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臭味相投

    值得安慰的是，葉闌靜始終觀察白老爺子身上那些蛇的狀況，發(fā)現(xiàn)它們悠哉悠哉，攀附圈繞在一起，似乎十分愜意。

    “小丫頭片子，東張西望什么呢？”白老子說話間，顧自挑了一個背陰面坐了下來，隨意又將大小蛇們撩了撩。

    葉闌靜笑了笑，指著墻上一副很大的書畫題字道：“‘他鄉(xiāng)遇故知’，原來，三喜酒樓說的是這個三喜?！?/br>
    她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個黑色幽默，來了興致，就順口問泊舟：“公子，你可知道，中年男人的三喜是哪三喜？”

    泊舟也沒在意她的問題，只想著憋足了嗓子裝假音，漫不經(jīng)心就回答：“不就是，‘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么?！?/br>
    “哈哈，如此說來，有一間房里是不是要題‘洞房花燭夜’這幾個字？”

    “啐，小丫頭片子，忒不害臊?！卑桌蠣斄诵绷怂麄円谎郏筒辉俟芩麄?，催著小二上來好酒好菜。

    “公子，你說的那是人生三喜，我問的可是中年男子的三喜?！比~闌靜壞笑著，“你可知道？”

    泊舟警惕地看著他，表情淡然地搖搖頭，說：“愿聞其詳?！?/br>
    “就是升官，發(fā)財，死老婆嘛。哈哈?！?/br>
    泊舟聽得一愣，倒是白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連連道：“有趣，小丫頭，有趣！”

    仔細一想，泊舟也終于領(lǐng)會了，升了官、發(fā)了財?shù)闹心昴腥?，可謂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正是嫌棄家中“黃臉婆”的時候，可巧老婆死了，便可名正言順地迎娶紅顏知己，當(dāng)然乃一大“喜事”！

    可仍是沒有覺得怎么好笑，只是禮貌性地點一下頭，執(zhí)起酒壺，自斟自飲。

    這個時候，他反而不再遮遮掩掩。反正，這副尊容本就是修飾過的，雖不如琉璃宮出神入化的易容術(shù)，卻也能糊弄一二，再加上這三年他本身的變化，他越是表現(xiàn)得淡定，反而不容易遭到老頭子懷疑。

    見泊舟有意冷場，葉闌靜自然不甘心，擺明要和他對著干，挪了張位子就坐到老漢身邊，興致勃勃地打聽：“老伯，你剛才為什么說你的‘寶貝’來了這店里，就說明他們做人rou包子了？”

    白老爺子舉起一只掛滿蛇身的手抿了一口酒，臉上顯出得意之色，卻悠然道：“小五是老子一手養(yǎng)大的，它遺傳老子，一聞到血腥味就興奮?！?/br>
    葉闌靜汗顏，老頭這語言表達能力……這，什么叫遺傳?。?/br>
    她瞧瞧瞄了眼泊舟，果然，也是額頭一片黑青黑青的。

    葉闌靜干笑著，也不好意思拂了老人的興致，于是只好硬著頭皮接道：“小五？小五是哪個？它能聞到很遠的血腥味么？”

    “小五么，嘿嘿，它叫五步倒，意思就是，被他咬了的人，五步必然毒發(fā)身亡?！卑桌蠣斪诱f著，從后脖頸拽出一條黃褐色斑紋的蛇來。

    他那拽著蛇尾巴硬拖到桌面上的動作，看得葉闌靜心驚膽顫，下意識就帶了椅子往后挪。

    真不曉得，這么粗魯?shù)膭幼?，那些蛇怎么會對他毫無攻擊性的。

    葉闌靜再自己去看那條蛇，尖尖的三角腦袋，是毒蛇無疑。體形肥短，吻端微翹，長得很是有特色。游移到桌面上，似乎感覺到了飯菜異常的熱量，開始嘶嘶地吐著蛇信子。

    白老爺子悠悠然抿一口熱酒，也是同樣好奇地打量著葉闌靜。

    小姑娘有膽量，這么靠近毒蛇面不變色還看得津津有味的，他還真是頭一回碰到。如此，反而忽略了一旁沉默不起眼的泊舟。

    “就是它聞到了人rou包子的味道？”葉闌靜狠狠瞪著那條蛇問。因為，那條蛇現(xiàn)在也面對著她，看樣子就也像在和她互瞪。

    白老爺子樂得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葉闌靜很是不滿地繼續(xù)和五步蛇大眼瞪小眼。

    白老爺子再抿一口酒，有意無意掃了一眼泊舟，才幽然道：“人rou包子的話，那是說笑了，老頭只能告訴你，這酒樓不太平。小姑娘家的，還是趕緊攜了你家公子回去避著比較好?！?/br>
    他說的是丫頭攜了公子，而不是公子帶著丫頭，顯然一點也沒有把泊舟放在眼里，只以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

    葉闌靜眼珠子一轉(zhuǎn)，聽得這話里有話，忽然又想起了人群里那幾道異樣的目光，連忙問：“不太平？怎么個不太平法？”

    白老爺子嘿嘿一笑，也只當(dāng)小丫頭好奇而已，便不以為意道：“血腥氣如此之重，血液里三分毒，二分藥，難怪小五大老遠就那么興奮?！?/br>
    葉闌靜聞言，狐疑地看著桌上那條已經(jīng)盤成一團黃蠟蠟像便便一樣的五步蛇，要是它不咬人，真想戳一戳它看它是不是死了，這一動不動的入定狀態(tài)，就是老爺子所謂的興奮？

    “公子，這蛇很厲害么？”她有意扯上一邊吃菜事不關(guān)已狀的泊舟，“大老遠的能追著血的味道而來呢?！?/br>
    泊舟自小就是目睹著他老子擺弄他這些寶貝長大的，自然清楚這些畜c生有幾分能耐。

    可是他骨子里就十分厭惡這種生物，也十分討厭血腥，毒這樣的字眼。

    他這種和老爺子幾乎迥異的性子，過去沒少造成小型流血沖突，好事者甚至懷疑，這對父子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他強忍住鼻子里哼氣的沖動，冷然道：“酒樓里不乏江湖人物，有個把帶傷見血的，也沒什么稀奇?！?/br>
    “嚯，小子，好大的口氣?！卑桌蠣斪舆@才仔細掃了一眼泊舟，總覺得有些古怪的熟悉感。

    “你可知道，若讓它喝到一口你的血，便是天涯海角，它也能尋了你的氣味去！”

    “哇，這蛇專門訓(xùn)練過的嗎！”葉闌靜也是極為好奇。

    泊舟卻翻了個老大的白眼，完全不以為意道：“就怕它沒那么大的本事喝到我的血……”更沒那么長的命追去天涯海角。

    后半句還沒來的及說，泊舟就噤了聲，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的口氣，太過松懈了。

    老爺子是什么人？那是多少年大世面摸爬滾打下來的人精??！什么政界，商界，江湖上的人沒打過交道。套一兩句話，探探虛實，那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

    果然，只這一句，白老爺子就微瞇了眸子，看似不在意地反問：“年輕人，不是江湖人？”

    泊舟冷汗涔涔的，躲開了老爺子審視的目光，回答道：“不……是。”

    “誒，公子，你是不是很熱啊，怎么流了那么多汗喲！”好死不死的，葉闌靜也在這個時候來摻和一腳，作勢就拿了帕子要給泊舟擦。

    泊舟僵硬著身子，那是躲也不是，呵斥也不是，好好的沒汗也給擦出了汗來。

    葉闌靜背對著白老爺子，眼里狡黠戲弄的笑更是叫他看了個一清二楚。大有此時不吃豆腐，更待何時的意思。

    默默抿一口酒，心在滴血哪！

    由于角度問題，百老爺子看到的此情此景頗是曖昧，倒也少了幾分戒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卻說：“不是江湖人，不管江湖事。小子，看在你丫頭的份上，奉勸一句，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