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靈兒又思索片刻道：“可如大表哥所說，那個人大約沒那么大的本事。”

    “會不會——”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那個人從來都是聽命于另一個人？”

    “若這些事情之間存在某種我們未曾發(fā)覺的關(guān)聯(lián)，那么呂姨娘的事，可以是聽命于那個人，昭兒的事，也可以是聽命于那個人。最重要的，便也是那層關(guān)聯(lián)?！?/br>
    “記得那時大表哥猜測過，藏在呂姨娘背后那個人可能是沖著舒家來的。”

    “那……”

    衛(wèi)靈兒尚未完全想通。

    在舒瑾心里，許多事情卻逐漸聯(lián)系起來。

    默一默，舒瑾接上衛(wèi)靈兒的話，道：“我jiejie的死本就蹊蹺，如若她是遭人設(shè)計陷害，那個設(shè)計于她的人，未嘗不會擔(dān)心自己有一日暴露了，會想辦法在舒家安插自己的眼線，便不足為奇?！?/br>
    衛(wèi)靈兒抬眸望向舒瑾，手掌撫上他的側(cè)臉，指腹輕輕摩挲著他臉頰。

    舒瑾掌心覆上衛(wèi)靈兒的手背：“若如此，反而離當(dāng)年那些事情的真相靠近了一大步?！?/br>
    舒靜嫻與先太子妃長得極像。

    她在宮中出事，又偏偏永興帝暗中癡戀先太子妃。

    蜀王世子曾妄圖利用舒靜嫻的死，令舒瑾歸順于他，為他做事。

    及至而今，有人想劫走昭兒，且昭兒可能實際上與先太子妃有血緣之親。

    衛(wèi)靈兒此時明白過來，是這樁樁件件纏繞在一起才令舒瑾有那些猜測，一如她想著許能從中得到她父母之死有關(guān)的線索，他也希望從中得到舒靜嫻之死的線索。

    甚至，可能在冥冥之中這些事之間是存在關(guān)聯(lián)的。

    只是他們還未能窺知全貌。

    衛(wèi)靈兒安撫般吻一吻舒瑾的嘴角，柔聲說：“會真相大白的，都會的。”

    舒瑾“嗯”一聲：“所以先把府里藏著的這個人找出來才行?！?/br>
    “靈兒，待會我們?nèi)ヒ惶诵旒??！?/br>
    聽言，衛(wèi)靈兒頷首，應(yīng)下舒瑾的話：“好。”

    那幕后之人現(xiàn)下不能確定衛(wèi)昭是被其他人搶走了或是被他們藏起來了，想必府里府外都會派人盯住他們的動向。他們要做戲，必然得做全套，才能真正騙過去。

    她認(rèn)徐大人為義父，衛(wèi)昭不見，她理應(yīng)求助徐家。

    畢竟，哪怕徐大人受傷臥床，徐庭耀和徐嘉敏到底都是明鏡門的人，最有查案的本事。

    衛(wèi)靈兒曉得舒瑾為何說要去徐家，卻尚不知他的計劃。

    要把那個在府里藏著的人找出來……

    “去過徐家之后，大表哥準(zhǔn)備怎么做？”

    衛(wèi)靈兒一雙眸子望住舒瑾，壓低聲音問得一句，又側(cè)耳過去說，“偷偷告訴我，好不好？”

    ……

    衛(wèi)昭不見的事，對舒家的人終究有影響。

    身為姨母的薛念蘭自不必多說，舒靜怡和舒靜柔對她們眼中這一位“表妹”也是有幾分喜愛的。

    府里的人一日一日派出去，什么消息都沒有。

    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忽而似人間蒸發(fā)，且是從鄭國公府不見的，難免叫人心慌。

    這些日子，鄭國公府不論白日夜里的護(hù)衛(wèi)巡邏都變得頻繁。

    舒瑾和衛(wèi)靈兒去向徐家求助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也暗暗盼著能從徐家得到些好消息。

    明面上為“找人”，舒瑾和衛(wèi)靈兒大多數(shù)時候都不在府上。

    一日一日找不到人、沒有任何消息，也無人有心責(zé)備衛(wèi)靈兒的頻頻出門。

    如是過得六七日。

    這天傍晚，天將黑未黑之際，衛(wèi)靈兒和舒瑾從府外回來，舒瑾懷里抱著一個孩童，那孩童身上裹著一條薄毯，臉埋在舒瑾胸前，辨不清容貌，只瞧著身形與“衛(wèi)棗兒”極像，薄毯下露出的一片衣角，是“衛(wèi)棗兒”不見那一日穿的衣裙的顏色。

    見舒瑾和衛(wèi)靈兒腳步匆匆把那個孩童送回扶風(fēng)院，又命明言去請大夫來。

    消息很快傳到薛念蘭、舒靜怡與舒靜柔等人耳中。

    薛念蘭這些日子為“衛(wèi)棗兒”cao心，幾乎天天寢食難安。

    舒靜怡和舒靜柔彼時是正陪薛念蘭用晚膳，盼著她能夠多吃上兩口。

    是以，當(dāng)?shù)弥骅托l(wèi)靈兒把“棗兒”尋回來了，也是舒靜怡和舒靜柔陪薛念蘭過去扶風(fēng)院的。

    她們到的時候，大夫恰好離開。

    舒瑾從房間里出來，在正廳見的薛念蘭。

    薛念蘭一見到他，讓舒瑾不用吩咐丫鬟奉茶，快步上前問：“棗兒回來了？棗兒還好嗎？”

    舒瑾回答說：“是受了驚嚇生了病，大夫來看過，已經(jīng)開好了藥方，母親不用擔(dān)心。只是才被哄著睡下，又離不得靈兒，靈兒一走便要哭。所以靈兒不得不守在床邊陪著她，也沒法出來見母親?！?/br>
    片刻之前在扶風(fēng)院外見到的那位大夫薛念蘭認(rèn)識。

    那大夫是舒瑾往常請慣了的，醫(yī)術(shù)過人。

    “無事便好，旁的不要緊?！?/br>
    薛念蘭因為舒瑾的話真正放下心，笑著又是眼底有淚，“想來這些日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好在是回來了。”

    舒靜怡和舒靜柔也因為舒瑾的話而安心。

    兩個人激動中互相握住對方的手，又是相視一笑。

    “我去看看棗兒吧?！?/br>
    薛念蘭一時又道，“看上兩眼，不吵醒她。”

    舒瑾未阻攔。

    薛念蘭與舒靜怡、舒靜柔進(jìn)去里間。

    甫一進(jìn)去，便見衛(wèi)靈兒安靜坐在床榻旁。

    帳幔里伸出細(xì)細(xì)的胳膊，一只小手也緊緊握住衛(wèi)靈兒的手不放。

    衛(wèi)靈兒偏頭望見他們，想抽回手，帳幔下的人立時有所覺般驚慌哭泣，薛念蘭忙示意衛(wèi)靈兒坐著，也未真的上前。她們?nèi)擞滞顺隼镩g，薛念蘭與舒瑾道：“回來便好，先好好養(yǎng)病，別的不急?！?/br>
    舒瑾一頷首。

    薛念蘭說：“你和靈兒也要顧念著身子。”又問，“可用晚膳了？”

    舒瑾道：“已讓夏橘和夏梔去準(zhǔn)備?！?/br>
    薛念蘭點一點頭，沒有留在扶風(fēng)院多打擾，帶舒靜怡和舒靜柔離開。

    舒靜怡和舒靜柔送薛念蘭回正院。

    路上，舒靜怡笑著挽住薛念蘭的胳膊說：“大哥哥真厲害，果然沒有大哥哥辦不到的事?！?/br>
    “只也不曉得是什么人劫走的棗兒，又是在哪里找到的?！?/br>
    說起這個，舒靜怡輕嘆，“這些日子忙著找人，反倒把這些給忘記了。”

    薛念蘭輕拍舒靜怡的手道：“把人找回來是第一要緊，別的都可以慢慢查、慢慢問?！?/br>
    舒靜怡笑：“是，不管怎么樣，棗兒無事便好?！?/br>
    ……

    當(dāng)夜，蜀王府。

    蜀王和蜀王世子劉密同樣收到消息，舒瑾和衛(wèi)靈兒在徐家的幫助下，把衛(wèi)棗兒給找回來了。

    “徐家密不透風(fēng)，徐家的消息我們也根本沒法提前得知?！?/br>
    劉密皺眉，“到頭來仍是叫他們先找到人?！?/br>
    他話語之中隱有不甘之意。

    蜀王目光陰沉：“人既找回來了卻也好辦?！睙o非是，再搶上一回。

    劉密看一看自己的父王，在書案前來回踱步半晌，停下腳步，看著蜀王道：“父王，我們是否該先確認(rèn)他們是不是真的把人找回來了？萬一舒瑾猜到什么，故意設(shè)局，恐怕屆時一場空?！?/br>
    蜀王瞥向他：“如何確認(rèn)？派個人潛進(jìn)去？”

    劉密無言，蜀王冷笑一聲，“上次失手，已令他們心生警惕?！?/br>
    “今日他們好不容易把人找回來了，往后定會更加小心謹(jǐn)慎，我們至多有一次機會?！?/br>
    “你當(dāng)鄭國公府是隨便我們想如何便如何的嗎？”

    劉密被蜀王說得一噎。

    但他依然道：“父王，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兒子是覺得那舒瑾不好對付，小心謹(jǐn)慎一些為好?！?/br>
    蜀王對劉密此前招惹舒瑾卻沒討到半分好處的事心有芥蒂。本忘了大半，聽劉密這樣的話，此時又記起來，蜀王頗有兩分怒其不爭說：“在他手里吃過虧，便怕成這樣？你當(dāng)清楚，倘若當(dāng)真是有其他人盯上這個孩童，他們也一定會想法子再搶人，像你這樣猶猶豫豫，還怎么做事？”

    “倘若是設(shè)局，反而說明舒家已經(jīng)曉得那孩童身份?！?/br>
    “此事畢竟非同小可，借此機會，一探舒家虛實也未嘗不可?！?/br>
    劉密受蜀王教訓(xùn)，不敢再多言。

    他深吸一口氣問：“如此，以父王所見，兒子要做什么？”

    蜀王又斜睨一眼劉密。

    手指輕敲書案，蜀王冷冷說：“你歇著吧?！?/br>
    劉密垂下眼，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他無聲行了個禮，語氣和往常那樣恭敬：“是，那兒子先退下了?！?/br>
    ……

    翌日。

    鄭國公府上下皆知“衛(wèi)棗兒”被找回來，正在扶風(fēng)院休養(yǎng)。

    王姨娘去正院與薛念蘭請安時，見薛念蘭笑容滿面，特地說一聲恭喜，又道：“才幾日功夫，瞧著夫人都瘦了一些，夫人還是要顧念著自己的身體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