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表哥覺得不合適，更應(yīng)該乖乖吃飯吃藥才對?！?/br>
    她沖舒瑾笑一笑，笑容里幾分調(diào)皮。

    舒瑾卻感覺她沒有說實話。

    衛(wèi)靈兒見舒瑾不再多言，也收斂話，用濕帕子專心擦拭舒瑾前胸傷口周圍殘留的藥粉。

    她動作很輕，小心翼翼又十分耐心。

    舒瑾垂眸便能看見衛(wèi)靈兒近在咫尺的小臉孔。

    近得可以瞧清楚她臉上的絨毛，白皙的皮膚里透出淡淡的粉色。

    長而烏黑的眼睫蓋住那一雙時而明亮如星辰時而淚盈盈惹人憐愛的眸子。

    微抿的唇，嫣紅柔軟。

    舒瑾移開目光，為窺知不得她真正的想法而生出一絲煩亂。

    卻也在沉默之中記起衛(wèi)靈兒曾說過的一些話。

    是母親有意為范青嶸和她牽紅線那次，她來扶風(fēng)院找他，問他該如何婉拒長輩的好意。那個時候，她曾說，“范公子是個不錯的人和嫁給他，這不是一回事”。

    那時，她大約不曉得范青嶸將那些話同樣告訴過他，故而會這么說。

    覺得一個人不錯和嫁給他，不是一回事……這話不錯。

    但在她眼里，是否他和范青嶸沒有區(qū)別？

    而今日，她明明白白同他說，想照顧他作為報答，不在意別的。

    或者會不會……

    舒瑾看一眼衛(wèi)靈兒，想，會否她內(nèi)心深處，從未考慮過這些事？大概更準(zhǔn)確來說，是不再打算考慮這些事情。

    他想起她對徐家那塊玉佩以及徐家人的在意。

    也想起徐庭耀告訴過他的那些。

    舒瑾皺了一下眉。

    “大表哥，我現(xiàn)在幫你上藥，可能會有一點兒疼，你忍一忍?！?/br>
    衛(wèi)靈兒的話把舒瑾思緒從神游中拉回來。

    藥粉一點點撒上未結(jié)痂的傷口。

    舒瑾眉頭微皺，很快衛(wèi)靈兒又用干凈的白布幫他重新包扎。

    包扎的時候需要從前面繞到后面又再繞回來。

    兩個人距離被拉得更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繼而拉遠，再拉近。

    鼻尖縈繞絲絲縷縷的花香。

    當(dāng)那一份注意力落到衛(wèi)靈兒身上，思緒隨之便不受控制想到更多的東西，在衛(wèi)靈兒看不見的地方，舒瑾黑了黑臉。

    “好啦?！?/br>
    衛(wèi)靈兒為舒瑾包扎好傷口，微笑幫他重新整理好衣裳。

    她又看一眼舒瑾有些凌亂的發(fā)髻。

    “大表哥，你要梳頭嗎？”

    舒瑾暗暗深吸一口氣：“不用，有些困，我想睡一會兒。”

    “好，我扶你躺下。”衛(wèi)靈兒說。

    小心扶著舒瑾躺好，幫他蓋好錦被，衛(wèi)靈兒復(fù)道：“大表哥好好休息?！?/br>
    她收拾好東西后便出去了。

    舒瑾卻并沒有睡。

    他眉眼沉沉，想著與衛(wèi)靈兒有關(guān)的事，良久閉一閉眼睛。

    舒瑾最終仍睡得一覺。

    才睜開眼，便聽見房門外響起衛(wèi)靈兒的聲音。

    “大表哥睡醒沒有？”

    “該用午膳了，若醒了，你應(yīng)一聲好不好？”

    舒瑾挑一挑眉。

    他以為衛(wèi)靈兒回雪梅院去了，難道其實一直都待在扶風(fēng)院沒有離開？

    說要照顧他，竟然是指這樣的照顧？

    “靈兒?！?/br>
    舒瑾喊她一聲，未幾時，衛(wèi)靈兒推開門，快步走進來。

    “怎么沒回去休息？”

    在衛(wèi)靈兒開始之前，舒瑾先一步問。

    “我不要緊?！毙l(wèi)靈兒只莞爾一笑，又說，“大表哥，我煮了雞汁粥，中午吃這個好不好？我問過傅太醫(yī)，傅太醫(yī)說這個不要緊。還有松子糖我取來了?！?/br>
    和之前那次一樣，用糖盒裝著。

    衛(wèi)靈兒把糖盒遞給舒瑾：“蜜餞太過甜膩，松子糖會好一些?！?/br>
    舒瑾將糖盒握在掌心。

    他看著衛(wèi)靈兒，說：“多謝表妹?！?/br>
    ……

    那之后，衛(wèi)靈兒每日都過來扶風(fēng)院照顧舒瑾。

    這不是什么秘密。

    府中也很快生出一些流言。

    仿佛在印證，誠如舒瑾所言，有些事，由她來做，不那么合適。

    而衛(wèi)靈兒的態(tài)度也如自己所說：不在意。

    她如常往扶風(fēng)院去，除去送衛(wèi)昭去學(xué)堂和接衛(wèi)昭放堂，幾乎整日待在扶風(fēng)院，直到天黑才離開。

    舒衡回府則是在舒瑾被送回來之后的第三日。

    回來之后，他去扶風(fēng)院看舒瑾，見衛(wèi)靈兒在，也沒有多說什么。

    而舒衡如此態(tài)度，引得風(fēng)言風(fēng)語更盛。

    連夏梔去正院一趟回來，都撞見丫鬟小廝們私底下嚼舌根。

    那是一些不太好聽的話。

    夏梔回到扶風(fēng)院依舊擰著眉，夏橘見她神色郁悶，一面從她手中拿過補藥一面問：“怎么了？”

    “我聽到些話……”

    夏梔說著，把夏橘拉到角落里，告訴她自己聽見的那些話。

    夏橘問：“你怎么想？”

    “這些愛亂嚼舌根的便該狠狠地罰！”夏梔說，“我方才也教訓(xùn)過他們一頓，可惜只能這樣?！?/br>
    夏橘卻道：“我不是問你這個。”

    “那是什么？”夏梔不解。

    夏橘咬了下唇：“我是說你怎么看待表小姐……”

    夏梔恍然，想一想道：“表小姐挺好的啊?！?/br>
    “那你不想知道表小姐是怎么看待世子爺?shù)膯幔俊毕拈賳?，頓一頓，她又說，“世子爺愿意表小姐照顧他，表小姐也愿意照顧世子爺，這確實很好?？杀硇〗汶y道不知道這樣會鬧出風(fēng)言風(fēng)語來？”

    夏梔問：“你想做什么？”

    夏橘搖搖頭：“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怕我們誤會表小姐，萬一表小姐對世子爺沒那種心思。”

    “所以……”

    她看著夏梔，“我想去問一問表小姐怎么想的?！?/br>
    夏梔感覺這么做不太合適。

    “問了又如何？終究是世子爺和表小姐之間的事情?！?/br>
    夏橘說：“我也只是想問一問?！?/br>
    “你放心吧，我不會對表小姐說過分的話?！?/br>
    夏梔糾結(jié)點點頭。

    “那你千萬注意分寸，不然世子爺知道了，不定怎么不高興?！?/br>
    夏橘一笑：“好，我省得的。”

    說話間見衛(wèi)靈兒喂舒瑾喝過藥、從房間出來，夏橘放下手里的東西，朝衛(wèi)靈兒走過去。

    “表小姐，交給奴婢吧?！?/br>
    夏橘走到衛(wèi)靈兒面前，接過她手中托盤。

    衛(wèi)靈兒含笑把東西交給夏橘又聽夏橘道：“表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她看著夏橘，見夏橘神色認(rèn)真，才緩緩點頭。

    夏橘將托盤送去小廚房，才和衛(wèi)靈兒走到荷塘附近去。

    秋日里，滿池荷花已經(jīng)開敗，荷葉也開始枯萎，漸漸顯出幾分秋涼的蕭瑟。

    衛(wèi)靈兒面對夏橘問：“想和我說什么？”

    夏橘道：“表小姐，奴婢便有話直說了，不知表小姐是否曉得府里最近有一些流言？”

    “我知道?！毙l(wèi)靈兒點頭。

    夏橘問：“表小姐不怕這些流言會傷及表小姐的名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