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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簡潔說:“不能走門。” 馮簡在黑暗中又盯了她片刻,估計得不到更多解釋,他也并不特別好奇。如果是小偷也認(rèn)了,他馬上就不再是會館的員工,別指望自己有更多善心和職業(yè)素質(zhì)。 馮簡開始脫鞋,脫襪子,順便把治療燙傷的藥膏遞給她:“拿著吧,抹傷口的話應(yīng)該都管用?!?/br> 女孩沉默而飛快地穿上鞋襪,動作自然而然,連藥膏也一并接過來。男人的鞋明顯過大,空蕩蕩的,更襯得她小腿纖長。 她取下耳朵上的兩個鉆石耳釘給他:“當(dāng)做報酬。” 馮簡拒絕:“我馬上回宿,還有多余的鞋。這雙你穿出去吧,不用還。” 女孩似乎很著急要走,見他不收也沒有堅持。她從自己的晚禮服包里掏出筆,在一張面巾紙上寫下串?dāng)?shù)字:“我的電話。我叫李宛云。今晚多謝你?!?/br> 沒有再多余的話,抬手把昂貴的包扔出院子外,接著踩在旁邊凸出的石頭上,屈膝跳起,雙手抓著旁邊的樹木借力,攀了一米多高,隨后縱身一躍坐到墻頭。整個過程干脆利落。 清風(fēng)明月,一片寂靜,遠(yuǎn)處蟲鳴不絕,周圍是花草樹木的香氣。借著微弱的光亮,馮簡仰著頭,終于看清高處她的容顏。 下午的肇事者,今夜的壽星公,走出便驚艷全場的女孩,害自己被開除的禍害靜靜地坐在墻頭,微微喘息。 少女身后是整片黑夜,全銀河的星光暗淡閃爍,光芒全都落在她眼睛里。 宛云著野玫瑰紅的晚禮服,著他差點(diǎn)要開膠的皮鞋,以街角孩子都難以做到的嫻熟程度,輕松地翻到墻面,在夜色中逃走了。 馮簡依舊維持著仰望星空的呆滯姿態(tài),良久后如夢方醒。只有腳下的涼意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他搖搖頭,隨手把紙條撕碎,扔到垃圾桶里。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馮簡對“妖精”和“神經(jīng)病”的理解,始終停留在那晚。 在更長時間里,那個女孩從高墻中輕輕跳下去的身影,仍然是和他頭腦里“夢想”、“美好”、“自由”擺在一起的美好詞匯。 ——僅此而已。 這真的不表明他想她、需要娶她,值得娶她。 馮簡扶著頭,宛云昨天問他怕她什么。 比起宛云習(xí)慣從容做各種驚人之舉,馮簡想自己印象更深刻的是她的小腿——在碰到自己前,女生應(yīng)該不止從墻上面摔下來過一次。鮮紅血漬在柔白小腿映襯下觸目驚心,她卻滿不在乎,不喊疼,連擦都懶得擦傷口,依舊淡淡地說話行事。 最后他看不過去,把自己的藥遞給她。她也就接過來,沒問他的名字。 十年過后,兩人再重逢。 宛云自然不記得他,笑容一如十八歲時的淺淡。她不再當(dāng)主角,但人人都會只看她。 她對他說傷疤不重要。馮簡實(shí)在難以理解,就像他不理解李家房子都要出售,她還在大清早親自修剪里面的花木。 喜歡做無用功,不怕疼,不喜歡道歉,不喜歡道謝,不喜歡關(guān)心他人的女孩,卻又不僅僅是大小姐的任性脾氣,捉摸不定的女人,性格就像煙霧般隱藏著。要不然就是很任性,要不然就是心機(jī)過深,要不然——當(dāng)然最可能的情況就是她是瘋子。 馮簡自認(rèn)缺乏男人的占有欲——即使有,也只是對金錢方面。他的野心很大,但在某方面,他也只想過安靜的生活,不想在家里放個會爬墻的妻子。 所以…… 馮簡皺眉盯著訂婚戒指,回憶過去,似乎只能證明現(xiàn)在面對的一切,真的,真的,真的不是一個玩笑。 誠然他不介意娶任何人,但馮簡實(shí)在很覺得如果時間能倒回十年,他絕對不會古道熱腸地沖上去擋那熱湯,并且他決定一定要在那天夜晚繞道——堅決地離那個女瘋子遠(yuǎn)些。 ☆、3.4 宛云高燒持續(xù)了幾日。 她在床上靜養(yǎng),門被推開,何瀧氣沖沖地走進(jìn)來。 “臭小子!”何瀧冷著臉,“剛從馬來西亞回來還沒把李家的位置坐穩(wěn),就直接約見資深離婚律師!虧了我和張律師是好友,哼,聽說馮簡居然咨詢了一下午怎么解除婚姻!他想干什么?” 宛云抬頭,好奇道:“解除了?” 何瀧冷笑:“笑話!強(qiáng)行解除婚約要耗時間或金錢——你看馮簡對哪個大方?再說能娶到你,他樂還來不及,才不會做這么賠本的買賣?!辈聹y道,“估計還是因?yàn)榛榍皡f(xié)議簽得太狠,他要早作打算!但也不動腦子想想,他是你丈夫,我以后能不幫他么?” 宛云點(diǎn)頭,漫不經(jīng)心地翻過一頁書。 馮簡適應(yīng)這件事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好。在最初的震驚過后,馮簡隨后只是沉默地跟上了她。高燒時聽說男人還來看過自己,但宛云當(dāng)時難受,也沒睜眼看他。 現(xiàn)在想來其實(shí)有點(diǎn)后怕的,自己是行了一路險棋。 宛云微微笑了。馮簡當(dāng)時聽說她簽了結(jié)婚協(xié)議后的臉,簡直三千萬都買不回來。扭曲著,厭惡著。她無法想象自己遇到相同的場景會怎樣,但想必心情不會愉快。稍有性子的男人被逼結(jié)婚,只怕都會憋口惡氣。 那男人看似不耐煩,然而骨子里極其能忍耐。 或者說,馮簡是個凡事都喜歡自己承受的男人,對變化之事擅于接受。 拖他下水,真是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