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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心想,回家后還得讓她洗個澡,嗯。 身后的二先生已經(jīng)找了一個金晃晃的方形盆,將梁涼那海藻般的頭發(fā)都扔在里面, 又用石塊壓住,再用紙折子點燃。 只過了半刻,盆中高高堆起的烏發(fā)就如抽水般萎縮,火焰黃光一閃,再隨即熄滅,沒有煙氣。 最終,僅剩下一層薄薄的黑血泡在盆中。 吳燕夏再次聞到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血味,和那晚聞到的一模一樣。 他回想起來,當(dāng)時每次纏綿的貼近梁涼耳后和鎖骨處,那股微腥發(fā)甜的味道最重。原來,自己當(dāng)晚吻的,是她正悄然生長的血發(fā)。 德勤山人說:“那些怪神怪力之物,對天生貴人雖然難以正面相擾,但不代表它們不能給事主添麻煩。指甲與發(fā),為人體的氣血盡到之處。有些男子,一年四季總在指甲里存有股黑淤血,蓄而不散,便是邪氣叨擾。至于女子,頭發(fā)為血之余。小姑娘皮rou的傷口過快痊愈,表面如常,其實內(nèi)損其中,血未涌表面,都送到她腦袋上去滋養(yǎng)長發(fā)。” 吳燕夏暗自懊惱,他這兩天夜里趁著梁涼睡覺,假公濟私,其實把她全身都檢查了一個遍。他做事極精密,連腳底和頭皮都一寸寸摸了,唯獨又忘了檢查頭發(fā)。 “她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 德勤山人搖頭說:“不像。但還要先問這小姑娘自己,最近去過何地,見過何人?!?/br> 吳燕夏心再一沉。 LO娘整日都在吉兆和家兩點一線的,最近也只去過自己的公寓。她身邊最危險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不對,吳燕夏默默想,還有那欠抽的魏奎魏神經(jīng)病。 他還正詆毀前·情敵,手臂被搖了搖。 梁涼顫顫悠悠地說:“我,我也能問老爺爺幾個問題嗎?” 吳燕夏說:“你直接問?!?/br> 二先生已經(jīng)把那金盆端到旁邊,梁涼匆匆瞥了眼,發(fā)現(xiàn)那一泡黑血已經(jīng)變得青幽幽的,如同爛章魚腿上分泌的粘液。 她就感覺,嗯,有點暈?,F(xiàn)在好想回家,默默的在她公主床上躺一會。 德勤山人似乎感覺出梁涼的害怕,再多解釋幾句:“小姑娘,人的頭發(fā)脫離和指甲生長有陽壽定數(shù),你目前以精血蓄發(fā),短期只是頭暈,待時日長久,精神和陽氣難免跟不上。女性發(fā)屬陰,頭發(fā)留得過長難免會遇到些怪事。譬如之前你走不出那酒店樓道,可能有這個原因。只不過,那渾小子發(fā)現(xiàn)得早,現(xiàn)在對身體并無妨礙。” 梁涼快哭了:“老爺爺,你能說簡單點嗎,我聽不明白……“ 吳燕夏便跟她明明白白的解釋:“他說你還是純潔的,你沒撞邪?!?/br> 撞邪,是人偏離正軌,和“那個世界”里的東西狹路相逢,對方輕以懲罰,重以奪舍的偶然事件。只不過人間有正序,一個大活人不可能輕易被掠了神志和生命。通常來說,邪物吸取人的精力氣血,以供自己生存壯大。 但,梁涼這頭過于詭異的長發(fā),又是被她自己的鮮血養(yǎng)成。而經(jīng)過真火一燒,就又恢復(fù)成鮮血的原態(tài)并沒有附著其他事物。 就仿佛是…… 吳燕夏心念急轉(zhuǎn),就仿佛是,誰正想對梁涼作一個鮮血引祟的邪咒,偏偏做到一半就驟然中止。 留下一個殘局。 梁涼覺得對“純潔”這詞也有陰影,她真切地覺得,這世界太可怕了。 “那堆頭發(fā)真的是我的?可我每天早晚都梳發(fā),怎么什么也沒感覺到?!?/br> 德勤山人也覺得此事有諸多奇特難解之處,他讓女侏儒把金盆湊過來,居然伸出指頭,沾了一下盆中黑血,再放到嘴里舔了下。 吳燕夏和梁涼眼睛就有點發(fā)直。 按德勤山人之前的意思,梁涼這兩天身上所有外傷流出的血,都會被拿來供著那詭異的頭發(fā)。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這一攤血里,也不知道有那啥……落紅嗎? 德勤山人是瞎子,自然看不到這對小情侶的尷尬無語表情。 但二先生就站在旁邊。 這女侏儒在過程中,不發(fā)一言。但她冷不丁問:“小師弟,這是你的誰?” 吳燕夏目前有求于德勤山人,無法在他面前否認“小師弟”這個稱呼。他緊盯著正嘗血的德勤山人表情,只再摟緊梁涼的腰:“哦,這小姑娘是我小老婆?!?/br> 梁涼就很羞澀地伸肘碰了他一下。 她想,怎么就不能說女朋友啊。 德勤真人已經(jīng)嘗完污血,再用清茶漱口。 他抬起頭倒是接腔:“這小姑娘命格風(fēng)順又奇高,自小有總角之戀相陪,情投意合,今年還是婚年,哪里又是你這渾小子能得來的緣分?” □□院很陰涼,風(fēng)也是極輕柔。露臺一時極為安靜,沒人說話。 吳燕夏窄窄臉上的眉毛眼睛全部陰沉下來,他下唇繃得極緊,唯獨聲音還是輕松的:“什么?” 德勤山人說:“你雖學(xué)藝不精,但也識得八字。她這種壬水格局是罕見的秀命,取富貴易如反掌,只不過小姑娘稟賦中又有神煞的異數(shù),起大運未免太晚,需再過兩年走丙寅運之時才可行事業(yè)運。但姻緣已來,她日柱中透——” 吳燕夏插口說:“我還沒為她看過星盤,更沒看過她八字?!?/br> 德勤山人奇道:“為何不看?” 吳燕夏淡淡地說:“您若決心去搶銀行,會關(guān)心收銀臺背后站著的小姑娘漂亮不漂亮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