破,從賈似道示傷開始,就已隱約明白,此時心上更如明鏡似的:賈似道行途遇刺,既是怨憎會怒漢吳剛所為,那么,從頭到尾,賈府壓根并無其他仇敵,前陣子府中的丫鬟、姨娘相繼遇害,當然也是怨憎會的手腳。怨憎會在賈府潛伏旁窺已久,連護法也極可能是受賈府之累,才偶然中被一直監(jiān)視賈府的陸夫人發(fā)現(xiàn)了蹤跡,這與我原先的猜想恰是因果倒置??蓱z那連護法不知內(nèi)里,居然躲到賈府來,還真是自投羅網(wǎng)??!

    「怨憎會?」我尋思間,只聽富春子驚聲問道:「莫非是指那發(fā)源于皖北鳴蟬寺的因果宗?」

    紀紅書微微一愣,笑道:「喲,道長果然博識廣聞!鳴蟬寺的因果宗只是世俗的叫法,世人因其善講因果而名之,佛門中人并不承認有此一脈。因果宗經(jīng)歷數(shù)傳,便是今日的怨憎會了。知道此二者淵源的人極少,道長怎會有此慧識?」

    富春子拂塵一揚,咳了一聲,自嘲道:「哎呀,被小瞧了,又被人小瞧了!貧道雖虛長年歲,無識無能,但也在皖北駐觀多年,因果宗外傳不廣,其事在當?shù)貐s頗知名,貧道有此淺識,也不足為奇。」

    紀紅書點頭道:「難怪了。」

    京東人語眉梢一動,道:「皖北的全真道觀……便只有涂山的天慶觀一處,聽說天慶觀乃由七真中王處一真人的弟子解道樞監(jiān)院,馮道長與解道樞道長莫非是師兄弟?」

    富春子聽了連忙站起:「哎喲,請勿直呼貧道師尊名諱,這個……有諸多不便?!?/br>
    京東人語恍然作笑,道:「啊,原來道長是解真人的弟子,在下失禮了!」

    一名少年道士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道:「我?guī)煵褪墙庥^主!」

    京東人語、宋恣、紀紅書幾人俱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