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你們也別怨我剛剛不給你們開門，大家現(xiàn)在都人心惶惶的，都怕怪物會來魚郡，客棧也關(guān)門不敢開了，所以你們找不到歇腳的地方?！?/br>
    王嬸帶著幾人到了小院，道：“這里還有兩件空房，小了些，仙長們不要嫌棄，擠擠也能睡?！?/br>
    杜蒿打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小院內(nèi)統(tǒng)共沒有幾間房，好奇問道：“王嬸，這些房間我們住了，其他人住哪？”

    王嬸笑容一滯：“他們都去世了，從五年前起，我就沒有一個親人了?！?/br>
    第20章 、怪物

    杜蒿自覺失言，連忙向王嬸道歉。

    王嬸擺手道：“都過去五年了，當(dāng)初再難接受現(xiàn)在也熬過來了?！彼纳裆袔е鴲濄骸拔抑皇桥紶枙孟耄詾樗麄冞€能回來。今天原本是他們的忌日，我留著燈，就是盼望著他們亡魂歸來時，能夠找到回家的路。”

    她轉(zhuǎn)頭回望，笑道：“說起來，我家那位平常最尊敬修仙的長老，仙長們能在這么多戶中選中我，說不定真是冥冥之中他指引的緣分?！?/br>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修仙人士，最明白對于普通人來說，人死如燈滅，魂魄會很快渡過輪回道，除非是執(zhí)念深沉的惡鬼，否則絕無停留世間的可能，但沒有人反駁王嬸的話。

    慕修晏道：“您方才說他們的忌日？請恕我無禮，您的家人都是在同一日去世的？”

    王嬸情緒低沉：“我家那位和我的兩個孩子都是在同一天里走的，那段日子本來是捕魚的好時節(jié)，我男人和其他十五個人約著出海，打算去一個月。孩子們都大了，纏了我很久，也想要出海捕魚，我原本不同意，但他們說想幫家里多分擔(dān)一點(diǎn)，我一時心軟就同意了?！?/br>
    “他們出海第六日的時候，也不知為什么，那天我心里特別慌，做事也不夠利索，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應(yīng)該就是老天爺給我的征兆。那天晚上，街坊們都在傳出事了，他們沒說發(fā)生了什么，但我馬上猜到跟孩子們有關(guān)。我趕到碼頭時，幾乎整個魚郡的人都來了，大家圍在一塊，有好多人站在碼頭哭。我見到了老沈，他是唯一一個從船上回來的人，他說他們的船在路上進(jìn)了水，撐了半日就翻了，他是拼著一股勁游回來的。”

    “原本我還心存僥幸，但老沈說他親眼看見我男人體力不支沉下去的，孩子們?nèi)ゾ人?，一直不見冒上來?/br>
    王嬸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也是我命不好，當(dāng)初真想撞柱子跟他們一塊走了，要不是隔壁的劉家jiejie一直陪著，我恐怕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玄曦輕拍王嬸的肩膀，柔聲道：“逝者能感受到生者的愉悲，您若是過得不快樂，他們?nèi)掠兄膊粫残牡摹！?/br>
    王嬸聲音沙啞，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明白，多謝姑娘開解?！彼吡D出一個笑容，道：“這么晚了，我也就不打擾仙長們了，你們早點(diǎn)休息。”

    王嬸走后，剩下的人情緒也不高，不久便都進(jìn)了房間。

    玄曦跟寶言一間房，依稀能看出這曾經(jīng)是個少年的房間，里面的物品有些舊了，但全都擦拭得十分干凈。書桌上擱著一張信紙，紙頁泛黃。玄曦輕輕拿起，發(fā)現(xiàn)是一封未寫完的家書，筆跡稚嫩，信里只是簡單交代了提前出海的消息，沒有落款，對方應(yīng)當(dāng)是在匆忙的情況下寫就?？磥?，王嬸沒有動過屋里的陳設(shè)，并且時常前來清掃。

    見玄曦一直看著信紙，寶言湊上來道：“這封信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快熄燈睡覺?！?/br>
    玄曦垂眸道；“這封信是王嬸孩子離開時寫的，信紙一角都是摩挲的痕跡，她一定看了很多遍?！?/br>
    寶言似是發(fā)出一絲冷笑：“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tài)，這有什么值得感慨的，我父母緣薄，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彼芸焐狭舜查?，不一會兒便發(fā)出淺淺的呼吸聲。

    玄曦默了片刻，也熄燈上了床。

    一夜安睡。

    小城在清晨的微光中蘇醒，商戶們打開房門開始吆喝，街道口升騰起制作面食的氤氳蒸氣，兩三個趕早集的人牽著牛車走過石子路面，發(fā)出規(guī)律的搖踏聲響。

    在巷尾一家不起眼的小舍中，玄曦正在幫著王嬸擇菜，王嬸動作十分利索，她只需掃一眼便知道應(yīng)該掐哪個部位的菜莖，不一會兒面前的簸箕就堆滿了水亮的嫩綠菜葉。她邊擇菜邊笑道：“姑娘多大了，如今許人家沒有？”

    玄曦如實(shí)告知，王嬸道：“哎呦，正年輕呢，我當(dāng)年嫁人就是你這般年紀(jì)?！?/br>
    玄曦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道：“王嬸，您知道東海的妙法天師么？”

    王嬸點(diǎn)點(diǎn)頭：“我當(dāng)然知道，妙法天師是咱們東海所有漁民的守護(hù)神，很受大家尊敬?！?/br>
    玄曦停下?lián)癫说膭幼?，道：“聽說妙法天師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修為不增反減的事情，是一個村民的土方子給解決的？”

    王嬸眉頭緊皺，想了半晌，搖頭道：“我一直住在魚郡，但從沒聽過這件事?！?/br>
    玄曦連忙問道：“那您知道妙法天師會在哪里出現(xiàn)么？”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仙人的蹤跡哪里是我們凡人能夠窺探的。我只知道往年春分，妙法天師都會來魚郡祈福，但今年都入夏了，大家都因?yàn)楣治锍匀说氖虑轸[得人心惶惶的，也沒見著他的人影?！?/br>
    王嬸欣慰地看著玄曦：“這下可好，妙法天師雖然沒來，但你們來了，我相信這就是老天有眼，絕不會讓咱們東海漁民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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