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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舅舅在,絕對會輕蔑的稱這種行為是“小氣的娘娘腔”。 外甥親自做的一桌菜,大舅舅老懷甚慰,拿出自己的藏酒,和吳燕夏小倒一斟。 吳燕夏看著眼巴巴瞅他們的梁涼,笑說:“您也給她倒一杯,涼涼能喝酒?!?/br> 梁涼聞言,連忙站起來,雙手虔誠的舉起自己的小杯子。 她早先就從旅游書里看到,苗族的風俗傳統(tǒng)是進門先給客人酒,喝的越多代表越受尊重什么的。 但梁涼怎么感覺,自己不受尊重,反正來這里都沒人勸她喝酒,光不停的被投喂零食。 大舅舅也看了一眼梁涼,含笑給她倒了半個小拇指深淺的酒。 唉,不尊重啊還是不尊重。梁涼顧忌著淑女風范,羞羞答答的喝了。吳燕夏反而多喝了點,陪著大舅舅抽了根煙。 梁涼自己吃著,突然間再想到,自己這兩天的飲食好像油膩了不少。平常在吉兆吃的雖然是剩料,但很清淡,少鹽少油的。 她帶著這樣的想法,側(cè)頭望了吳燕夏一眼。兩人目光對視,吳燕夏就隨意的說:“那今晚我們喝清粥?!?/br> 梁涼含著筷子,搖了搖頭。 她的腸胃,早在桑先生各種精湛廚藝和瀕臨過期食品的虐待中海納百川。再說,出來玩嘛,飲食可以放縱一點。 但等等,梁涼突然想到,自己根本還沒張嘴提要求,吳燕夏就已經(jīng)懂她接下來要說什么!難道,她和吳燕夏已經(jīng)達到心有靈犀的程度? 她一激動,就把吳燕夏那半碗溫酒,當成牛rou湯喝了兩大口。 于是沒等到吃完飯,吳燕夏無奈地把陷入微醉、正不停對著空氣傻笑的梁涼再拎上樓。他望著她的眼睛,捏了下她紅通通的臉,回到樓下繼續(xù)陪著大舅舅聊天。 梁涼軟綿的靠在床上,帶著喝醉酒人獨有的專注傻缺,安靜研究著自己襪子上的小熊。 酒,真是個好東西,現(xiàn)在感覺很燦爛、很安心,很被尊重,天地和諧海清河晏什么的,就很想打電話給別人分享自己的莫名喜悅。 倒霉的桑先生,再度成為他老板此刻腦海里冒出來的頭一號秀恩愛對象。梁涼摸出自己的手機,鄭重的按了桑先生的名字,點擊通話,乖乖的等待。 沒動靜,她疑惑的再打一遍,依舊沒動靜。 嗯,桑先生怎么不罵罵咧咧的接電話。 再再打一遍,還是沒動靜。 難道桑先生趁著自己不在,把吉兆私吞逃跑了? 喝醉的梁涼惡從心中起。她自認像鯉魚打挺般,實際上是特別嬌懶的慢動作爬起來,就要撥打吉兆的固定電話,盤問下最近的生意。 然而,電話始終都無法撥通。 梁涼醉眼朦朧,終于感覺好像是自己的手機出了問題,她定睛一看,液晶屏幕上方,顯示“無聯(lián)絡信號”的標志。 吳燕夏的手機沒帶下樓,正在旁邊的床頭柜上充電,梁涼順手抓過來,明明是不同的運營商,吳燕夏的屏幕,同樣顯示著無手機信號。 啊,所以代表房間里收不到信號,還是苗寨沒安信號站?梁涼吃驚的想,如果是后者,那是不是代表,苗寨里的人都知道,吳燕夏說的什么她爸爸來電話找自己是謊話,他和她單獨待在一個房間里正鬼混。 對,完全可以用“鬼混”這詞。 隨著嚴密的推理,梁涼腦子里的某根弦終于燒斷了,她萎靡絕望,抱著兩個手機睡過去。 同一時間,吳燕夏讓大舅舅把苗寨里修路的事情,又細致的講一遍。 吳燕夏爸爸是絕對無神主義者,家里也不允許說這些。但苗族文化鬼神自成一系,巫師是苗覡,招魂則是巴兌雄。漢人風水那一套在苗族完全沒用,聽到盲眼的漢族算命先生,吳燕夏留了心眼,把德勤山人的樣貌敘述了遍。 大舅舅卻搖了搖頭,連說時間過去的的太久,哪里記得這細節(jié),但在吳燕夏的催促中,大舅舅倒是回憶起別的事情。 貴州經(jīng)濟雖然不發(fā)達,自然資源豐富,尤其是礦能,一般山區(qū)里能先富起來的都是礦主。 挖礦,就免不了炸山,貴州境內(nèi)多喀斯特地貌,有大大小小的各種地下溶洞,而苗族在漫長的時間里沿襲“洞葬”的文化。 所謂洞葬,是族人去世后棺材不入土,把承載尸體的棺材垂入地下溶洞之中。如果溶洞的地方夠?qū)挸ǎ枚弥?,則會擺著數(shù)百乃至上千人的棺材,相當于天然的墓xue。本民族“三十六道神,七十二洞鬼”的“洞鬼”便是來源于此。 各山寨和古鎮(zhèn)里,向來流傳有“洞神新娘”的故事,細節(jié)不同,但都是好好的大姑娘在路上走,突然看到了地面有一個洞,就被迷了眼,茶飯不思,隨后沒幾年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漢人說是“中邪”,苗人則認為她是“嫁給洞神”。苗族崇鬼信神,每年農(nóng)歷正月三十不像漢族“守歲”,反而是“跳洞”,寓意送走“洞神”, 本族的苗族巫師不接炸山的活計,就怕驚動了“洞神”。但總有人求財心切,隔壁山寨的有個礦主在探礦時,不小心炸毀了“洞葬”xue,結(jié)果,半個月連續(xù)死了兩個兒子,老爹也奄奄一息。他立馬去外省,花重金找了個有名的漢族盲人風水師。 漢族風水師還帶了個徒弟,脖子上纏著條小蛇,他手法極厲害,做了三天法后,礦主的老爹就恢復清醒,他再讓自己的徒弟下到那陰森森的洞里,從洞xue里揀九塊石頭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